刘氏收拾碗筷,江米夏进了灶房,把锅里头剩下的棒子糁粥都刮了个干净,算是盛了大半碗。
想了想,又拿了两个野菜饼子。
到底是大老爷们,光喝稀的,估摸着吃不饱。
宋景韫已经能够熟练用木勺喝粥,现在能够做到不洒分毫。
“不错,学的很快。”江米夏夸赞,把野菜饼子塞给他,“也吃点这个,不然晚上还会再饿。”
野菜饼子是黑乎乎的,没有棒子糁粥看起来让人有食欲,但既然江米夏说要吃,宋景韫还是接了过来,往口中送。
嚼了两口,宋景韫的眉头皱了起来,神色凝重地看着手中的野菜饼子,又看了看碗中的棒子糁粥。
同样是食物,味道差的有些远。
不过也可能只是他刚刚到这里,有点不适应这所谓食物的味道吧。
宋景韫到是没有再多想,只一口一口,慢慢的吃。
“家里还有两个人,是爹和娘。爹去请大夫再看看看你伤势怎么样,待会儿就回来。”
江米夏叮嘱,“大夫来的时候让你做什么便做什么,多余的话不要说。”
“嗯。”宋景韫乖巧点了点头。
“倘若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回答的,就住口不答,你刚磕到了头,旁人也觉得你这般也算正常。你只记住一点,千万别有异常表现,若是旁人发现你不是这里的人,可能会将你拉去用火烧死。”
火烧是什么后果,宋景韫不大明白,但死这个字他还是能够理解。
“在我们星系,随便杀死人,是触犯法律,要被关进星系监狱的。”宋景韫声音怯怯。
“在这里,法律规定,可以烧死我们这种异类。”江米夏瞥了他一眼,话说的慢条斯理。
宋景韫脸色变了变,“……我记住了。”
而后,接着去啃野菜饼子。
但比着方才吃的时候,动作更慢了一些。
看起来,这小赘婿虽然来自星际,胆子却不大。
江米夏眯了眯眼睛。
不多会儿,江有成带了大夫过来。
杨大夫,已是过了五旬的老人,头发胡子花白。
看到这会儿已经能够板板正正坐着,神色如常的宋景韫,先是啧啧两声,接着坐下来,认真搭脉。
搭完脉后,又翻了翻宋景韫的眼皮,看了看他的后脑勺。
“你现在,可还觉得头疼?”杨大夫问。
宋景韫微微摇了摇头。
杨大夫捋了一把花白胡须,“老夫看诊三十余年,还头一回碰到这般稀罕的事儿,这眼看着不行的人,这会儿竟是好生生的,真是前所未闻。”
“大夫的意思是,人没事儿了?”江有成问。
“没事儿了,看模样兴许是头里的淤血散开了,不过昏迷了这么多天,当时还流了许多血,身上亏空太多,需得好好养上几日。”
杨大夫打开药匣子,拿了些药粉出来,“家里日子不宽裕,这汤药也别喝了,这些药粉,每日往脑后伤口上一些,用个三五日的功夫,也就好全了。”
“这几日便做些好吃的,给他多补一补,这药粉我自个儿配的,不算贵,加上我跑这一趟,你就给上八十个钱吧。”
“谢谢大夫。”刘氏道了谢,进东屋去拿寻钱匣子。
家里办了喜事,又接连看诊,原本沉甸甸的钱匣子,这会儿都变得有些轻飘飘的。
刘氏数了八十个钱,再看看剩下的那些连匣子底儿都铺不满的钱,这心里叹了口气,轻轻把钱匣子合上。
给了钱,刘氏和江有成送了杨大夫出去。
“这两日便好好养一养,娘给做些好吃的,给补一补。”刘氏满脸慈爱。
“嗯。”江有成点头,“若是不舒坦或者需要啥的,跟爹说。”
眼前这两个江米夏口中的爹和娘看起来也是对他很友善的人。
宋景韫轻轻点了点头。
江有成夫妇见宋景韫虽然看起来懵懵懂懂,却也不是完全傻兮兮的,倒像是江米夏所说的那样,虽然傻了点,但好像还有的救。
“时候不早了,爹娘早些去睡吧,晚上我看着就好。”江米夏说道,“要是有事的话,我再叫你们。”
“成。”江有成和刘氏起了身。
宋景韫此时却又捂住了肚子。
“肚子又难受?”江米夏拧眉,“不是刚吃过饭?”
“这次不是饿,是觉得有些胀。”宋景韫此时的表情有些扭曲。
胀?
在略略思索后,江有成急忙伸手去扶宋景韫,“来,下床,我带你去茅房。”
茅房?
宋景韫看向江米夏。
江米夏轻咳了一声,略显尴尬,“去吧,到那儿了听爹的话来做。”
见江米夏发了话,宋景韫这才在江有成的搀扶下,起身下床。
这具身体在床上躺了三日,没吃没喝的,腿脚有些发软,走路踉踉跄跄,好在有江有成扶着,宋景韫才勉强能够走路。
翁婿二人晃悠悠的往院子角落的茅房去,许久后才回来。
回来时,江有成到是没什么,宋景韫的脸有些红,回了屋便往床上躲。
毕竟是私密的事儿,也是难免有些尴尬。
江米夏深表理解,为不让胆小的宋景韫难堪,只催促爹娘早些歇息。
略收拾了一番,又叮嘱江米夏晚上若是有事一定记得喊了他们,江有成和刘氏这才回了东屋。
忙活了一天,江有成累的够呛,头沾了枕头便鼾声如雷。
刘氏却是翻来覆去,无论如何也睡不着,最后干脆坐了起来,叹了口气。
江有成被这声叹息惊醒,睁开眼睛瞧见刘氏在床头坐着,自己也一骨碌爬了起来,“这是咋了,愁眉苦脸的。”
“你看女婿那个模样,吃喝拉撒都得教,这脑子的确伤的不轻,哎,咱们家这是造的什么孽哟,闺女刚好,女婿又成了这副模样。”
刘氏说着话,抹了一把眼泪。
“没事儿,我看他学的挺快,估摸着过段时间就好了。”江有成安慰道。
“再说了,这人成这样说不准也是个好事儿,要是那种心思多的,到了咱们家又想东想西的,惦记旁的事儿,反而不好。”
“就是得这种憨憨傻傻,又被咱们一手教养了起来,往后能跟小夏一条心,才是最好的。”
听自家丈夫这么说,刘氏又想了想,这才点了点头,“那倒也是,旁的不怕,就怕女婿胳膊肘往外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