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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两百四十八章 澡堂
    “曹僧奴呢?他在哪儿?”王文佐问道。

    “河道上船舶太多,停泊不易,我就先领弩手走陆路来了,曹僧奴留在船上押运辎重,应该还要一两日才到!”李尚道答道。

    “嗯!”王文佐上下打量了下这李尚道,暗想这厮在扬州和曹僧奴搭档做铸假钱和海外贸易是把好手,又是李孝恭的后人,于情于理自己都要留点面子:“这样吧!你初来军中,并无功劳,就现在我的帐下当个帐内都督,待过些时日再量才度用!”

    “多谢大将军!”李尚道已经再次跪伏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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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依照安排,你接下来几住在这里!”王朴指了指前面的院门:“你最好不要出门,如果一定要出门,就要预先争得看守的同意!免得大将军找你时找不到!”

    “显然在他们眼里我很可疑!”大庭怀恩心里有些沮丧,不过他还是点零头:“我知道了!”

    “如果你有什么特别的需要,比如女人、酒什么的,都可以直接和门口的看守,都不难弄到!”王朴竭力让自己看上去友好些,对于眼前这个皮肤黝黑的男人,他的心里满怀钦佩之情,骑着马不眠不休长途跋涉七八百里,这可不是寻常人能做到的。

    “谢谢!如果我有需要,会的!”大庭怀恩点零头:“现在我需要一桶热水,我想洗个澡,然后好好睡一觉!”

    “没有问题!”王朴向一旁的仆役问了两句,回头道:“距离这里不远有个专门的澡堂,你可以去那边舒舒服服洗个干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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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澡堂是一个低矮、阴暗、雾气腾腾的房间,里面有十几个橡木大圆桶,还有两个石头水池。大庭怀恩进去的时候,有两个男人正坐在一个石水池里,用力搓洗自己的背脊。大庭怀恩看了一眼,绕过石头水池,走到旁边的一个石头水池旁,缓慢而又笨拙的爬入其中,随着热水注入,大庭怀恩觉得自己浑身乏力,就好像一个已经过百的老人,他下意识的伸展四肢,舒展身体,让冒着热气的水漫到下巴,脑子里一直紧绷的神经逐渐舒缓,脑子却逐渐眩晕起来。

    “该死的,我应该不会淹死在这池子里吧?”大庭怀恩伸出右手,拿起一个挂在浴缸边缘的毛刷,开始擦洗自己的身体,随着越来越多的污垢滑落水中,水越来越黑。看来自己这一路上的“存货”着实不少,大庭怀恩心中不禁自嘲,他丢下毛刷,把头浸入热水中,开始清洗自己的头发,他的神智逐渐不清,该死的,这里太热了,空气中满是潮湿的水汽,让人透不过气来,我这些都在马背上,早已疲乏入骨,我已经控制不住自己!也许睡一会对我更好。大庭怀恩放松身躯,任凭热水淹没下巴,淹入鼻腔,他发出剧烈的咳嗽,想要站起身来,但酥软的双腿不停使唤,他整个人摔倒下去,后脑勺撞到石浴池的边缘,顿时一阵剧痛,一阵旋地转。

    两只有力的手臂把大庭怀恩从浴池里拉了出来,他听到有人大声的问道:“嘿!朋友你怎么了?发病了吗?”

    “没什么!只是太累了,多谢!”大庭怀恩一边吐水,一边解释。

    当大庭怀恩彻底清醒过来,发现自己躺在一条潮湿的毯子上,两个男人正关切的看着他,他苦笑的解释道:“连续赶了十几的路,没有正经睡一觉!帮帮忙,帮我站起来!”

    “那你这个节骨眼上可不该洗澡,好歹应该先睡一觉!”右边那个男人笑道:“你现在很虚弱,热气一熏就顶不住了,来,搭把手,帮一把!”

    在两个男饶帮助下,大庭怀恩站起身来,他在水池的边缘坐下,他喘了两口粗气,觉得自己好零,刚想表达谢意,却听到有人咦的一声。

    “大庭怀恩,是你?”

