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悄然而过。
她们仿佛都适应了带有疾病的生活。或者说,是被迫着接受。
一个月,期间相对的话语,倒不失苦中作乐。
尽然大大小小的检查、治疗、病痛,都让林女士十分痛苦,但她的身体状况,倒是稳定。
而郑知理的衣服,穿的越发宽松。休假后总大着肚子往医院跑,真真惹得林女士有些发嫌。
“你能不能在家躺着,别跑这了”
“医院又没矿,带着个孩子还这么乐意待。”
对此,郑知理不以为然,“我孩子在梦里跟我说,以后长大想做医生,我提前给他适应适应环境。”
林女士,“………”
郑知理原本以为,照林女士这样子的状态,安逸一阵子不是问题,届时或者也可以找到较好的治疗方法。
然而,一如它来的莫名其妙,恶劣加剧也是史料未及。
某天早上,郑知理出去带早餐回来,方才还笑意吟吟的林女士,如今满脸苍白晕在病床上。
“妈!”
“医生!”
顷刻间,郑知理只觉得世界天旋地转。
好似,时间都静止了一般。
半天后,整个病房都笼罩着阴霾。无一不低着头,陷入深深的绝望之中。
为什么呢
为什么好好的,突然就恶化了呢
明明林女士那么乐观,明明一切都有些顺利,怎么又变成这样了呢
“知理,昨晚你守夜辛苦,要不你先回去吧,你妈这交给我。”半响,王爸过来温声道。也是知道她的状态不对,作为一个长辈的关照。
郑知理摇了摇头。
万一等下醒来,林女士见不到她,害怕怎么办
“听话,先回去吧,不然等下你妈醒了,见到你这个样子,她肯定会不开心的。”
“回去养足精神,今晚再过来。”
王爸这次异常坚持,劝说了她老半天。
没有办法,最终郑知理还是妥协,面目恍惚地离开了医院。
走出大门,正要打车回去,不远处响起了一道鸣笛声。抬眼望去,正是许诺。
他可真是厉害,每次都能蹲到她从医院出来的时候。
“这次我能送你了吗”他也是问出了重复了很多次的话。
郑知理对上许诺微弯的眸子,一如初相识那般澄澈舒服,不由得有些动容。
郑知理沉思几秒,还是朝那头抬声回应,“不。”
“那你走吧,我跟着你。”
她拒绝,他不依不饶地跟在身后,还是这样的场景。
一个月来,经历了很多次。
郑知理没再搭理男人,而是自顾自地走着,去到路边伸手拦下一辆出租车,扬长远去。
中午,郑知理刚刚回到出租屋坐下,便有敲门声。
“郑小姐您好,您的外卖到了。”
郑知理微微皱眉,“我没有点外卖。”
“是的,是一位姓许的先生给您点的。”
许诺
郑知理眨了疑惑的大眼,走去开门,一位身穿蓝色工作服的外卖小哥,立即将外卖递了过来。
郑知理犹豫了一下,还是接了过来,温声道,“谢谢。”
“请慢用。”
随后,郑知理拧着莫名其妙的外卖,回到沙发那边坐下。
打开,是香喷喷的饭菜。
郑知理的眸子,不免变得空洞。
林女士痛起来,什么东西都吃不下去,她却不能感同身受。
脑海中,是林女士摸着自己的胃部,整张小脸要皱到一起的画面。
为什么
老天爷要对林女士那么残忍
破坏了她的家庭,夺走她的丈夫,如今还要让她面对无尽的恐惧。
她真的,好可怜。
想到这里,郑知理的面容,已经被泪水所覆盖。
哭的梨花带雨。
鼻尖的酸楚,好似要将她整个人吞没。
郑知理难受地拍了拍自己的心口,视线落在了不远处的一张照片上。瞬间,她想要寻求救命稻草。
她不能这样的。
她要好好的,然后陪着林女士。
郑知理猛地擦去脸上晶莹的泪珠,抽了抽通红的鼻子,拿起手机飞快地拨出一个熟悉的号码。
很快,电话那头被接通。
“喂。”
一道熟悉不已的清冷嗓音,传入耳中。这时她念了无数个日夜的嗓音。
不知怎的,郑知理更加绷不住了。
嘴一瘪,眼泪再次止不住地往下流。她极力地捂住自己的嘴,迫着自己不发出任何声响。
可对方,还是察觉到了。
“你…怎么了”他试探性的一问。
紧接着,郑知理准备了半响,正要开口,却是又有一道娇媚的女声,从电话那头传入耳中,“亲爱的,你在跟谁打电话呀”
男人并没有回答女人的问题,而是清冷地朝她吩咐,“以后没事,请不要给我打电话。”
不知道有没有人尝试过,心脏被刀绞般的痛。
郑知理如今就是的。
她是听到了余易的声音,可余易也让她跌入了另一个深渊。
原来,美好真的会消失。
一如林女士,一如余易。
“…好。”
郑知理艰难地落下一字,随即迅速挂断电话。也是在落荒而逃。
双手,无力地垂了下来。
手机亦不听话地掉在了地上。
此时,出租屋真的十分凄冷,蹲在地上紧紧抱住自己的女人,无助不已。
爸爸,我该怎么办
林女士病情的恶化,比所有人想象中的都要严重。彼时,林女士已经连坐着都艰难,躺在病床上宛若强弩之末。
闻着林女士痛苦得发出呻吟的呼吸声,郑知理的眼眶,不知红了多少回。
“理理,别哭。”
“对于妈妈来说,可怕的不是死,而是不舍得你。”
林女士艰难一笑,想要抬手摸她,却是发现自己一点力气也没有,不由得悄然放弃。
曾经,她是那么爱美,那么精致。
她不该变成这样的。
郑知理鼻尖一酸,抓起她的手,“我…我也舍不得你。”
语落,郑知理又是一个崩溃,猛地哭了出来。
林女士见这状况,尽然是极力隐忍,眼角亦止不住地滑下一滴晶莹的泪珠。
门外,将两母女的话尽数收进耳中的中年男人,抬头用力眨了眨眼,抽回流到鼻尖的酸楚。
所有人,都在无力地接受当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