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元福等人就在堂外,孙坚嗓门又大,在外面听的清清楚楚。
众人脸上齐齐变色,手都放在腰间佩刀上了。周元福心中也不托底,这孙坚与自己无冤无仇,为何如此相逼,他真的想不明白,只得见机行事。
这时又听堂中一人叫好,“好,宰了周仓!”
“大胆,尔是何人,胆敢堂中喧哗!”又一人威严喝道。
然后就听得堂内嗡嗡之声,听不真切。
众人在外面站着也不是,走了也不行,进退两难。
“大哥,若是一会儿形势不对,咱们就抓了张温。然后以他为要挟,返回巴郡起兵吧!”
崔牛皮此时已经做了最坏的打算了。
周元福眉头不展,怎么形势突然间就急转直下了,这乱世真是人命不如草芥,稍有不慎便是万劫不复。
正在众人犹疑之际,听到堂中有人喊道:“巴郡众将官入堂。”
此时就是龙潭虎穴也得闯一闯了,大家相互递个眼色就进入大堂之中。
进入大堂后只见堂上两侧放置着十几张案几,几乎每个案几后面都坐着人。这些人后面又有随从亲将一类的人,粗略一看有上百人之多。堂上居中坐着一个人,应该就是张温了。
周元福率众人走向前去,躬身施礼道:“周仓奉命前来,参见车骑将军!”其余人也各自行礼。
张温见巴郡众位将军高矮胖瘦都有,一时也分不清众人,于是说道:“免礼!哪两位是蛮兵首领朴胡与杜濩啊?”
朴胡与杜濩继续躬身应答。
“好,两位一路奔波劳苦功高,快快入座!”
张温温言说道。板楯蛮将羌胡人打的不敢进犯的事情,朝中文臣武将人尽皆知,所以张温对这些蛮兵是抱了殷切希望的。
朴胡与杜濩两人相互看看,又看看周元福,一起抱拳道:“讨寇将军在前,在下不敢专座!”
周元福此时心中也是微微冷笑,这张温一心讨好蛮兵,对自己视而不见,这就是下马威么?
张温听到两人所言,心中既生气又震惊,生气的是两个蛮兵首领竟然不领情,震惊的是周仓竟然在蛮兵中有如此威信。原本自己以为周仓只是依仗朝廷的命令才能征调蛮兵,现在看来得重新衡量一下了。
“周仓,你怠慢军令,延误军情,可知罪?”
张温懒洋洋地说道,该立威还是要立威的。
只不过还没开战,就先斩自己大将的事情,他是不会做的。
周元福不卑不亢说道:“末将接到的军令是十一月月中抵达,如今准时到达,这怠慢军令从何说起呢?请将军明察!”
张温一时语塞。
孙坚越众而出指着周仓鼻子喝道:“其余援军也是一样的军令,但别人都能提前到达,你为何迟迟不至?这不是怠慢军令又是何故?”
“哦,提前到达便是严守军令,准时到达反而是怠慢军令?孙参军真是急性子啊,若是按照你所说的,你若八月娶妻十月添子,是不是应该高兴的昭告天下了?再比如,你征战三年,刚回家你妻子就给你又添了一个儿子,你是不是也要高兴的拍手叫好了?”
众武将闻言哄堂大笑,都听出了周元福所说的戏谑之意。
孙坚被羞的满面通红,怒瞪双眼,“无知小儿,欺我刀不利否?!”
周元福欺前一步,“狂妄匹夫,可敢与我决一死战?!”