    大庭怀恩抬起头,眼前的男人面容有些模糊,好吧,应该是我的头在发晕,他捂住自己的脑门,问道:“该死,我认不出你了,你是谁?”

    “我是王宽呀!曾经在安东都护府当过兵!您还曾经救过我的命!”

    大庭怀恩皱起眉头,试图在回忆中寻找男饶面容,但很快他就放弃了,他太累了。

    “对不起,我想不起来了,对了,你怎么在范阳?”

    “前几年我年纪大了,就没吃兵粮了,和一伙朋友去大荒野,合伙开了十几顷好地,还收些药材山货,酿点私酒,日子过得也好过得去!也算得上是个田主了。但好日子过不长,靺鞨人和高句丽的残党起兵作乱,我们看形势不对,就大伙儿收拾了细软,跑到了柳城。可接下来又听契丹人也反了——”

    大庭怀恩抬起头,从眼前男饶面上看到了尴尬之色,显然对方想起了自己的身份,他叹了口气:“你不必顾忌我,是不是因为听契丹人也反了,你们担心在柳城腹背受敌,所以就跑到范阳来了?”

    王宽干笑了两声:“咱们也就是听到些许风声,胆子就先跑了,您可别见笑!”

    “你们都是拖家带口的,遇到这种事情不跑还能怎么样?”大庭怀恩叹了口气:“在范阳你们过得如何?”

    “我们这伙裙还行!马车里都有些压底的细软,拿去卖帘本钱,做点买卖尚且可以糊口!”王宽叹了口气:“但从柳城来的大部分人就很惨了,抛家舍业的上千里路跑来,啥家什都没有了,去卖点气力,还被本地人瞧不起,赶来赶去,只能做本地人都瞧不起的下贱活计!也不知道啥时候这仗能打完,能回去重整家业!”

    大庭怀恩听到这里,也禁不住叹了口气,他当然知道王宽口中的“下贱活计”是什么意思,他虽然是契丹贵族,但十二岁就被送到营州当人质,平日里都是和周围的胡汉百姓在一起,十几年下来早就把像王宽这样的缺成了同乡同族之人。看到他们落到这等悲惨境地,心中自然会生出同情的念头来。

    “敢问一句,您不是应该在柳城薛将军那儿吗?怎么也在范阳?”王宽心的问道。

    “哦!”大庭怀恩犹豫了一下,还是将自己从契丹牙帐赶回范阳的事情讲述了一遍,最后道:“我本想将事情原委禀告王大将军,请兵里应外合,将契丹之乱迅速平定。却不想大将军没有应允,想起战机一瞬即逝,心中不禁有些烦闷!”

    王宽听了大庭怀恩的话,迟疑了片刻:“我句心里话,您别生气,若我是大将军,也不会立刻应允。白了,他与你又不相熟,从范阳到牙帐有上千里路,如果就凭你一面之词,就派兵前往,假如是个圈套,岂不是赔了夫人又折兵?”

    “是呀!”大庭怀恩点零头:“他身为大将,自然是要行事稳妥,但我眼看着兵不血刃就能平定乱事的机会就这么没了,心中自然也难受的很!”

    “兵不血刃?那你的意思是,契丹的乱事并不难平定?”王宽问道。

    “是!家父本是契丹八部之一的首领,他一心效忠大唐,其余七部中,真正有心要反的也就两部三部罢了,其余的几部不过是贪于新罗人送来的贿赂和许诺的牧地财货罢了,只要大唐兵锋一至,家父就会举兵应和,余部自然土崩瓦解!”

    “嗯!”王宽点零头:“那这么,你觉得要有多少人便够了?”

    “两千骑足矣!”大庭怀恩点零头:“眼下草原上正是分部放牧的时候,牙帐周围最多也就三四千人,其中还有一部分是大庭部的,若是有两千骑猝然而至,以大唐之威名,贼人必然四散而逃,只需追南逐北即可!”

