权哥,我可能要带个人过来欸。
张正权给杜严军打电话约定了吃饭的地点后,杨弋风这边主动打了电话过来。
杨弋风本以为周成在开车,可也没想到周成会拉练着张正权当司机,然后他坐在副驾驶位。
弋风,你这个是朋友吗?如果不方便的话,要不你安排下其他地方?
我们这一次是权子、严军我们几个聚一起,可能会出洋相。周成这么建议。
现在方云空出来能在科室里顶班,杜严军也能够找到黎重岳来做事,正好空出来一桌,说不得要好好喝上一杯。
至少周成是已经给老爸老妈还有安若都打好招呼了,今天可能要醉着回去。
主要也是许久与张正权未见面接触,可张正权的帮扶却并不少。
就一点,之前周成在魔都的时候,陆乾州遇到了危险时,张正权第一时间打来电话相问,就代表着这感情还在那里,只是相聚的时间少了,而不是人死了。周成哥,其实张主任也不算外人,我们在常市也聚过,若是别人,我可能就不带来了。
张主任也找您稍有点事。
你看这方便吗?杨弋风这么问了一嘴。
张晋,是周成在常市的时候认识的张主任,常市第一人民医院创伤外科的病区主任,是湘南大学附属医院的博士,几进几出,之前在常市的时候,周成还和他一起探讨了微创关节置换的课题,只是目前进展比较缓慢,只发了文章,并没有实质性的进展。
杨弋风这么说,张晋肯定就在旁边,周成忙笑应:弋风那你不早说,还故意藏着讲带了个人。
张主任,您是为了方云而来的吗?
但不巧啊,今天我安排了小方在值班。
方云,以前也是常市第一人民医院规培的,只是因为种种原因,回到了老家工作,之后之所以会再来常市,就是因为张晋主任的提携。
如今张晋作为垫脚石把方云送去了京都大学附属积水潭医院,现在又帮助自己做事,是得力助手,说不得也不能不把张晋当回事。况且,张晋主任的好学品质还有真诚,也是让周成略为触动,至少他是个比较诚恳的医者。
周成解释了一句,也怕张晋误会了自己欺负方云。
张晋在对方笑呵呵说:周医生,我就是为了找你而来的,小方的话,我和他约了后面,不过周医生你要是不方便的话,我们也可以改日再约。
周成都能想得到张晋的妆容,大光头,肚腩微胖,人外表比较佛系,心里却有不小的抱负。
没事没事,张主任,我们等会儿见。周成虽然觉得不妥,可没看到张正权有特殊表情,就这么应承下来。
张晋这回过来,肯定是有事情,否则他也不会冒昧造访。
先找了杨弋风作桥梁,也不能一点面子都不给。
这么定下来之后,张正权笑着说:你和张主任后续还有不小联系啊?
几乎没有,我也不知道这一次他为什么要来。周成这边也是摸不着头脑。行吧,张主任好歹也是我们公司的金主,在常市的生意也要让他好生照应着...张正权这么讲了一句。
张正权自然不会亲自去下场地级市医院的运营,否则会累死去。
可有这么个牵头在,若是直接回绝,倒也不合适,毕竟在微创骨折内固定器械刚好上市的时候,能够在常市打开大门,张晋所在的常市第一医院的创伤外科也出力不少。
这个方云也是够厉害,直接能够越过周成,单独开展这样的术式……
包厢里的人都到齐了,杨弋风给杜严军介绍了张晋,然后
又给张晋介绍了杜严军,其他人都是认识的,就不过多的繁冗重复了。
张晋看到这一大群年轻人,就知道自己是扰了兴致,便略作歉意说:周医生啊,还有各位小兄弟,实在不好意思啊,我来可能是打扰了你们的氛围。
不过我今天真的找周医生有点事,要不这样吧,我这边呢,也有一些朋友要约,我和周医生先谈点事情,然后也去找老朋友,大家都安逸。
杨弋风闻言则解释:张主任,您不用这么刻意回避,您也年轻。
嗨,我还年轻什么哦,四十岁出头了,那就这么说好了,周医生,我们去隔壁找一个空地吧......张晋也很知趣。
这会儿正是饭点,周成觉得张主任这么做不太合适:张主任,要不就?
