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不起!」沙吒相如转动刀尖,搅碎对方的内脏,低声道:「你刚刚提醒我了,死人的嘴最严,你的族人我也会尽快送他们跟你一起去的,不用担心!」说到这里,他拔出短刀,乘着刀刃上的血还没干插入泥土几下,又用死者身上的衣衫擦干刀刃,还刀入鞘,对闻声进来的女人道:「把这家伙的尸体处理干净,不要留手尾!」
走出集市,迎面而来一队倭人士兵,沙吒相如赶忙如其他倭人一般退到路旁,跪在泥土之中,直到这队巡逻兵经过了他才重新上路,他裹紧斗篷,加快脚步,很快就消失在人群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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川原宫。
「中臣卿,***的事情怎么样了?」中大兄皇子径直问道,与唐人使节在船上共处的这几天给他非常大的压力,似乎有什么无形的东西被背后追逐自己,只要自己稍有耽搁,就会被其吞噬。
「已经有眉目了!」中臣镰足的回答简洁而又清晰:「已经可以确定是一股来自东北方向的***干的,他们来大和川一带就是最近的事情,袭击唐使之后这伙人就消失了,我怀疑幕后有指使者!」
「有指使者?」中大兄皇子皱起了眉头:「你确定?有人想要破坏唐国与我国的和议?」
「是的,否则很难解释这伙人会出现的这么突然,又消失的这么突然!」
中大兄皇子点了点头:中臣镰足的分析很有说服力,如果没有人隐藏在幕后谋划一切,处理手尾,很难想象这样一股***会这样无声无息的出现,突然,然后又无声无息的消失。
「什么时候能找到这伙人?」
「不知道!」中臣镰足摇了摇头:「依微臣所见,假如真的是有幕后主使者的话,这伙***现在应该已经不在人世了,毕竟死人的嘴巴最严!」
中大兄皇子点了点头,对于中臣镰足的能力和忠诚,他是早就予以百分百信任的,但眼下的问题是必须想办法堵住唐人使节的嘴,这才是重中之重。
「你说得对,不过既然唐人要求十天内给他们一个结果,我们就得给他一个结果,这件事情你加紧去办,前往不要拖延了!」
「是!」中臣镰足应了一声,他犹豫了一下:「殿下,照臣下看唐人其实也就是要个面子,我们回他一个面子也就是了,至于是不是真的凶手,也没有什么要紧的吧?」
「这不行!」中大兄皇子摇了摇头:「唐人使节是个很难缠的家伙,若是我们作假被他拆穿了,后患无穷,不如是怎么样就怎么样来的稳妥!」
「那也好!微臣告退了!」中臣镰足没有坚持,马上就离开了。此时天色已近傍晚,又尚未掌灯,黑暗笼罩了大半个主厅,中大兄皇子坐在几案后,看着庭院中残留着的最后一缕余晖,心中感慨万千。方才中臣镰足话语中的暗示他如何听不出来?
