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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三百六十八章 捕鲸
    “我的意思是,你不必把现在那个崔大娘子当成父亲的正妻!”彦良笑道:“父亲在世的时候也还罢了,咱们当儿子把面子上敷衍过去也就是了,心底可糊涂不得!”

    听到这里,须陀不置可否的笑了笑,他心知彦良前面那么一大堆话其实都不过是铺垫,真正要紧的其实只有刚刚最后一句。

    “兄长,我们兄弟们没成年时都在难波京,成年之后也是各有各的差使,你在倭国、护良在长安、也就我和元宝在父亲身边多待了时日,这不现在也各自有各自的去处了?崔大娘就算心里想做些什么,也鞭长莫及呀!”

    “须陀你还是和小时候一样,是个实心人!”彦良笑了起来:“那位崔大娘可是与父亲朝夕相处,可以吹枕头风的。现在父亲还是年富力强,不会被枕头风吹昏头,但人总会老的。汉高祖何等英雄,年老了不也有戚夫人吗?过几年父亲年纪大了,谁知道会不会被灌了迷魂汤,拿我们兄弟几个下手?”

    “那你有什么办法?”须陀笑道:“别人也还罢了,父亲的本事和威望你我还不知道?别看兄长你现在是一国倭王,威风的很。父亲要是一封敕书送来,只怕你这倭王也坐不稳!”

    听到须陀这般说,彦良的脸上闪过一丝不快,旋即笑道:“不错,所以我们兄弟就应该预先抱团起来,可不能到时候被挑拨离间,自相残杀!还有,不能让父亲身边只有崔大娘一个人,最好是多几个女人,让她们自己斗起来,就没心思对付我们了!”

    “多几个女人?”须陀闻言一愣,旋即笑了起来:“兄长你这又在说胡话了,父亲又不是贪图女色之人,而且崔大娘跟着父亲也不是一天两天,又是清河崔氏的女子,所以才有今日的地位。你就算弄几个美人儿去父亲身边去,也威胁不了崔大娘的!”

    “呵呵!”彦良笑了笑:“旁人不行,那芸夫人呢?她也不成吗?”

    “芸夫人?你是说百济的那位?”

    “除了她还有谁?”彦良笑道:“她和父亲可是患难之交,情分深着呢!而且桑丘大叔还娶了她的婢女,鬼室一族还是百济王室的疏宗,要是她给父亲生个男孩,哪里还轮得到那个姓崔的女人这么神气?”

    “那人家现在在周留,你说这些又有什么用?”

    “事在人为嘛!”彦良笑道:“我已经派人去周留,送了一份厚礼,还带了一份信给这位芸夫人。只要她有这个心,我肯定是站在她这边的,元宝和护良也不会反对,现在就看须陀你了!”

    听到彦良这番谋划,须陀心中不禁有些不快,说到底,彦良俨然已经把自己当成这般兄弟的首领,随意驱使自己当马前卒替自己谋利,这不是把自己当傻子了。想到这里,他笑道:“父亲让我出海拓殖,此番能不能平安回来都不一定,兄长您说的这些我就不掺合了!”

    听到须陀推辞,彦良心中微怒,不过他这几年在王位上历练下来,城府已深,喜怒早已不形于颜色,便强压下怒气,笑道:“既然贤弟你这么说,那就是愚兄多嘴了。方才所说的那些话,只当是胡乱说的,须陀你莫要放在心上!”

    “那是自然,兄长您也知道我这张嘴自小就是只吃东西不说话的,又担心什么!”

    “哦?若是如此,那为兄我就放心了!”

    说到这里,兄弟二人齐声大笑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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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须陀回到住处时,崇景盘膝坐在走廊上,做着当日的吐纳功夫。须陀没有打扰对方,只是也在走廊光滑的木地板上盘膝坐下,静静地等待。终于,当夕阳的余晖落在院子里的樱花树冠时,崇景终于吐出最后一口长气,睁开了眼睛。

    “公子,你什么时候回来了?”

    “就在刚才!”须陀笑道:“我和彦良兄长多聊了一会儿,回来的晚了些!”