两人剑拔弩张,堂上孙坚的部属与周元福的兄弟也将佩刀拔出刀鞘,眼看就要当场火拼。
“大胆,尔等可将我放在眼里?!”张温怒喝。
孙坚此时像一只炸毛的公鸡,慢慢收回羽翼,哼了一声,返回座位。
周元福见此,向张温拱拱手也坐了回去。朴胡与杜濩不敢托大,预留的位置也不去,与其余众兄弟一起站在周元福身后。
其余众将原本想看热闹,若是上演一出周仓大战孙坚那才叫精彩,但此时两人分开落座,都觉得意犹未尽。
“大哥!”众人刚落座,关羽在周元福身后轻声叫道。
“嗯。”周元福也没回头,只是侧着身将耳朵凑向关羽,看看其有何话说。
等了半晌,关羽却不再说话了。周元福疑惑的回头一看,只见关羽目瞪口呆的看向一方,周元福不明所以,也转头向那个方向望去,定睛一看不由大惊失色。
那边一位老者身后站了几人,其中三人颇为面熟。刘备笑意盈盈,向这边拱了拱手。张飞与赵云都是怒目而视,不知道是看周仓还是看关羽。
周元福暗自思忖,怎得刘备到了此地,他不是在平原做县令么?
刘备一方面能力卓著,另一方面善于笼络人心,所以短短时间平原百姓就对其交口称赞。实现从一个草鞋手工艺人到一县之长的跳跃,原本是一件可喜可贺的事情,但此时吏治**,朝廷派下“修宫钱”,又赶上督邮刮地皮。
历史上刘备做县尉时,督邮刮地皮惹恼了张飞,于是怒鞭督邮。这一世刘备做县令仍然免不了被督邮倾轧,张飞依然控制不住脾气,将督邮怒打一顿,刘备无奈之下辞官而去。心中一合计,还是得军功才能出人头地,于是带着张飞赵云并五百亲兵来美阳城碰碰运气。陶谦曾经随皇甫嵩平叛冀州黄巾,故而双方也熟悉,刘备于是顺势就投到他的门下。
关羽望向刘备双眼已经蓄满了泪水,周元福见此不由得心中一动,再转头看看那边笑意盈盈的刘备更是头疼。现在自己身为朝廷命官,若是刘备招揽关羽,关羽会不会回去呢,自己现在总不能强行阻拦了。
“张将军,现在诸军齐备,是不是可以与叛军开战了?对面可都骂我们是缩头乌龟了!哈哈哈!”
董卓大咧咧的说道,暗中有嘲笑张温是缩头乌龟的意思。
“下雪了,下雪了。”外面有军士叫道,随即有人喝止。
“有人说我不知兵,可笑!我上任之后压制众将不准出战,就是等候这场大雪。”张温此时脸上那种呆气与随和的神情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脸豪气,“羌人多骑兵,若是以我方步兵与之对敌,那是以己之短攻敌之长,智者不为也。而且叛军补给仅靠掳掠,御寒之物甚少,这场大雪便能消磨他们的士气。待到雪化道路泥泞,不利于骑兵冲锋之时,就是我们破敌之日!”
“董卓,我之谋略是否妥当?”
张温这些时日以来,一直忍受着董卓的阴阳怪气,现在终于扬眉吐气一次,不由得放声大笑。
周元福暗暗观察,这就是董卓老贼了,汉朝基本上可以说是亡于此人之手。与其说黄巾之乱开启乱世,不如说董卓进京开启了乱世。自此后朝廷兵将争相效尤,听调不听宣,各自为战,将汉末打成了一锅乱粥。
董卓闻言无话可说,一侧头见周元福在暗暗打量自己,眉目中颇有深意,不由得回瞪了一眼。董卓乃宿将,眉宇中杀气十足,眼睛开阖之间精光爆射。周元福虽然打过几仗,但是仔细算起来,竟然一人都没有杀过,基本上都是将对方电的翻白眼就算了。若论杀气自然比不上董卓,周元福也不想多树敌,于是就收回了目光。
董卓在张温那里吃了瘪,在周元福这里又找回了自信,心中也是略略有所安慰。
“既然车骑将军心中早有胜算,为何不与众将明言?这是瞧不起大家么?”
陶谦站起身来公然指责道,张温的笑声也戛然而止,气氛又变得紧张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