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子柔坐在床上,半靠在床头,打量着屋子里的陈设。一床、一凳,一张兼做梳妆台的桌子,墙边还靠着几把折叠起来的椅子,都是木制的,样式简单,做工粗糙。虽然显得古香古色,但是作为客房来说,却难免有些寒酸。
纤羽推开门,并没有直接走进来,而是轻声询问道:“孟姑娘,我可以进来吗?”
孟子柔眨动着紫色的眼睛,略显意外的打量着来者,勉强欠身招呼道:“纤羽,是你呀,快过来坐。”
纤羽几步跨了过去,扶着孟子柔躺下,自己坐在了一旁的椅子上,头微微的低垂着,目光有些飘忽,似乎在逃避这什么,张了张嘴,却半天没有说话。
见状,孟子柔心里已经明白了一二,便率先开口问道:“是陆萧让你来的?”
“嗯!”下意识的点点头,随即惊慌的摇头否定到:“不是,不是,是我想看看你的伤势------”知道自己已经露了怯,纤羽没有再说下去,一张俏脸涨得通红。
看着她紧张的样子,孟子柔知道她向来寡言少语,一定是陆萧让她来劝说自己,才会显得这么手足无措。不由得莞尔一笑,柔声劝慰道:“好了,我没有生气。他是中了彼岸花的毒,产生了幻境,才会这样的,我现在都没事了!”
“可是,你知道为什么只有你和主人会进入幻境,其他人都没事吗?”纤羽下意识地抬起眼,直视着眼前的女子,狠心的挑起了话题。
诧异的打量着纤羽,孟子柔一脸的茫然,显然并没有考虑这一点。
纤羽咬咬牙,艰难的开口道:“因为彼岸花的花香有一种魔力,能唤起人最深刻的记忆,无论是前世还是今生,都会在幻境里看到自己最爱的人。所以你看见了主人,而主人却看见了白凤羽。”
“白凤羽?”重复着这个似曾相识的名字,孟子柔一时间想不起来在哪里听到过。
纤羽再次垂下眼帘,不敢再看那双紫色的眼睛,故作平淡的讲述到:“因为前世的你深爱着主人,而主人爱的是白凤羽。对你,他只有一份愧疚。”
停顿了一下,纤羽没有抬头,却明显的感受到孟子柔的身体颤抖了一下,她的心随之一缩,却不得不硬着头皮说下去。
——“有些事我也是听说的。白凤羽本是我们羽族上一届的首领,也是主人一生的挚爱。可是不知道什么原因,白凤羽突然被人杀害了,主人也随之消失了。”
——“后来呢?”
——“等他再出现时,就是在千年前的神魔大会上,他像发疯了一样对着仙人们大开杀戒。重伤之后被魔君救了回来,也就在那时,主人才成了魔界的大护法。那时的你只是魔都一个医官,被召唤去给主人疗伤,在云中阁一住就是半年多。”
——“------”
——“可能是朝夕相对,日久生情,你居然爱上了主人。可是,当时的主人每天花天酒地,醉生梦死,和他双修的魔女不计其数,其中来往最为密切的就是寒姬。当时魔界一度盛传寒姬会成为护法夫人。由于当时的你修为尚浅,主人不愿与你双修,甚至对你一直十分冷淡,于是------”
咬了咬嘴唇,纤羽忍住心灵上的谴责,终于狠心说出了伤人的话:“你在给主人炼制的药里加了催情之物,主人才和你------”
看着孟子柔惨白如纸的脸及急剧起伏的胸口,纤羽停了下来,良心的折磨让她痛苦的几乎说不出话来,良久,才勉强继续说道:“后来主人知道了你下药的事,大发雷霆,将你赶出了云中阁,你为了弥补自己犯下的错误,也是为了讨好主人,居然和睚眦联手去偷盗地灵,------”
“够了!”孟子柔的眼睛里慢慢的弥漫起了淡淡的雾气,似乎想哭,却没有流下一滴眼泪,嘴角艰难的抽动了一下,想开口却最终没有说出来。
原来,自己只是陆萧感情上的一个备胎,不对,自己连个备胎都不如。至少备胎还有考虑的价值,可自己,居然只是一个奢求爱情的可怜虫。羞辱、愤怒、自以为完美的爱情,原来只是出于一份愧疚,连现在的关怀和照顾,也只是一种弥补。可笑吗?自己却还傻傻的考虑着什么时候接受这份“真情”,什么时候要重新开始。
也对,那么优秀和骄傲的一个男子,三百多年前对自己的完璧之身都不屑一顾,更何况自己现在已为人母,他又怎么会甘心接受?这一切不过是自己一厢情愿罢了。
良久,孟子柔惨淡的一笑,委婉的下起了逐客令:“纤羽,我累了!”
纤羽站起身,低着头,不敢去看那张惨白如纸的脸,轻轻的说:“那你就好好休息吧,我先走了!”说完,逃也般的离开了。
紧靠在墙上,纤羽看着孟子柔紧闭的房门,久违的泪水夺眶而出。她不知道自己这么做对不对,但却清楚地感觉到自己的心是那么的痛。恨自己的卑鄙、恨命运的不公、恨所有伤害了别人而不自知的人。为什么要有这么多的恩怨纠葛,为什么要背负这么多的孽缘情债。一直用冰冷的脸拒绝着纷繁的情感,却还是深陷其中而无法自拔。
“姐,我想你了!”纤羽抬起头,看着光秃秃的天花板,暗自悲泣着。恍惚中,一个绝美的女子亲切的向她微笑招手,瞬间又消失了------
静养了几天,孟子柔的伤好了许多,偶尔也会出来走走。那晚和纤羽的谈话,她和谁也没有提起,似乎全然忘记了,每天依旧绽放着温和的笑脸,和众人谈笑风生。只是很少和陆萧单独说话,偶尔碰到一起,也会很快找借口离开。
陆萧以为她还在生气,也没有多想。次数多了,就去问了一下纤羽。对于其中的原因,纤羽也没有说清楚,也只是简单的搪塞过去,不愿过多的解释。
日子如水般的过去了,大长老却一直迟迟没有出关。见众人百无聊赖,整日见不着弦音的欧克,便自告奋勇的提出带大家参观平乐王国的建议。陆萧一听,心中暗喜,立刻让纤羽去叫孟子柔几人出来,一起出去走走。
谁料,纤羽去了好一会儿,却只带回了弦音一个人。
为难的看着陆萧,弦音搓着手指,嘟着小嘴不情愿的解释说:“主人说身体不舒服,不想来了。墨竹和星陨、赤练都可以留下来陪她,偏把我一个人硬推出来,真不讲理!”
说完,弦音瞟了一眼嬉皮笑脸靠近自己的欧克,不耐烦的训斥道:“都怪你,小臭猪,没事参观什么王国呀!不知道我主人伤还没好呢!真讨厌------”
陆萧皱了皱眉头,原本充满期望的脸瞬间阴郁了下来,一言不发的向孟子柔的房间走去。他知道,孟子柔只是不想见自己,让弦音出来也只是不想扫了欧克的兴致,破坏陆萧探察平乐王国的计划。究竟出了什么事让她对自己避而不见?难道是有人把前世的事情告诉了她?
片刻,陆萧怒气冲冲的走了出来,头也不回的大喝一声:“我们走!”便率先向外走去。众人面面相觑,却又无可奈何,只好无声的跟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