    “怎么了?”崇景看出须陀神色有些不对:“令兄都说了些什么?”

    “也没什么!”须陀勉强笑了笑:“就是一点家务事!”

    “公子的家务事恐怕就不仅仅是家务事了吧?”崇景笑了笑:“您这位兄长恐怕不仅仅满足于当区区一个倭王吧?”

    须陀犹豫了一下:“兄长倒是没有提及这些!不过他和说了不少关于家父百年之后的事情!”

    “这就对了!”崇景笑道:“这个时候他若是没想到这些,反倒是奇怪了!那公子您是怎么回答他的?”

    “这种事情我自然不可能随意答他!”须陀将自己方才以出海拓殖为由推脱了的事情讲述了一遍:“不过我这个兄长倒是没有说关于自家领地的事情!”

    “他这个时候当然不会说了!”崇景冷笑道:“他明面上是替你们鸣不平,攻击崔夫人,实际上矛头却是指向盛公子。说到底,你、元宝、护良三位公子手头上没有自己的领地,武士和军队的数量远不及他,唯有盛公子是大将军的正妻之子,又是清河崔氏的后人,占据河北之地后便是他争夺令尊基业的头号大敌,他自然要多留几分心眼。”

    “兄长也准备的也太早了吧?”须陀问道:“父亲还正是春秋鼎盛,他急什么?难道不怕让父亲知道了,处置他?”

    “哎,自古以来利令智昏的人还少吗?”崇景叹道:“何况令尊留下的可是万里河山,倾国之富呀!公子,你最好不要掺和进去,这里头水太深了,就算你是大将军的公子,一不小心也会没顶!”

    “这个我清楚!”须陀点了点头:“就算我要争夺父亲的基业,现在还太早。与其掺和进去,不如先专心把拓殖基业弄起来,手里有了本钱才有资格谈其他!”

    “好,您有这个心思就好了!”崇景笑道:“不过这对您来说其实也是个好机会,这时候如果您向您兄长提出啥要求,他肯定不会拒绝的!”

    “嗯!我明白了,正好镇北堡那边缺人,我明日便找彦良兄长要个几百丁壮移民,他肯定不会拒绝!”

    正如崇景预料的那样,彦良没有拒绝须陀次日提出的几项要求。重新修理整补好之后,探险船队就离开了难波津,然后穿过四国岛和本州岛之间的纪伊水道,驶入了辽阔无垠的太平洋,然后就沿着本州岛东北侧的海岸线,一路向东北方向驶去。随着航线愈来愈向高纬度延伸,须陀看到岸边的景色越来越荒芜苍茫,经常几个小时也看不到一个村落,只有密林、泥沼、草甸和光秃秃的崖壁,偶尔才能看到零星的几个人影,穿梭在原野之上。海上就更不用说了,除却海鸥和各种鱼类,便什么都看不到,仿佛时间回到了创世之初。

    “这便是虾夷地!”须陀指着不远处荒芜的海岸道:“别看这里一片荒芜的样子,其实这片土地很富饶的,不少河流山溪盛产金沙!倭人时常派出军队去虾夷地征讨,勒索鹰羽、金沙和各种皮裘的贡赋!”

    “这里有金沙?”何五瞪大眼睛:“这么说来这虾夷地也有金山啦?我听说有金沙的河流上游都有金山的,那些金沙都是河水从上游带下来的!”

    “不错!”须陀笑道:“这虾夷地的确有不少金山,不过禁止私人开采。因为倭国有法律,所有的金山都归朝廷所有,换句话说,就是归家父所有!任何敢于私自开采金银山的,都会被处以重罪!最少也是要流放!”

    “啊——!”何五的脸上露出失望之色,须陀见状笑道:“不过淘金沙是合法的,其实淘金沙也是不错的,虽然辛苦又危险,但只要运气好的话,在虾夷地辛苦个三五年,就能带着价值上千贯铜钱的金沙回去,这种人在难波津就有不少!”

    “是呀!”何五苦笑道:“捕鲸能发财、淘金能发财、做皮毛生意能发财、我在难波津的酒馆里已经听说过不知道多少次了,可惜都只是听说过而已,也不知道啥时候自己能轮到!”

