玩的记忆就停在了这里,看着吃的尸体发呆。
谁能想到,这么一个身躯庞大的巨人,曾经居然是一个孩子呢。
谁又能想到,全然不将人命放在眼里的他们,曾经也是人呢。
囚徒的能力叫做蛊惑,其核心能力在于能够影响目标的专注度, 可以诱导目标往囚徒预设的方向展开行动,而发动的条件则体现在语言上。
在人类身上有很多种语言的表达形式。
言语,肢体语言,乃至一个普通的眼神囚徒身上一切可传递信息的媒介都可以是语言,作为他蛊惑目标的工具。
当能力发动,他的一举一动便会具有强烈的偏向性和误导性,影响目标对事物的专注程度。
和欺骗不同, 蛊惑不需要借助谎言, 更多是一种意识上的诱导, 目的在于构建语言上的陷阱,使得目标下意识接受引导。
而由于蛊惑并不属于精神上的干扰,这也就导致了它发动时具有很强的隐蔽性,很难让敌人意识到它的存在从而生出戒备,而这也是这一能力最突出的优势。
其实囚徒的能力不算特别,甚至可以说它在战斗中能起到的作用相当有限。
蛊惑类似于一种心理暗示,可以影响目标的专注度,被蛊惑的对象会在蛊惑的语言诱导下更专注于某样事物,从而下意识忽略其他东西。
举个例子,囚徒可以在战斗过程中发动蛊惑让目标将注意力全部放在单一个体身上,从而让目标忽略其它队友的存在,让队友趁机偷袭,这就是蛊惑的使用方式之一。
然而蛊惑的本质是心理暗示,并不是将人变傻,因此只是对专注度有所影响,而不是完全操纵对手的专注度,对手很容易就能意识到不对劲, 因此这一能力其实有些鸡肋。
然而就是这平平无奇的能力, 却偏偏被黑海娜利用了起来。
作为全能之神,她对能力的开发和利用程度绝对堪称顶尖。
在之前的战斗中,黑海娜一直在做一件事,那就是让吃和玩专注于和自己的战斗,从而渐渐忽略一件事——
如今的她并非本体,而是寄存于容器之中,即便真的死去也不会影响到本体的存活。
玩两人真的忘记了这件事,渐渐认为囚徒的躯体就是黑海娜的本体,并在危机感下将最后一张底牌浪费在了囚徒身上。
这就是黑海娜想要的结果。
和常规结界不同,锁阵结界的效果虽然相当可怕,能够将目标的行动和能力一同封禁,然而却并不像其它结界那样能够持续作用下去,对进入的每一个目标都进行限制。
它的效果是一次性的。
锁阵结界的原理是将大量死者的怨气积攒起来,在一瞬间释放,对指定目标进行噬咬,紧接着,所有怨气就会在目标的身上倾泻而出,形成闭环的封印咒纹,以此做到将目标的能力和行动尽数封禁。
在锁阵结界发动的那一刻,积攒的怨气便会被全部释放, 直到消耗殆尽。
锁阵结界就像一把瞬间爆发的冲锋枪,在见到第一个敌人时就会打光所有子弹,完全不会顾及之后还会不会有敌人。
也就是说,早在发动锁阵结界的那一刻,需要被封禁的目标就已经确定了,若是之后结界中再出现其他存在,失去怨气的锁阵结界将无法对其任何限制,顶多只能充当一个屏蔽气息的屏障。
而正是知道这一点,黑海娜的本体才敢毫无顾忌的出现,因为锁阵结界的怨气已经耗尽,无法限制到她了。
值得一提的是,锁阵结界选定封禁目标需要人为操作,也就是一个主持者,不然一旦缺乏引导,倾泻而出的怨气就会侵蚀所有人,完全不分敌我。
显然,这次锁阵结界的主持者是吃。
他的任务是在发动结界时锁定封禁目标,然后驱使大量的怨气对其进行攻击。
这个过程中不能出现任何差错,吃需要聚精会神,集中全部注意力,可以说是毫无防备。
而黑海娜是知道这一点的,她正是抓住了这个时机瞬间出手,这才能如此轻易的将吃杀死。
事实上,锁阵结界是来自神明的杰作,只不过玩等人似乎对其进行了某种改良,因此她才没有在第一时间注意到。
她仅仅靠着一个微不足道的容器,便将玩的杀手锏给骗了出来,不得不说计划相当成功。
玩握紧拳头,看着眼前被白色光芒所覆盖的女人,心中不由生出一股无力之感。
原来他们的一切谋划都被看透了吗,可他却根本不知道对方想要干什么。
如果只是想要离开的话,那黑海娜其实早就可以走了,他和玩可挡不住对方,可她却偏偏没有这么做,显然另有所图。
而最让玩感到心惊的是,此时的黑海娜的实力虽然还未恢复至巅峰期,可身上的气息居然比刚刚还要可怕几分,这让他难以理解。
“你一定很奇怪吧?”
此时的黑海娜格外从容,仿佛胜券在握。
似乎是看出了玩的疑惑,她淡淡说道,“容器身上有我很久以前留下的吻痕,吻痕里藏有我被关押之前存放进去的部分力量,如今我回归了本体,力量自然也跟着回归了。”
“被关押之前就可以留下了力量,果然是命运那家伙的布置吗”玩呢喃道。
除了命运,没人能把事情想得那么远,他的能力和谋划相当可怕,正是因为意识到了这一点,众人当初才付出了极大的代价将其留了下来。
他冷冰冰的看着黑海娜,出声问道:“现在的你真的是本体吗?”
