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生虽然多经实战,却是头一次参与大型战事,对于眼前这种混战厮杀,彼此消耗的打法很不适应,但战场厮杀就是这样,敌我双方都有大量士兵参与其中,注定不能像比武斗法那样速战速决。
似这种大型战事,紫气高手的参与的确会对整个战局产生影响,但影响并不是很大,至少起不到决定性的作用,因为参战的士兵实在太多,一个人的灵气修为再怎么精纯,武功再怎么高强,也不可能以一己之力将几万乃至十几万的士兵尽数杀死。
长生此前曾和大头释玄明自麒麟镇杀掉了六百多个倭寇,不久之前又和大头四人自三岔路口全歼了两千叛军,可谓以一敌百,战绩骄人,但这已经是五人的极限了,眼下周围有将近二十万敌军,别说是二十万人,就算是二十万头猪也杀不完。
长生虽然随身携带龙威,对其却少有倚仗,因为他最擅长的是近身抢攻,而龙威属于长刀,会在进攻之时拖慢他的出招速度,在此之前他就有过多次舍弃龙威的举动,但身处战场,他终于知道了龙威的重要性,龙威能够斩断敌人兵器,也能快速砍杀敌人,可以最大限度的减少自身灵气的损耗。
虽然长生修为精深,又有神兵在手,但长时间的砍杀还是令其多有疲乏,好在他的双手同样灵活,察觉到右臂开始酸痛之后便刀交左手,继续砍杀。
此时他所统领的降卒已经进入战场腹地,敌军自四面八方冲杀过来,长生的压力越来越大,降卒伤亡的人数也越来越多,由于死人太多,甚至阻碍了粮队前行,己方众人需要不停的搬运尸体才能为粮队车马清出前行的路径。
长生虽然在大杀四方,挡者披靡,却并不表示敌军对他全无威胁,太多的人挤在一起,刀枪矛戈不停的自各处戳刺过来,令人眼花缭乱,应接不暇,稍不留神就会受伤挂彩,打到现在,大伤没有,小伤少说也有七八处了。
起初长生还能分神观察别处战况,到得后来甚至连回神喘息的时间都没有了,敌军前赴后继的冲了过来,杀了一个还有一片,杀了一片还有一群,源源不断,无穷无尽。
此前比武争斗,长生从不担心自己的体力会耗尽,因为对战双方在交手时体力都会有所消耗,说白了就是你累我也累,但在战场上混战厮杀却不是这种情况,自己此时已经很是疲惫了,但冲上来的敌方兵卒却彷如不知疲倦一般,倒不是这些兵卒耐力强,体力好,而是这些士兵并不是从头打到尾的,之前冲上来的那些士兵都被砍死了,现在冲上来的那些士兵体力几乎没有耗损。
有些事情只有亲身经历才能知道真相,此前长生一直认为只要杀掉敌方将领,敌军就会群龙无首,作鸟兽散,到得此时方才知道并不是这样,因为双方一旦展开混战,统兵的将校作用就不大了,也不用他们审时度势,指挥士兵,双方士兵会自行拼杀,只要所穿军装与自己不同就胡砍乱捅,而杀死别人的那些士兵很快也会被别人杀死。
随着时间的推移,长生越来越感觉疲惫。坚持不懈,持之以恒的道理谁都懂,但事到临头却没几个人能真正做到,大部分人都撑不住,因为坚持不是一句空话,每一刻的坚持都需要承受巨大的压力和痛苦。
敌我双方的士兵皆是男子,但男人和男人也不一样,有些男人负重百斤走出十里就坚持不住了,开始自怜自叹,叫苦连天。而有些男人负重千斤走出百里仍在咬牙坚持,一声不吭。
敌我双方都不乏软蛋孬种,打上一阵儿就往地上躺,擦破点皮就倒地装死,长生虽有灵气修为,却也是血肉之躯,长时间的厮杀也令他疲惫非常,但他却不曾抽身喘息,而是牙关紧咬,竭力冲杀。
男人的自信并不是来自于战胜了多么厉害的对手,而是来自于无数次突破自己的极限,越苦越累,越能考验一个男人是不是真正的男人,一个真正的男人永远不会给自己寻找退缩和放弃的借口,再苦再累也会咬牙坚持,而一个懦弱的男人则会不停的为自己寻找借口,我能坚持到现在已经很不容易了,我实在是太辛苦了,我已经对得起自己的良心了,我真是太难了,等等等等,诸如此类。
长生统兵冲杀可谓披荆斩棘,压力巨大,厮杀之时也并不是胡乱挥斩,敌方士兵可以乱砍乱捅,但他不能,他需要在杀敌的同时进行防守,以此保证自己不会遭受重创。
坚持有个诀窍,那就是心无旁骛,不管自己杀掉了多少敌人,也不管周围还有多少敌人,什么都不去管,一门心思的咬紧牙关往前走,千万不能自怜自叹,更不能自我感动,每当感觉自己坚持不下去的时候,就想一想自己是个男人,不是五体不全的妇人,没有叫苦喊累的资格,男人的归宿只有两个,要么爬上巅峰,要么死在路上。
厮杀之初,长生体力充沛,都能给冲上来的敌方士兵一个痛快,但打到最后他的体力已经严重不支,需要依靠催动灵气来进行维持,出刀已经做不到精准有力了,到得这时,他开始对敌方士兵进行区别对待了,对于怒吼着冲上来拼命的敌方士兵,力求一刀枭首,令他们少些痛苦。对于那些鬼鬼祟祟的凑到附近想要偷袭捡便宜的就随手砍上一刀,也不管砍的是不是要害,砍中要害,直接死了那是最好,若是砍到肚子或是肩膀,一时之间不得速死,从那儿倒地哀嚎也是他们咎由自取。
就在长生咬牙坚持之际,不远处突然传来了巴图鲁的叫喊,“老五,你在哪儿?!”
