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春梅瞄了一眼果盘,盯着白胜利的眼睛,撅着嘴嘟囔:“你个赖皮,非得缠着我一起去买这些东西,欺负我外地来的小女生。”
白胜利笑眯眯地盯着李春梅,开始强词夺理:“我是怕别人欺负你这个外地来的小女生,我是在保护你。”
李春梅板着脸,斥责白胜利:“你就这样保护我!天天赖在我身边,赖在我家吃饭,赖在我家过夜,最后还跟我用手动脚,”李春梅自己先笑了“还娶了我做你媳妇。你等着,有你好看的。”
白胜利还是笑眯眯地问李春梅:“有我什么好看的?”
李春梅媚眼看向白胜利,笑眯眯地问:“你不知道女人麻烦吗?”
白胜利笑了:“嘿嘿嘿,不知道。”
李春梅用白胜利用过的小叉子,叉了一块哈密瓜,白胜利张开嘴等着,李春梅把哈密瓜送到白胜利的嘴边,白胜利快速地把哈密瓜收进嘴里。“小心点。”李春梅皱着眉头盯着白胜利调皮的脸,把小刚叉放回原位,自己并没有吃哈密瓜。
白胜利问李春梅:“你咋不吃哈密瓜呢?”
李春梅笑着说:“我想听你讲讲,你在国有单位,怎么做到又有房、又有车,还有二十多万存款的?”
白胜利轻松地说:“噢,我毕业就去了五金公司工作,已经在五金公司工作快十一年了。我实习期满后,就进了机电大市场筹备组,机电大市场是五金公司的下属单位。机电大市场开始施工建设,筹备组就变成了项目部,我继续在项目部工作。我在项目部干了三年,攒了十二万。”
“你三年就攒了十二万,那可是五、六年前呀!我那时候在研究所工作,我们研究所算是效益不错,我在研究所干了四年,才攒了不到三万块钱。你一年就攒四万块钱,我们研究室主任也挣不了那么多钱呀。”李春梅对白胜利的攒钱速度表示惊讶。
白胜利跟李春梅解释:“从筹备组变成了项目部开始,我就吃住在工地。我那时候就哥一个,也没有女朋友。”白胜利笑了笑说:“嘿嘿嘿,这个你知道。”
李春梅撇了一下嘴:“嘁,我不知道,也懒得知道!”
白胜利憋住笑,没有笑出声来,又接着解释:“五金公司,当时在国有企业里是好单位,工资虽然没比其它单位高多少,但是福利待遇好。到了项目部以后,又增加了施工补助,我当时工资低,施工补助比我工资还高。工资、奖金、施工补助再加上各种各样的福利,一年下来,有小四万块钱。那时候,简强上班有三年了,他那个工厂效益不好,一年才挣几千块钱,还总拖欠工资,后来二哥帮简强找了一个安装电梯的活,简强的收入才稳定下来。”
“你一年还挣不到四万块钱,你怎么就能攒四万块钱呢?”简单的数字背后肯定还有隐情。
挣钱的感觉真好,白胜利的思绪回到了几年前:“我们项目部的同事都是大修市人,特别不喜欢加班。我本来就吃住在项目部,加班对我来说根本不是个事。我那时候特别愿意加班,挣加班费呀,哈哈哈。我有两个春节没有回家过,留在工地加班,加一天班给三天工资,一个春节前后,我就能多拿一个月的工资。我那几年,花销特别小,最大的花销,就是买烟抽。”白胜利又咧开嘴笑了:“嘿嘿嘿,认识你以后,我尽量少抽烟,现在能少抽一半了。”
“其实,我不是特别烦你抽烟,你也不用戒烟,能少抽点儿就少抽点儿,别再车里和家里抽烟就行。在家里实在想抽烟,就到厨房里的阳台上去抽。现在是冬天,开窗户的时候开小点儿,记住多穿点儿衣服,别冻感冒了。”李春梅是一个通情达理的女人,清楚自己和白胜利都是芸芸众生之中的凡夫俗子,需要把完美留在梦里,现实中的快乐在柴米油盐里找,白胜利唯一的不良嗜好就是抽烟,一定要给白胜利留有私人空间。
白胜利瞪大眼睛,质问李春梅:“你咋对我这么好呢?”
李春梅笑着说:“我在听你汇报。”
白胜利笑着承认错误:“噢,跑题了。”书归正传,继续汇报:“我一年的加班费,除了够我一年的花销外,还能剩点儿,一年攒四万块钱,三年攒了十二万块钱。”谈起过去的辉煌,白胜利原形毕露了:“我那会儿贼牛逼,简强和李峰他们缺钱的时候,都找我借钱。”
李春梅听到白胜利说了脏话,皱着一下眉头,也并没有过多地理会,继续着刚才的话题:“噢,是这么攒的钱。你长期在工地上班,又经常加班,也太辛苦了。”
“也没觉得辛苦。我吃住在工地嘛,上班在工地,下了班还是在工地。因为我一直喝不了酒,出去应酬也是干坐着,时间长了,有些应酬,人家也不叫我去了,我也不愿意去。在工地休息,没事干,那就加班呗,啥事不耽误。”白胜利又笑着说:“哈哈哈,机电大市场建成了,我的好日子也到头啦。”
李春梅抿着嘴笑了,问白胜利:“没有加班费了?”
白胜利皱着眉头说:“不但没有加班费了,施工补助也没有了。我比别人还多损失了一块,我原来吃住在工地,吃住都不用花钱,机电大市场建成了,我吃住都得花钱了。”
“一下子少了不少钱,挺不适应吧?”
