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过午饭,高达山陪着高达全、戴小红又在机电大市场的北面走了一遍,没有空房子出租,只有三家店面出兑,三个人进去打听一下,不但房租贵,还有不菲的兑费。
“二哥,再到东面看看吧,北面的房租太贵了,就是没有兑费,我跟达全现在也租不起。”在饭店当服务员相对容易,自己出来开饭店却是困难重重,摆在眼前的第一个难题就是没有钱,仅凭高达全和戴小红口袋里的那点儿钱,根本没有风险承受能力,戴小红只能面对现实,必须从投入最小的小饭店干起。
“二哥,我俩现在只能开个小饭店,咱们再到东面找找窗改门的房子。”高达全虽然是男人,也不敢冒险,他没有冒险的资本,也得认怂。而在东面开小饭店,客流量小,想挣到钱更不容易,其实也是在冒险,只是这种冒险,短时间内还能承受得住,小饭店不雇人,所有的活都是高达全和戴小红自己干,只要把房租水电和两个人的生活费挣出来,就能坚持下去。
“你俩想开小饭店,准备找多大的房子呀?比如说一室的房子,或者两室的房子。”高达山跟高达全、戴小红一起往东走。
“一室的房子就行。”高达全想把初期的投入压缩到最低。
高达山接着问:“你俩自己炒菜?”
“我在大哥的饭店,一开始当服务员,后来到厨房打下手,学会炖菜了,炒菜还差点儿火候。”戴小红还算有信心。
高达全笑嘻嘻地保证:“除了做菜,其它的活都是我的。”
高达山乐了,预先敲打高达全:“就你,这几年除了开车就是吆喝,让你从早到晚不停地干零活,我看你,坚持不了多长时间。”
高达全还是笑嘻嘻地保证:“开了小饭店,必须坚持下去。以后,还得跟小红学学炒菜,争取饭店里的活都能干。”
说笑间,三个人来到了机电大市场东面的北路口,沿着小马路向南走,仔细观察住宅楼的一楼,没有空房子出租,也没有店面出兑。“我以后经常过来看看,看到有出租出兑的,打电话告诉你们。”高达山能帮助高达全的,也只有这件事。
“行,二哥,我们先回去了。”高达全跟戴小红去了公交站,高达山一个人回了公司。
下午三点,梁静在北方省工业安装公司办公楼里,逐个敲领导办公室的门。工程部副经理办公室里没有人,工程部经理也不在办公室,开始敲副总经理赵建波办公室的门,办公室里仍然没有人,梁静焦急的脸上流着汗水,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副总经理赵建波急匆匆地上楼,拐进走廊,看到梁静正准备敲总经理贺东光办公室的门,疑惑地问:“梁静,你还在这转悠什么呢?”
梁静的眼泪已经滴了下来,更咽着跟赵建波请假:“赵总,我要请假,去朵泉。”
赵建波大声喊:“小杨!”
司机小杨从办公室里跑了出来:“赵总。”
赵建波吩咐司机小杨:“小杨,你开车送梁静到地铁站,陪她去火车站,帮她买上票,把她送上火车再回来。”
司机小杨问赵建波:“赵总,去哪?”