    “船长你对钱财太在意了!”一旁的崇景笑道:“世间求之不得的事情太多了,像你这样不过徒增苦恼而已!”

    何五早就知道崇景和须陀的关系,他瘪了瘪嘴,暗想你这老道抱上了须陀公子这等大腿,当然可以站在一边说风凉话,岂不知道海上都是吃年轻饭的,自己年纪已经不小了,私囊里却没几个钱,若是未来几年不能发一注横财,晚年就是眼见的凄惨。

    “鲸鱼,鲸鱼!”

    主桅上传来瞭望手叫喊声,何五激动的摘下帽子,向远方望去,但他能看到的只有一片深蓝色的海水。

    “你确定吗?没有看错吗?”何五大声向桅杆上喊去。

    “我能够确定,您看,往东南方向,大概三里远的地方,我已经看到喷起的水柱了,至少有三头,这是一个鲸群!”

    甲板上沸腾了,每个水手都拼命的向高处爬去,试图确定鲸鱼群的存在。捕鲸能带来巨大财富的消息已经早已传遍了每一个人的耳朵,发财的冲动让所有人的血液沸腾。

    “转舵东南方向!升满帆!”何五高声喊道:“所有人各就各位,准备好绳索、鱼叉、短矛和快艇!”然后他向须陀陪笑道:“公子,这耽搁不了多久,再说让水手们发一笔财也是好事,这能让他们接下来多卖点气力!”

    “好吧!”须陀笑了笑:“我也有些怀念当初在捕鲸船上的旧时光了!”

    几分钟后,位于甲板上的水手们看到了一根冲上天空的水柱,甲板上顿时一片欢呼,水手们飞快的将事先准备好的两百尺长的绳索放在专门的木桶里,还有鱼叉、投矛、浮标搬到船舷的小划艇旁,然后摇动咯吱咯吱的滑轮,将一条条小划艇放到海面上,然后水手们就飞快的划动船桨,向鲸鱼群水准所在的方位划去。

    这时完成一次呼吸的鲸鱼重新沉入水中,它们将等到下一次呼吸才会重新浮出水面,这之间的间隔大概有大概十分钟左右,当划艇们靠近这些巨兽的时候,水手们都屏住呼吸,握紧手中的武器,直到他们之间的距离足够近。第一条划艇的舵手一直坐在船头,这时候他会投出鱼叉——受惊的鲸鱼马上会潜到水里去,它巨大的尾鳍高高举起,然后猛地拍下,溅起如山一般的波浪,将临近的划艇上的人淋得透湿。然后它一直潜下去,潜下去,鱼叉尾端的捕鲸绳被扯得飞快,甚至把系缆柱摩擦得冒烟,惊惶的水手们害怕会烧着,往上面泼海水。

    当这头受伤的鲸鱼再次冒出水面的时候,所有的小艇们都围拢了过来——浮标已经标志了他大概的位置。水手们用特制的标枪对其猛刺——标枪的锋刃足足有四尺长,打磨的轻轻一擦就能割破手指头。有经验的水手们高呼瞄准它阔鳍的后面——那儿是鲸鱼的要害。吃痛的巨兽开始挣扎,疯狂地乱跳,那时候它可以轻易地把临近的小艇打碎。整个捕鲸过程持续了很长时间,每次鲸鱼被刺中后它就潜入海中,要等它再次浮起才能进攻,如此重复了二十余次,这头巨兽才精疲力竭的漂浮在海面上,此时天色已经将要黑了,船上的水手们已经轮替了两次,有三个人受了伤,不过幸运的是没人丧命。

    “现在我们应该怎么做?”何五向须陀问道。那头漂浮在海面上的巨兽几乎和青鱼号一般大小,它不时发出痛苦的鸣叫声,血液汩汩的从伤口流入海中,即使到了这种状态,也让人感觉到一种真正的敬畏,那是人类对自然界顶端生灵的仰视。

    “看来我们得连夜干活了!”须陀笑道:“这么多血流入海中,肯定会引来许多可怕的家伙,让人把底舱的火把点起来,所有人分成三班,轮流干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