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早,天空阴沉沉的,天空中弥漫着浓重的雾霾,言子瑜叫身边的影子阿奴赶着马车,载着阮凝香去了京郊的寺庙。
他回王府,换了朝服,进了宫。
寺庙里,人并不多,阮凝香捐了不少的香油钱,点了长明灯,又按照阿奴说的,超度亡魂的规矩,抄了地藏经。
外面的鹅毛大雪飘进屋,阿奴搓了搓手,当初的那个炸药里被他动了手脚,加了配方和迷烟,变相的害得云渡山多了七千多的冤魂。
他心里有愧,没敢进去,一直等在门口。
阮凝香出来的时候,眼睛是红的。
阿奴拿过斗篷,“小夫人,外面的雪有些大,我们要不要在山上住一晚,等雪停了再下山。”
“不了,我怕子瑜等着急了。”阮凝香披着斗篷,带上了帽子,望了眼飘白的天空。
阿奴默默地叹了口气,今晚大年夜,主子要在宫里守岁,压根就出不了宫。
还叫他想办法将人留在外面。
任务艰巨。
而且,主子总是这么着欺瞒,他觉得有一天,事情早晚会败露。
若是眼前这个女人,知道主子的身份,知道那把火是主子设计放的,他们俩人又该怎么办?
风雪兜了一脸,阿奴冻得一激灵,没敢在想下去。
下山的路,铺满了厚厚的雪。
天色渐晚,阮凝香脚步极快。
突然身后“哎呦”一声。
阮凝香回头,就看到那个白净瘦长的少年坐在雪地上。
摔了一跤。
“没事吧?”阮凝香扶他起来。
“不行,不行,好像拐脚了。”阿奴脚一碰地,又痛起来。
阮凝香蹲下,要给他检查一下。
“小夫人,要干什么?”阿奴戒备道。
“可能是扭伤,我看一下。”
“不用,男女授受不亲,主子知道了会生气的。”阿奴就是想拖延时间。
大雪落在阮凝香的肩头,呼吸间全是白气,染的睫毛凝了霜。
她轻蹙了下白睫,“检查下脚伤,就授受不亲了?你一个大男人,这么扭扭捏捏么。”
说着阮凝香就直接去脱阿奴的靴鞋。
阿奴急忙抽回脚,“不用,我能走。”
阮凝香和这人不熟,言子瑜说是自小和他一起长大的书童,看上去瘦瘦高高,面皮这么薄。
说两句居然脸红了。
阿奴走的很慢。
阮凝香着急,照这个速度下山,天真黑了。
阮凝香拉过他胳膊,搭在自己肩头,“我扶你下山。”
“啊?”阿奴身体僵硬,强行抽回手,浑身带着抗拒,结巴道,“男女授受不亲,夫人请自重!”
“你们这些读书人,脑子里只有授受不亲么?既然这样自己慢慢走,我先回去了。”阮凝香觉得这人读书,读的脑子有问题。
她懒得理他,干脆自己下山。
阿奴没想到这位主子这绝情,居然真扔下他,不管了。
“小夫人,等等我。”
他急着追过来,丢了一颗石子,打在了她脚底,阮凝香脚一滑,眼看也要滑倒,阿奴忙拉了阮凝香一把。
这一下不要紧,俩人摔成了一团。
阿奴还是护了她一下。
阮凝香一屁股坐在了阿奴身上,压的阿奴一声闷叫。
阮凝香到是没摔疼,这下,阿奴摔得屁股快开花了。
今天出门没看黄历,阮凝香觉得这么倒霉。
遇见下雪就算了,子瑜还给她安排了个扯后腿的。
她扶着阿奴,阿奴瘸的确实更厉害了。
阮凝香着急也不好意思再丢下人走了,干脆和他说起话来,“你本名叫什么?”
“我?洛白。”阿奴走的急慢,拖延时间。
“那子瑜怎么叫你阿奴啊?”
“洛姓是前边忌讳,和言姓一样。”阿奴顺势道,“在京城里,也尽量不要叫主子全名,以免生事端。”
“你们京城规矩好多。南境不能提,连姓也忌讳,这皇帝也太昏庸无道了吧,难怪,方面南境会乱成那样。”阮凝香想起言子瑜提醒她的话。
“小夫人在我面前说说也就算了,被旁人听出这可是杀头死罪。”阿奴提醒道。
“对了,怎么在南境,我没看到过你?”
“我没去,我在家看家着。”阿奴回答的滴水不漏,“只是没想到,主子一去就是半年,还带了小夫人回来,我听过那边土匪很多,主子是不是遇到什么麻烦着?”
阮凝香吸了下冻红了的鼻子,“子瑜没和你说?”
阿奴边撒谎,边心虚地摇了摇头,“没有,我也没敢多问。”
“想知道问你主子。”
俩人下山的时候,天色早已大黑,漫天的大雪簌簌地飘落,眼前一片白茫。
京城的门也已经落了宵禁,阮凝香求了守城门的小兵半晌,银子也塞了不少。
没人敢私自开城门。
阿奴愧疚难当,但总算完成了主子的交代。
她赶着马车,在附近村庄,找了一户农妇家住下。
给了银子,农妇很热情。
阮凝香心情郁闷,外面大雪不断。
农妇家里更是冷的跟个冰窖一样,就火炕上还算暖和。
她坐在炕上,紧着斗篷。
大姐有三个闺女,大姐包着饺子,傻狍子馅的,她家男人上山打的,就为了过年能有口肉吃。
三个孩子,大的六七岁,已经会帮忙干活,她冻伤的小手,赶着饺子皮。
两个小的趴在炕上,杵着燕儿一样的脑袋,盯着她看,说她头上的珠花好看。
阮凝香摸了摸,眼里浮上浅笑,“我家相公给我买的。”
大姐接声,“你家相公对你真好。”
阮凝香主动说了起来,把她家相公夸的天上有地下无的。
男人在厨房烧火,忍不住接声,“新婚燕尔,都是你们这种。”
洗手准备帮忙的艾草脸一白,忙解释,“大哥误会了,我只是个奴才。”
在屋里的阮凝香听到后,也尴尬不己,“他是我相公的书童。”
“哈哈,是么?”那男人是个粗野的汉子,“我看小兄弟,眉清目秀还以为,误会,误会。”
艾草进屋把孩子的活接了过去,他熟练地擀起皮来。
阮凝香看着他们忙碌,最后也伸了手,学着包了几个,四不像。
还没大家姐闺女包的好。
晚饭也不复杂,煮饺子、腊肉木耳炒蛋、花生米、猪肉炖粉条顿土豆,还有一份酱肉。
对于阮凝香来说,挺平常的家常菜,几个孩子却像是饿急了,她刚想夹一片酱肉,就被一个孩子夹走了。
大姐有些不好意思,“我们家里穷,一年也就今天能吃上些肉,叫姑娘看笑话了。”
一家人能聚在一起,阮凝香到觉得很幸福,将酱肉挪到了孩子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