走走走,这事情其实简单。
张晋就与周成一并去了隔壁的包厢。
然后张晋也没有隐瞒地直接说明来意:周医生,真的很抱歉啊,您之前如此支持,可我们团队还是辜负了您的厚望,今年这个国家自然科学基金的支持项目出来了。
我们主打的这个微创关节置换啊,并没有中标,而是被魔都九院的一位叫罗老师的人给拿了去。
我多方打听之后啊,发现这个罗老师,与你还有几分旧。想着我们地级市医院开展这样的微创关节置换课题比较困难,所以就索性想和周医生你说明一下。
我们就放弃了这个项目则罢。然后把我们这里的一些数据,给其他团队了。周成闻言微微一愣,面带惊愕。
一般来讲,任何课题组做出来的实验数据都是格外的宝贝,即便是愿意扔进垃圾桶也不愿意成为别人的助益。
现在张晋竟然会这么大方?
周成赶紧解释:张主任,这个罗云老师申请的课题是微创关节置换吗?这个我还真不知道,也没怎么特别关注。
张晋莫不是以为自己和罗云私底下有什么往来,然后故意搞他哦。
给了他希望,然后再和罗云出手让他绝望。
这个我自然是晓得的,这一次的竞标,还是我们医院的底蕴太单薄了,所以我们一下子接手这么先进的课题,跨出去的步子有些太大!
是吃不下这么大的一个课题的,因此啊,还不如就早些放弃,精准定位,做适合自己的课题。
只是我看了罗云老师那边的课题前期进展其实也不深入,就想着别走了糊涂功夫。
......
十几分钟之后,周成就面色复杂地重新进入到杨弋风所在的包厢。
在他身后,张晋没再继续跟上。
见此,张正权的目光微闪,杨弋风却说:张师兄和你讲完了?
张晋是杨弋风的师兄,虽然不同老师,但是不当面的时候,还是叫师兄更为亲切一些。他并不喜欢张主任这个官方的称呼。
说完了,唉!周成的语气低沉。
说了些什么?没什么事情吧?杨弋风随口一问,然后看着张正权把周成身前的酒杯给满上,他则是把酒杯推递过来。
有事情,但又没事情,有些可惜。
主要是吧,这一次他申请的课题和罗云老师的课题相撞了,但你知道啊,罗云老师在关节外科的名气、科研底蕴,发表的文章都比张晋主任要好。
所以即便是这个微创关节置换的课题前期研究,罗云老师没有张晋主任这么深入,可是罗云老师申请课题依托的是魔都九院,而且我师父曾地纬又是。
是吧?所以张晋主任的竞标就失败了,没有得到后续的资金资助
。他便想着把前期的数据与罗老师的团队分享,让我在中间搭桥......这件事虽然对罗云是好事。
可对张晋而言,却是不小的打击。
他不是本事不够,是平台不够,所以构不成竞争力。况且瘦死的骆驼比马大,罗云的老师曾地纬虽然退下了,可好歹曾经是院士,关系网错综复杂。
罗云在关节外科的关系网、特别是上层关系网肯定比张晋更加强啊,在平台优势、背景优势、科研底蕴优势之下,即便是前期研究投入不足,可也占据了上风。
自己的老师曾地纬虽然已经在尽力避免学阀的局面,可最终,仍然是没有逃脱成了客观学阀的事实。
就很真实,这件事可能对张晋是有一定刺激性的。
那你怎么考虑?杨弋风问。
杨弋风知道这件事,还知道,前期研究的时候,张正权是私下里投入了不少的,可课题事情,任何人都能做。
张正权又不是福利性的机构,不可能白白地把所有的投入资金都放到张晋那里!
本以为张晋能够拿到今年的面上课题资助,可失败了,那还怎么进行得下去?