赵建波喘了口气:“朵泉。”又对梁静说:“我让东锋安排人接你。”
“不用,我去过。”梁静转身快步走了,司机小杨跟在后面。
赵建波对着梁静的背影大声说:“我跟何总明天过去。”
赵建波收到司机小杨发来的短息,得知梁静已经上了火车。赵建波想了想,还是给汪东锋发了短信,把梁静乘坐的车次告诉汪东锋,让汪东锋安排人去火车站接梁静。赵建波担忧梁静的紧张状态,可能会出差错,梁静刚才只知道敲领导办公室的门找领导请假,想不起来可以给领导打电话跟领导请假。
高达山表情凝重地打通了赵志军的电话:“志军,不好的消息,东锋的父亲走了。”
高达山的电话里传来粗重的喘息声,过了一会儿,才听到赵志军的声音:“我在上海,现在订去大修的机票,有可能是下半夜到。”
高达山跟赵志军商量:“志军,你看这样行不行?你坐明天早晨的航班过来,我俩从机场直接去朵泉。”
“行,就这么定,我现在订机票,一会儿把航班信息发给你。”赵志军同意了高达山的建议。
高达山又给简强打电话:“简强,晚上咱俩把车换一下,我明天出趟门。”
“好的,我五点半回到公司。”
“我在公司等你。”
高达山还在开几年前买的微型面包车。大修智安电气有限公司成立后,公司买了一辆长城吉普车作为工具车。
星期二,上午九点半,高达山在大修国际机场接上赵志军,出发赶往朵泉,四个小时后,到达朵泉县政府宾馆。汪东锋的高中同学刘铁涛,帮助汪东锋处理在朵泉县城的一切事宜,安排高达山和赵志军住在朵泉县政府宾馆。
刘铁涛征求高达山和赵志军的意见:“灵堂设在东锋的大妹妹家,东锋的母亲在租的房子那里,东锋在他大妹妹家,你们先去哪?”
高达山跟赵志军商量一下:“先去东锋大妹妹家。”
汪东春的家是一室一厅的老房子,南北朝向,卧室和厨房中间有一个五平米的独立小方厅,小方厅的门正对着进户门,王景坤的灵堂设在小方厅里。
高达山先给逝者鞠躬、上香、烧纸、磕头,汪东锋在小方厅里,汪东铭和汪东锋的两个堂弟在小方厅门外陪同鞠躬、磕头。高达山退到了厨房里,赵志军给逝者鞠躬、上香、烧纸、磕头,汪东锋在小方厅里,汪东铭和汪东锋的两个堂弟在小方厅门外陪同鞠躬、磕头。
汪东铭和汪东锋的两个堂弟磕完头站起来,也退到了厨房里,小方厅门外只是一个小过道,三个人站在那里太挤了。赵志军跪着没有起来,汪东锋在赵志军身边跪着也没有起来。
赵志军看着汪景坤的遗像,眼圈红了,眼泪流下来,小声哭泣,浑身抽泣,大声嚷嚷:“爸呀,你辛苦了一辈子,就这么急着走了,儿还没来得及孝敬您呢!”
从昨天父亲离世,汪东锋被一些事务缠着,虽然眼睛已经哭红了,但是心里巨大的悲痛却一直被压抑着,现在终于绷不住了,跟赵志军一起嚎啕大哭,汪东春和汪东秋流着眼泪来到小方厅,站在赵志军和汪东锋的身后跟着小声哭泣,汪东铭和汪东锋的两个堂弟站在厨房里流眼泪,高达山和刘铁涛眼含泪水站在小厅门口。
许久,汪东锋和赵志军的哭声小了。
汪东春劝赵志军:“哥,起来吧。”
汪东秋用湿毛巾给汪东锋擦脸,除了眼泪,更多的是汗水伴随着纸灰,刚投过的白色毛巾又染成了黑灰色。“大哥,起来吧,洗洗脸,到床上躺一会儿。”汪东秋更咽着劝一直没有睡觉的大哥,汪东锋依然和赵志军瘫坐在地上,身上的t恤已经湿透了。
正值盛夏,下午三点又是一天最热的时候,只有五平米的小方厅挤了四个人,加之烧纸燃烧产生的热量和纸灰,小厅里不但闷热,还特别呛得慌。刘铁涛劝汪东春和汪东秋:“你俩先进屋吧,让他俩再在这里坐一会儿。”
