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这厮好大胆子,竟敢对着本王叽叽喳喳!”
懿王怒瞪着双眼,把剑握得直抖,冲了出来。
“懿王,”明晖光慌忙上前拦住,“这在宫禁之内,不可动武啊。”言罢,又转过头道:“蔡侍郎,您赶紧赔个不是吧。”
蔡贤卿却只挽了挽袖子:“就算您贵为王室宗亲,亦不能如此目中无人呀。动不动要砍老朽的手,还如何成得大事?”
“你!”懿王又添了十足的怒气,正欲挥剑向前,已被明晖光硬生生地扯住,纠缠了一会儿,才将两人隔开了几步。
“他,他是什么人?我得记住这厮的名字!”懿王脸色通红,喘着大气喝问。
明晖光低头禀道:“他是兵部的侍郎,名叫蔡贤卿。”
懿王一听到‘兵部’,立即想起了叶永甲这个名字,便再看了眼蔡贤卿,想道:‘那这老家伙一定是叶永甲的心腹了。我本以为叶公清风亮节,身边必然都是知书达理之辈,未曾想有这等无礼之徒!可叹,新政被这些人操持……’
因此他对叶党失望了不少,愤愤不平地收回了剑,不得不与他言归于好,行个礼道:“竟是兵部的人。我素来敬重叶大人,看在他的份上,且不与你一般见识了。”
“多谢王爷的抬举。”蔡贤卿仍有点不服的意思,不卑不亢地作了揖。
眼看冲突已经化解,明晖光便朝身后的军士一招手,几个兵一齐抬着死虎,并懿王等同往寝殿面圣去了。
“太子殿下,皇上在殿内召集群臣,接见懿王,您……也应该走这一趟。”
蓝渊跪在地上,禀报完最后一句话后,稍稍抬起头颅,看着太子。
太子摩挲着手里的黄袍,郁闷地叹出口气:“存肇无能,将懿王放来京师,他知道了驿站的密谋,必是怒火朝天,岂会饶我?这不易得来的监国大位,恐要白白让人了!”
蓝渊急谏:“殿下莫慌,懿王到底是个庶子,立为太子终是不妥,纵使陛下真的有意,也要考虑考虑朝堂上的意见。不如且去赴会,了解一下情况再说。”
太子只好从命,当即从圈椅上起身,穿了黄袍,叫着仆人开路,往寝殿步行。
两处离得较近,只走过了一条笔直的甬道,就已到殿大门的边上了。太子至此不敢高声言语,慢慢地走了过来,进了内院,见这里栽满花草,树开新叶,极有景致。太子正在赏玩之际,却听远处一阵嘈杂之声,他疑惑地伸颈去看,见是懿王带着好几个人从偏门来了。
“参见太子殿下!”远处的蔡贤卿一眼望着了太子的面孔,连忙大喊一声,作个深揖。
太子被吓了一跳,神情极为尴尬,瞧着四周无处可躲,便咳嗽两声,迎面而来,勉强地笑道:“蔡公,您也来了?”
“哦,我是奉命引着懿王来向皇上进献,”说着,蔡贤卿后退两步,推出懿王来,“这不,王爷就在此处。”
二人即对视了一眼,各自僵直了好一会儿,方才沉默地行了下礼,紧接着就扭过头去,兄弟间不攀谈一句话。
“宣太子、懿王觐见!”
殿门‘吱’地一声大开,懿王和太子并肩而行,对着眼前洒金的帷幕叩拜:“儿臣叩见父皇!”
皇帝轻一抬手,二人站起,太子因是监国,就走到殿陛之下,侍立在皇帝的左手边。
“儿臣不肖,久居京畿之外,未尝在春节为父皇侍候一次。今日入京,正是料新春将近,故而特意进献一只猎物,来为陛下贺节。”懿王拱手恭禀。
“你有这份孝心,实在难得。让人抬上来吧。”皇帝说。
懿王颔首答应,即一挥手,身后就有六个军士抬着一只巨大的死虎上来,摆放在大殿中央。
“好东西,好东西呀!”两边的众大臣无不惊异,指着那老虎议论纷纷。
懿王单膝跪地:“此是儿臣今年打猎所获,是臣亲自将其降伏。如此猛兽,足可为太庙祭祀之用!”
“好,好!”皇帝也不禁拍了几下掌,响声清脆,“朕的儿子都很有本事啊。将此物暂收下去!”
“朕再问问你,”见那猛兽已下去了,皇帝便调转话头,“你怎么悄无声息地来了京城啊?叫朕毫无准备,临近了才知道。”
太子低着头,嘴唇抖动了一下。
懿王接着回禀:“儿臣不愿打搅过路州府,怕他们大肆铺张,便仅以打猎之名来京。”
“听说是存肇接你来的。”皇帝的语气云淡风轻。
“没错,在京北驿是由存司禁和史大人来迎迓的。”
“存肇。”
皇帝突然点了存肇的名,这让后者措不及防。他本以为躲藏在人群中可以侥幸逃脱,但没想到还是牵连了自己,只得畏畏缩缩地走出来:“陛下,什、什么事?”
“朕不是叫你北上巡边,探看虏人之情么?你为何还带着人回来了?”
存肇匍匐在地,汗出如浆,紧张得语速也快了起来:“皇上,臣到了京北驿休整,正巧撞着懿王前来,不得不停下脚步,伺候一下懿王爷了。”
“你伺候他是该的,但他离开驿站,自来京师就是,你何必跟着回来?”
存肇连磕了三遍头:“臣只是担心懿王,别无他意,那史大人不也是如此……”
“这就奇怪了,”皇帝并不等他说完,顾自言语,“史修慎何以抛下军马,仅带着两个人同懿王回京呢?”
“史大人此前讲过……”存肇说话极为吃力,他甚至觉得有些闷得喘不动气了。
“我还听说,驿站的兵太多,根本挤不开,你都让禁军在驿站外扎营,四面都有,几乎形成了一个包围之势,这是为何呀?难不成是把朕的儿子当虏人看了?”
存肇一咬牙关,简直要昏过去了;他的汗已把衣服都湿透了,但脑袋里一片空白,此时竟以沉默相对,不敢答话了。
太子在旁心急如焚,急切地想帮存肇辩解,却被蓝渊一扯衣角——他明白,任何解释都是苍白无力的,那件事藏不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