“这里。”长生高喊回应。
巴图鲁闻声辨位,大致确定了长生所在区域,驱乘火麒麟疾冲而来,片刻过后便来到长生近前。
“哎呀我操,你咋这个熊样儿?”巴图鲁惊诧的看着长生,长生此时浑身浴血,除了黑白分明的双眼,浑身上下一片红。
巴图鲁说话之时近处的敌方士兵纷纷举矛戳刺,但火麒麟天生异种,刀枪不入,而巴图鲁则有金刚不坏神功护身,任凭敌军枪矛近身彷如不觉。
敌方士兵眼见自己一番戳刺竟然伤巴图鲁不得,纷纷惊诧后退,但总有人不信邪,戳前胸不成,改戳左肋,依旧不进,又戳其后背。
巴图鲁有些恼了,反手一棍将那士兵砸了个脑袋开瓢,“他娘的,咋还没完没了了。”
“你还能行不?”巴图鲁随手挥舞镔铁棍,拨挡着敌军刺来的枪矛。
长生起脚踹倒一人,反手再杀一人,“没事,我能行,你快去帮他们。”
“那成,我回去给老二拉火药去。”巴图鲁拉扯缰绳,转身欲行。
眼见火麒麟的鞍座上还挂着一个水袋,长生急忙上前扯下水袋,转而用刀背磕向火麒麟左侧龙角。
火麒麟头上有两只龙角,每只龙角各有两个分叉,在龙角赤红之时碰触龙角,火麒麟就会引颈喷火。
火麒麟喷吐的火焰为赤红色,炙热非常,离体之后呈扇形外扩,其前方三丈内的敌方士兵尽遭焚烧。
火麒麟为混血龙种,喷吐的火焰乃是龙涎所化,而龙涎沾附之处火焰会持续燃烧,此番引颈喷火,数十名敌方士兵惨遭烈火焚身,纷纷倒地打滚儿,凄厉哀嚎。
巴图鲁知道火麒麟能喷火,却一直没舍得催动使用,眼见长生竟然给他用了一次,好生心疼,唯恐长生再敲龙角,急忙抖缰催促,骑着火麒麟疾冲西去。
突然出现的烈火和惨遭焚烧的士兵令近处的兵卒暂停进攻,震惊后退,长生趁机拔掉木塞仰头喝水,由于浑身浴血,喝下的清水沾上了不少血污,腥臭难闻。
长生口干舌燥,顾不得嫌弃,接连灌了几口,想到有个校尉一直跟在自己身后,便转身想要将水囊递给他,不曾想回头之后却发现那个校尉已经不在了,此时跟在自己身后的是另外几个身上没有血污的士兵。
眼见敌军再度杀来,长生急忙将水囊塞好并挂于腰间,起脚踢飞一个被龙涎烈火烧的乱抓乱跑的敌方士兵,重握龙威,带领身后降卒继续向前冲杀。
巴图鲁此时已经骑着火麒麟跑到了百丈之外,所到之处敌方士兵都被其撞飞,通过巴图鲁冲开的豁口,长生看到了百丈外正在迎战犀甲兵的大头等人。
大头等人此时的情况较为乐观,毕竟他们可以随意移动位置,不用似他这般统领降卒向前冲突,此时大头等人都是由西向东挥砍冲杀的,不问可知是想过来接应他。
便是看不到希望长生都能坚持,此番终于见到希望,斗志自然越发昂扬,灵气灌注龙威刀身,催发刀芒大肆砍杀。
紫气高手都可以将灵气注入兵器,催生刀芒剑气遥攻对手,不过与余一的正眼法藏一样,以刀芒和剑气伤敌会导致灵气大量损耗,先前长时间的鏖战厮杀令长生灵气耗损严重,若不是为了尽快与大头等人会合一处,他绝不舍得浪费灵气催生刀芒。
长生自前面攻坚开路,一众降卒护着粮队紧随其后。
大头等人也发现长生就在东面不远处,随即各出所能,向东.突击。
半炷香之后,双方终于顺利会合,此时已是五更时分,天色已经隐约放亮。
有大头四人统领降卒,长生终于得以抽身,随即纵身跃起,来到高处俯览战场。
待得看清战况,长生不由得眉头大皱,他先前一路冲突杀敌无数,大头等人亦斩杀了不少,而敌我双方对攻厮杀也互有损伤,但此时下方仍是人山人海,方圆五里之内全是人。
此外,虽有大头和巴图鲁等人助阵,自己还劝降了敌军的三万先锋,但己方在决战之中却并未占据上风,问题还是出在士兵身上,己方士兵都是招募的新军,而叛军一方则多是身经百战的老兵。
就这么打下去,鹿死谁手仍是未知之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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