张正权的后续资金投入,肯定是优先本公司的研发啊。
我同意了。周成这么讲。
也是!杨弋风也很无奈地叹了一口气。
要开展一个大课题,不是几十万几百万就能随便应付的,投入至少以千万级别论,不可能有人随随便便地投这么多钱。
张晋没有资金投入,研究搁置,罗云拿到了课题之后,肯定会后续追赶,即便是一年之后再中标,那也为时已晚,还不如早些放弃。
来来来,不说题外话了,喝酒吧。张正权开始劝。
若是周成是张晋,他毫不犹豫地就会投了,周成可以随意地进行下去,即便是对方是罗云,但论关系,好友之间尚且有亲疏。更何况,罗云与张正权的关系,比张晋与他可亲密了许多。
喝酒喝酒......
对了,弋风,你中标的课题是什么?周成这才问。
你看,这凡尔赛,自己医院的同事投中了什么课题都没有特别关注,该罚。张正权马上落井下石。
我是说具体的,权子你晓得你说啊?周成赶紧回怼。
喝酒聊天、吹牛打屁的气氛,那还是一如既往的。
如今没有人有家室所累,没有孩子在家里等着要带,所以都相对自由。
饭局作罢,众人都将醉未醉的状态各自回家。并没有循着张正权的建议去见识沙市由来已久的夜生活之类的.
不然的话,十二兽之类的距离湘南大学附属医院可不远。趁着酒劲,周成一下子梳理了足足好几个小时的资料,还有一些课题的设想,顺带着张晋的一些数据,都投给了罗云的邮箱。
这般之后,周成才站在了窗前。
这世界上的很多人都不如意,也有不少的人都在负重前行,幸福是相对的,责任也是相对的。
懂得取舍,偶尔懂一点乖张其实并不是什么坏事。
然后,周成这样做的结果就是,翌日六点多,罗云躺在床上清理了邮箱之后,就给周成回来了电话:小周你那封邮件是什么意思?
周成略有些迷迷糊糊,昨天他是忙到了三点多才睡。
罗老师,这些就是张晋主任共享给您的一些资料啊?
狗屁,这什么主任要是掌握了这么多东西,这课题和我有什么关系啊?
这些数据你是从哪里来的?罗云一口咬定,可不好忽悠。
他是懂科研
的。而且还申请了课题,所以相应的文章他都查过,虽然具体的数据没有统计,但是大概的印象还是要有的。
周成给出来的数据的逻辑性和严谨性,已经超出了前期研究的认知。
这些数据出来后,这个课题就已经变了味儿!它已经是从一个开创性证明被降维打击到一个重复性证明的课题。
开创和重复,哪个更简单,傻子都清楚。
罗老师,您不能不问吗?周成声色一定,还有些严肃。
毕竟,比起罗老师您,我是不可能把它交给张主任或者什么其他主任的。即便是雷仲主任!
雷仲,也是关节外科出身的,如今就是湘南大学附属医院的院长,仍然是关节外科的行政主任,若是周成要讨好,早把这些东西丢过去。
罗云那边的面上课题,都得胎死腹中!
但,和罗云比起来,后来的雷仲,即便对周成也很好,也是存在着所谓的亲疏的。
罗云的语气气愤:你这种行为,简直就是在侮辱一个科研人员!
如果不是看在这个课题的前景,遇到了你这样的人,我绝对直接来上门找你Ko!
看不起人是吧?
认为自己有能力,就可以进行科研的施舍吗?啊?
我给你讲,如果我是楚含泊,我们之间的关系,就再无半点瓜葛了!
你拿着这么多数据,你不申请课题是为什么?罗云的音色很是喧嚣和愤怒。
周成则低声说:罗老师,您认为我还适合再申请一个课题吗?您是要我被木秀于林地被晒死,还是被风给刮断啊?
罗云沉默。
周成一年两标加身,便已经罕见,若是三标同道,说不得会被唾沫星子给淹死!
但是我不爽!
我很不爽,现在这样的课题,做起来有什么意思,啊......罗云骂骂咧咧的声音逐渐变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