「我怀疑幕后有指使者」
「你确定?有人想要破坏唐国与我国的和议?」
「是的,否则很难解释这伙人会出现的这么突然,又消失的这么突然!」
在倭国的各方势力中,只有一批人会想通过袭击唐使船只来破坏唐倭两国的和议,那就是扶余丰璋和跟随他而来的百济流亡者。这一点中大兄皇子知道,中臣镰足也知道,而中臣镰足之所以不愿意直说的原因很简单——对于倭国来说,扶余丰璋已经有些尾大不掉了。
由于王文佐的出现,本时空的白江口之战唐军赢得更加彻底,彻底摧毁了援救周留城的倭人舟师,其结果就是当初中大兄皇子派来半岛一共四批大军,除了预先去了任存山城的安培比罗夫所部,几乎全军覆灭,加上随同扶余丰璋一同渡海逃亡到九州的百济流亡者,有近两万人,这对于刚刚一下子
赔掉四万多人、无数舟船的倭国来说,是一支相当可观的力量,所以中大兄皇子不但没有处罚扶余丰璋和安培比罗夫,反而安培比罗夫为九州镇守使,修建防御工事,同时下令在北九州划分土地来安置百济流亡者。他这么做有两重用意:1、利用安培比罗夫和扶余丰璋这对翁婿来抵御唐人对九州岛的进攻;、拉拢这两人,在未来的京城的皇位之争中多增加个有力的外援。
所以对于中臣镰足这种聪明人来说,一切都洞若观火,把事情完全摆到桌面上来反倒是把上司逼到了左右为难的境地,还不如略微点一点即可,反正这对于中大兄皇子是足够了,最后做出决断让皇子一人作出便是。
随着时间的推移,庭院里残留的最后一缕余晖也消失了,黑暗重新笼罩了大地。不知道为何,中大兄皇子突然想起自己小时候的经历的一些事情,依照日本的神话传说,这片土地白天属于天照大神的子民,天黑之后就属于另一批古灵精怪了:比如废屋、虚空太鼓、算盘坊主、豆腐小僧、骨伞、山蜘蛛、天狗的等等,当然最可怕的并不是这些古灵精怪,而是从遥远的古代流传下来的那些充满怨念的恶灵,他们当中大多数人都是战争或者政治斗争的失败者,比如被自己杀掉的苏我入鹿、苏我虾夷父子,有间皇子等,这些恶灵生前遗留的怨恨会随着时间发酵,变得愈来愈强烈,不但会攻击敌人,甚至还会无差别的工作所有的生者。为了抵御这些怨灵的侵害,历代天皇都豢养了不少阴阳师,后来又从新罗和百济引入佛教僧侣,目的多半是为了化解戾气,消弭怨灵,所以在飞鸟京四周的高地上都有神社、寺院,目的便是为了拱卫京城,以免遭到怨灵的攻击。
「估计此番唐人使者回去之后,飞鸟京又会多出几个怨灵来,只是不知道其中有没有我!」中大兄皇子苦笑道。
正当此时,中大兄皇子听到庭院中传来一阵怪异的声响,噼噼剥剥的,像是啄木鸟,又有点像马蹄在敲击石块,中大兄皇子吃了一惊,脑海中不禁闪现出好几个恶灵和古灵精怪的样子,他本能的拿起身后弓架上的大弓箭囊,搭箭上弦后侧耳细听了片刻,待到那个奇怪的声音再次响起,他立刻张弓搭箭,对准黑暗中想象的敌人,放松了弓弦,随即一声尖利的鸟鸣打破夜晚的僻静。
「这玩意应该就是传说中的古灵精怪!」中大兄皇子看着侍女献上来的鸟儿,不禁打了个寒颤。只见这中箭鸟儿外表与野雉有些七八分相似,但身上的羽毛并非野雉常见的五彩斑斓或者较为暗淡的杂色,而是一种很接近于黑色的深蓝色,而且这只怪鸟只有一只眼睛,鸟喙也是如鹰隼等肉食鸟类一般弯曲锋利,看上去给人一种悚然的妖异感。
「殿下,要不要把这鸟儿整治一下,保存起来!」侍女低声问道:「这鸟儿的羽毛和外表好生不一般,奴婢还是第一次见到!可以留下来为后人瞻赏!」
「罢了!」中大兄皇子本能的摇了摇头:「这鸟儿让我看上去很不舒服,你随便找个地方埋了吧!另外,立刻请大阴阳师来,我有事情要见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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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面是条死路。除了他进来的路,无路可走。他不敢回头,也不敢留在这里。对了,他得尽快找到一个藏身之处,睡上一晚,明天再想办法离开这里。
沙吒相如把匕首***腰带,开始攀爬,在石块之间跳跃,终于到了墙边。他双手勾住石头往上拉。墙壁足有三尺厚,窗户有如一条往上向外倾斜的隧道。沙吒相如扭动身躯,朝天光爬去。当他的头到达足够的高度时,她隔着内城,朝远处的安培家宅邸望去。