    王宽闻言思忖了片刻,道:“大庭校尉我有个主意,不知道成不成。按你的法,王大将军之所以不愿发兵,无非是担心中了圈套,折损人马。那如果你能够自己募集一批人马,他只要给一个名义旗号,他自然就会答应了。”

    “你是什么意思?你能拉一批人马来?”大庭怀恩脸色大变,一把揪住王宽的手臂。

    “嗯,我刚才不是了,从柳城那边逃到范阳这里的辽民有不少,他们当中大部分都是青壮,日子过的也很惨,我在他们当中也薄有威望,如果——”

    听王宽到这里,大庭怀恩已经完全明白过来,抚掌笑道:“这个法子不错,辽民多半会骑马,又有心思打回去,若能募集个两三千人,这件事情就大有机会了。”

    “那马匹甲仗呢?还有我也不知道能募集多少人!”王宽苦笑道:“毕竟我就一张嘴,想要让别人把性命赌上去着实有些为难。”

    “这些用不着你操心!”大庭怀恩站起身来,全然顾不得自己赤裸的身体袒露在两人面前:“随我同来的还有二三十骑,这范阳城有几家契丹商贾,如今都算是逆产了,你带着去把他们的家业抄了,你拿去当安家费。我再去见大将军一次,把我们的计划一遍,他肯定会感兴趣的!”

    大庭怀恩做就做,他飞快地套上衣服,见到门外的军士就大声有要紧事立刻再见一次大将军。废了好大一番气力才把王朴又叫回来了。

    “什么事不能明再嘛?”王朴满脸的不爽:“你当大将军是谁呀!你想见就能见?”

    “末将知道规矩,但着实有十万火急的军情,耽搁不得。烦请通融一下,若是怪罪下来,都由我一人承担!”

    “你一人承担得起嘛?”王朴冷哼了一声,便要离开,却被大庭怀恩死死抓住不放,口中只喊:“只求相助!”王朴挣了几下,着实挣不开,最后只得道:“也罢,真是拿你没法子,你且放开我去替你通传一次,不过见不见你是大将军的事,我可做不得主!”

    “那是自然,承情了!”大庭怀恩没口子道谢,王朴离开了好长一段时间,却没人来叫他。他心中疑虑却又不敢再喊,一直等到色已黑才看到一个亲兵过来了,对他:“你便是大庭怀恩吧?大将军要见你,随我来!”

    大庭怀恩大喜,他跟着那亲兵穿过了几重院落,来到一扇门前,看到王朴和一个与他年纪相仿的军官了几句,又指了指大庭怀恩。那军官看了看大庭怀恩,走了过来:“大将军正在里面处理政事,待会他的晚饭会送来,你就随着进去,跪在地上,听我话,明白吗?”

    “明白,末将不会多嘴的!”

    “那就好!”那军官向王朴点零头,王朴这才离开。大庭怀恩在门口等候了好一会儿,才看到。一个提着食盒的家奴走了过来,不由得心中暗喜。那军官让人检查了食盒,才带着王宽。进了院门,来到书房外间。大庭怀恩看到那提着食盒的家奴进了里屋,随即便穿出摆放碗筷和咀嚼的声音。

    那军官又等了一会儿,才向大庭怀恩使用了个眼色掀开帘幕进去了。

    “哦,是李波呀?”王文佐喝了口汤:“今晚的鸽子汤不错,有多的,你也来喝点吧!”

    “谢大将军赏!”李波向王文佐拜了拜:“大将军,您现在有空吗?契丹逃人大庭怀恩方才。还有一件要紧事。没和您,人就在外面候着!”

    “就是先前那个人?”王文佐喝了口汤:“他等不及了?我原本还想事情有点眉目再做决断的!”

    “嗯,那人方才心急火燎的找王朴了很多!”李波笑道:“于是王朴就找我了,您要是不见,我就让他回去吧!”

    “罢了,都找到你这里了,我就见一见吧!”王文佐叹了口气,将汤碗放回几案上,对一旁的婢女道:“你和厨子,汤的火候还行,就是胡椒粉和姜片放多了,这玩意要吃食物的本味,而不是调料。下次少放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