又过一会儿,高达山扶起赵志军,刘铁涛扶起汪东锋,四个人来到厨房,汪东铭和汪东锋的两个堂弟被挤到了卧室。
待汪东锋洗完脸,刘铁涛抓紧时间跟汪东锋商讨明天的事情:“东锋,明天的事情都落实了,时间跟咱们上午商量的一样,明天早晨五点到这来接你们。唯一有变化的,是明天中午在朵泉的答谢宴,志国提出来一个方案,我觉得可行,跟你商量一下。”
汪东锋点点头:“铁涛,你说。”
刘铁涛接着说:“志国建议取消明天中午在朵泉的答谢宴,这样你妹夫和你弟弟就不用着急从石匠村往朵泉赶了。把朵泉的答谢宴改在星期天中午,你给汪叔烧完头七往朵泉来,中午之前能到,宁老师(宁副县长)也参加,你当面向宁老师致谢。”
汪东锋同意:“行,按志国说得来,星期天还得你跟志国来张罗。”
刘铁涛也不跟汪东锋客套:“东锋,我还有一些事情需要安排,我先走了。”然后对高达山和赵志军说:“晚上我们一起在县宾馆餐厅吃饭,到时候我给你两打电话。”
赵志军真诚地握住刘铁涛的手:“兄弟,你忙你的,晚饭我们自己解决,我和老高在这再坐一会儿。感谢的话我就不说了,你我都是东锋的兄弟,你正在做着兄弟该做的事情。”
刘铁涛拍拍赵志军的肩膀:“兄弟,走啦。”
刘铁涛走后,高达山跟汪东锋商量:“东锋,我和志军想去那个房子看看大婶。”
汪东锋看了看时间:“现在三点半了,我妈三点就回石匠村了。”
赵志军问汪东锋:“呀,谁陪大婶呢?”
“我大姨和我二婶,还有梁静和我弟妹。”汪东锋劝高达山和赵志军:“你俩一会儿回宾馆休息吧,明天早晨还得早起。”
高达山答应:“行,我俩坐一会儿就回宾馆,你也眯一会儿,晚上多吃点饭,明天还有一天的事呢。”
星期三,高达山和赵志军早晨五点起床。
戴重孝的汪东锋抱着父亲的骨灰盒出来时,时间是早晨八点半。汪东春夫妇感谢众多的亲朋好友为父亲送行,劝说他们回单位上班,星期天中午补请大家。
在亲朋好友的目送中,车队缓缓起行,目的地石匠村,车程一个小时三十分钟。一共六辆车,高达山排在最后一位,高达山的前面是贺东光和赵建波的车。
十点整,车队到达石匠村,已有数十人在汪东锋家门外等候。所有的血亲晚辈全部与汪东锋兄妹一样戴重孝,汪东锋的同族叔叔汪景田站在前面主持仪式。当汪东锋抱着父亲的骨灰盒、汪东铭抱着父亲的遗像走下车时,汪景田喊道:“所有晚辈,跪。”所有的晚辈全部下跪,迎接汪景坤回家。待汪东锋等人走过去,这些晚辈站起来和众人一起跟在后面。
院子里搭建了灵棚。按当地习俗,供桌上摆齐了祭祀贡品,供桌一侧停放一具木棺。汪东锋的母亲罗玉琴,坐在供桌另一侧的木椅上,汪东锋的大姨和二婶站在罗玉琴的两侧。
汪东锋的堂叔汪景田在前面引路,汪东锋抱着父亲的骨灰盒、汪东铭抱着父亲的遗像走进灵堂。汪东锋兄妹四人,看到面容憔悴的母亲时,不约而同地流下了悲痛的眼泪。
罗玉琴对汪东锋说:“东锋,把你爸放下吧。”
遵从母亲的话,汪东锋把父亲的骨灰盒放在灵位的中间,汪东铭把父亲的遗像放在骨灰盒旁边。
罗玉琴站起来给汪景坤上香,汪东锋和汪东铭退后两步,跟所有的晚辈一起跪下,赵志军和高达山也在灵棚的一角跪下,平辈和长辈站在两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