「活见鬼!」沙吒相如狠狠的吐了口唾沫:「这些倭人是要干什么,明天就要打内战吗?怎么每家的墙头上都有这么多弓手,在墙外还有栅栏,有
哨卡?哨卡对面是什么?另一只军队?」
他仔细的观察了半响,最终不得不沮丧的承认自己如果就这么直接跑过去,多半会被外围的士兵们发现,很难不为人知的进入安培宅,而要完成自己的任务,第一步就是不为人知的进入安培宅。他考虑了一会,最后决定去某个寡妇家过夜,一切都等到明早再说。
沙吒相如在建筑和高墙间穿梭,尽可能背靠着墙,防止被旁人发现,最后总算平安无事地抵达市场。途中,他看到十来个全副武装的卫士从身边跑过,他躲在阴影里蹲低身子等他们过去,然后站起身,来到自己的目的地门口,开始有节奏的敲门。
片刻后,门内传来打着哈切的咒骂声和狗叫声:「哪来的浪荡鬼,这个时间还来乱来,别以为我是女人家就好欺负,看我不放狗咬断你的腿!」
「是我,快开门!」
「是大人?」门内传来迟疑的询问,旋即门内人的动作变的快了起来,然后门被拉开了,门后站着一个目瞪口呆的小妇人,脚下是条看上去很凶悍的大狗。
「怎么了,不请我进去喝一杯?」沙吒相如笑道:「还有,把这条大狗赶开些,看上去它就要冲上来咬人了!」
「是,是!阿虎,让开,快让开!」那妇人如梦初醒,赶忙踢了那大狗一脚,又让开路来,忐忑不安的答道:「对不起,小人方才没听清楚,没想到是您,这里晚上又不平靖,所以一定要养条凶点的狗!」
「我要在这里呆一个晚上,一切都交给你安排了!」沙吒相如打断了妇人的解释:「从中午到现在为止,我还啥东西都没入肚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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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人馆舍。
「明公,您打算把国书交给哪位倭酋?」崔弘度问道。
「现在还没有确定,只怕要见机行事!」王文佐笑道。
「那是自然,不过若是在下的话,就把国书给倭酋中最弱的一个,这样一来他就要依赖大唐,符合扶弱制强之策!」崔弘度发表完自己的见解后,便期待的看着王文佐,显然他在这个问题上考虑了很久了,觉得是万全之策后,才说了出来。
「呵呵!这么看来,弘度是觉得应该给琦玉皇女了?」王文佐笑道。
「那也不一定,我这都是为了大唐,而非一己私情,谁弱就给谁,若是大海人更弱,那就给大海人好了!」
「呵呵!」王文佐笑了两声:「看来弘度你这些日子也动过脑子,很好。不过你有没有想过,如果我们把国书给了琦玉皇女,中大兄起兵攻打琦玉皇女,我们怎么办呢?」
「自然是出兵支援琦玉皇女,扶弱抑强呀!」崔弘度道。
「出兵?」王文佐摇头笑了起来:「哪来的兵呢?我们现在把水手全算上大概也就不到五百人,还不够倭人塞牙缝的,如果从百济调兵,即使不考虑风浪、船舶等可能发生的意外,少说也要三四个月以后,那时候大局早就定了!」
「那,那您的意思是不能用扶弱抑强之法?」
「不是不可以用,而是不能现在用,至少不能直接用。中大兄皇子之所以现在对我们毕恭毕敬,忍气吞声。主要有两个原因:第一、大唐的声威;第二、我们至少表面上是来议和的,他认为可以通过和谈获得他想要的东西,所以大丈夫能屈能伸,而不是怕我们这几百人。如果我们的所作所为让他觉得大唐就是要弄死他,他肯定不会像现在这么老实,殊死一搏之下,最终胜负如何不知道,我们这几个肯定是要倒霉的!」
「那明公的意思是?」
「很简单,接下来我们不管心里怎么想,表面上一定要以公平二字待人。我们甚至可以倾向于某人,但理由只能是他对大
唐更恭顺,更忠诚,而不是这个人更弱,登基之后对大唐没有威胁。至少在我们手头上有几十条大船,可以装载五千人登陆倭国之前必须如此。声威这种东西就是个纸老虎,纸老虎虽然不能咬死人,用得好却能够吓死人,但如果你拿纸老虎真的去咬人,那结果连吓死人都做不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