“可不是咋地,一年的总收入少了一半多,老不适应了。其实,不适应的人不止我自己,机电大市场建成了,项目部的大部分人都留在机电大市场工作,分在了各个部门。我们这些人,在项目部的时候都有补助啊,机电大市场开始营业以后就没有补助了,大家的年收入都少了一大块。大家都不干了,纷纷找领导反应,机电大市场的领导就是原来项目部的领导,领导的收入也同样少了。后来就通过用各种补助的办法,把总收入又给提上来一些,但是跟在项目部的时候比,还是没法比。像我们招商部门,要求穿商务装,我们有服装补助。我在招商部干了一年多,提了招商部副经理,每个月还能报销点儿油票。”
“愿不当你去兵营接我,我说你来回跑多费油啊,你说单位给报销油票。”李春梅抿着嘴笑了,最后还笑出了声,盯着白胜利看了一会儿,笑眯眯地问:“你每天穿着西装接待客户,跟房屋中介公司的那个小伙子一样吗?”
“你是想问我,是不是跟那个兄弟一样,整天笑脸围着客户转,跟客户叫哥叫姐的吧?”
李春梅笑了:“嘻嘻嘻,我没想问这些。”
“都是房屋租赁行业,都是跟客户打交道,都穿工装,我们男的穿的都是西装,工作状态比较接近。但是机电大市场商务部,跟房屋中介机构还有所区别,我们不用脖子上挂个胸牌,也不会跟客户叫哥呀姐呀的。我们的工作,比房屋中介机构要好干一些。机电大市场的租赁价格,是统一定价,没有讨价还价的余地。我们工作的内容,是把机电大市场的租赁政策和整体优势给商户介绍清楚,再根据商户的具体要求,给出一些合适的建议跟商户商讨,商户认可就租了,商户不认可,再接着商讨。如果商户对机电大市场的租赁价格不满意,嫌贵,那就谈不成了,因为我们权力随意降价。”
白胜利叉了一块哈密瓜放到李春梅的嘴里,又叉了一块哈密瓜放进自己的嘴里,嚼着哈密瓜说:“这几年物价上涨,社会上普涨工资,我们单位涨工资的幅度小,被很多单位撵上了,又被很多单位给落下了。我们同事开玩笑说,再过个三年五年,我们单位就不止是一般了,而是一般般了。”
白胜利看到李春梅朝自己点点头,神态有点儿疲惫,似乎是有些累了,心疼地说:“你干了一天的活,累坏了,躺一会儿吧。”
“我不累。”李春梅还是在沙发上躺下,头枕在白胜利的左腿上,侧着身看着电视。李春梅躺了一会儿,又说到房子装修的事:“我工作这几个月也攒了点钱,合在一起当做装修费吧。”
白胜利的左手拍着李春梅的左肩说:“领导,我知道你的工资高,比我的工资高挺多。”
李春梅打断了白胜利的话:“领导不爱听你说这些。”
“好,好,不说这些。”白胜利换了一个说法:“你工作了几个月,是攒了点的钱,应该留着春节回家用。”
李春梅又打断了白胜利的话:“领导快生气了。”
白胜利嘿嘿嘿地笑了几声说:“领导千万别生气,我的意思是,春节我们回你家,肯定要花钱,你就大大方方的花钱,你把你这几个月攒的钱全花了。咱们装修房子,是过完年以后的事情,过完年再说。”
李春梅真的生气了:“我为啥要大大方方地花钱呀?咱们马上要装修房子,又要还贷款,你还让我把钱全花光了,我不,我不听你的。我知道你大方,你就是穷大方,你怕我给你丢脸是不是?我这次回老家,该花的钱我花,不该花的钱我不花,谁爱说什么就说什么。”
这是李春梅第一次在白胜利面前发火,也是两个人第一次性格上的冲突。白胜利不明白李春梅为什么突然生气了,但是无论什么原因,只要李春梅生气,白胜利都要缓和紧张的气氛,李春梅生气的样子,白胜利心疼。白胜利搭在李春梅左肩上的左手,顺着李春梅的左胳膊往下走,把李雪梅的左手握在自己的左手里。李春梅顺势转动身体,从右侧卧变成仰卧,喘着粗气,胸脯上下起伏着。
白胜利笑着说:“胸脯还一动一动地呢。”
“不一动一动的,你早就抱着我哭了。”李春梅自己先笑了,然后问白胜利:“你给我买那么大的房子,是不是让我在亲戚面前有脸面?”
“有这方面的因素,但不是主要原因。”
“接着找理由。”
“你看,我岳父岳母是通情达理的人,咱俩住六十多平的房子,我岳父岳母也认可,我岳父岳母同意咱俩领结婚证就充分说明了这一点。但是有一点你得同意,我岳父岳母知道你住大房子了,肯定不会不高兴。”这是白胜利第一次哄女孩子,因为这是李春梅第一次在白胜利面前闹情绪。白胜利哄女孩子的段位应该是高段位,说‘我岳父岳母’而不说‘你爸你妈’,说‘不会不高兴’而不说‘会高兴’,从昨天领证开始,两个人成了一家人,一家人就应该一家亲。
“废话。”李春梅又被气笑了,白胜利一口一个我岳父岳母,李春梅听起来还挺受用。
“废话基本都是真话,哈哈哈。”白胜利接着说:“你住大房子,我岳父岳母会认为你生活无忧。我岳父岳母对你的牵挂,生活上的担忧会比较少,主要是咱们跟我岳父岳母离得远,我岳父岳母跟你不能经常见面,心里挂念着你。”
李春梅又喘了一口气粗气,无奈地说:“哎呀,我算是服了你了。你不但穷大方,还给穷大方找了个冠冕堂皇的理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