“容器已经死了,还能存活下来的当然是本体。”黑海娜笑道。
“原来如此。”
玩心中怒意环绕,正要出手,却像是意识到了什么一般,突然心平气和起来,又问道:“那现在的你究竟是一九分镜作用下的‘九’还是‘一’呢?”
“当然是‘一’,一九分镜的能力你应该比我清楚带队吧。”黑海娜似笑非笑的看着他,“为什么这么问?”
“没什么。”玩摇摇头。
“我知道你在怀疑什么。”
黑海娜也不在意,继续说道,“一九分镜虽然有趣,但最大的不足就是意识会保留在较弱的一方身上,如果我能以‘九’为身躯的话,断然不会让一切拖到现在。”
玩不置可否,问道:“你究竟想干什么?如果推开门是你的目的,那现在已经没有人可以阻止你了。”
“这个就不能告诉你了,我们毕竟还是敌人不是吗?当然,如果你愿意投降,我说不定可以把我的计划告诉你哦。”
“别开玩笑了。”玩冷笑。
“我是认真的。”黑海娜正色道。
“我也是认真的。”
“是吗,那可真是遗憾。”
黑海娜似是失望的的摇了摇头,“看来愉快的聊天环节就要到此结束了既然如此,我也只能杀死你了。”
“动手之前,我想提一个要求。”
玩淡漠开口,语气中听不出喜怒,像是丢失了情绪。
“你说。”
“从吃的尸体上下来。”
玩的语气陡然变得森寒。
黑海娜微微一滞,随即笑了笑,被白光覆盖的身躯闪动,很快就从吃那巨大的头颅上跳了下来,认真道:“吃是个值得尊重的对手,我刚刚的行为确实有些不妥。”
“值得尊敬?”
玩沉默片刻,“你之前分明是最看不上她的。”
黑海娜平静一笑:“毕竟战斗永远才是了解一个人的最快方式——来吧。”
玩一招手,轮刃从地上飞起,他就要动手,突然察觉到头顶有动静。
只见数百米之上的石壁已然碎裂,红艳的光投射进来,犹如殷红的血,一个男人从高空凌跃下来,身影由小变大,渐渐变得清晰起来。
见到来人,黑海娜的嘴角勾起一抹弧度。
“看来现在你需要应付的并不是我。”
说话间,她的身躯顿时消失不见。
“别走!”
玩瞬身欲追,却突然感觉被一股强大的气机锁定,浑身仿佛都被锋锐的剑芒锁定。
一个抱着剑鞘的男子从空中跳了下来,视线在地上大量的尸体身上环视一圈,又在吃巨大的尸体上停留了片刻,最后才冷冷看向玩,怀里的剑鞘动了动。
咻——
下一刻,一股无形剑气从虚空中迸发而出,带着浓浓的杀意,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扫向玩的脖子。
玩心有所感,危机感刺痛全身,连忙扭身躲避,凭借本能躲过了这无形的一切。
“哗——”
在他身后,本就一片狼藉的土地上突然浮现出一个细微的的口子,三米来长,细微得几乎看不见,但深度却相当夸张。
就像是有人用一把薄如蝉翼的无形利剑硬生生的割开的一般。
这一幕的视觉冲击性并不强,但玩很清楚,对方是真正的高手,对力量的使用程度已经精细入微。
他的脸颊上缓缓出现一道细微的划痕,并没有流血,猩红的填充物若有若现。
“平等乐园的规则消失了,我已经成功进入平等乐园。”
剑无归从怀里掏出一个通讯器,牢牢盯着玩的身影,对着通讯器说道。
“我们接到青青了,她乘坐列车返回了平等乐园的入口,状态还算稳定。”这是陆展的声音,话语中是难以抑制的喜悦。
“还有幸存者吗?”
“应该没有了。”
“守墓人呢?”
“没看到。”陆展回答道。
“我知道了。”
“平等乐园规则的突然消失或许是一个陷阱,无归,一切小心。”杨不畏在通讯器中提醒道。
“别担心。”
剑无归挂断电话,淡漠的看着玩:“平等乐园里的这些人应该都是你杀死的吧?”
玩沉默不语,他现在有要紧事缠身,可没有功夫跟这个家伙纠缠。
可剑无归显然不想给他脱身的机会,气机牢牢对方,随时准备出手。
“我在问你话。”他说。
玩不甘示弱,身上的气势陡然爆发。
“是我。”
实验室的门缓缓开启,一个浑身被束缚的小女孩躺在推车上,被推进了实验室之中。
女孩有一双血色的眸子,任由这些家伙把自己绑在实验台上,非但没有畏惧,反而冷静的环顾四周,最终目光落在一个近乎将自己裹成粽子的白衣男人身上。
“你们想对我做什么?”
男人背对着她,似乎在调试着什么,然后不急不慢的从箱子里取出手术刀,镊子等物件,依次排开,慢条斯理的擦拭起来。
做完这一切,他这才扭头看了暮一眼,说道:“这不是显而易见的事吗?——你很幸运,即将成为我的实验对象。”
“实验对象”
暮低声呢喃,眼神有一瞬间的迷茫,似乎陷入了某些糟糕的回忆。
她一动不动,力量被之前液体中的药物彻底封锁住,此时连动个手指都难。
命运这家伙,人都死了都在算计我们吗
女孩心中暗道,可是这有什么用呢?
命运之神虽然掌管命运线,但并不意味着命运线是他可以轻易支配的,想要算计到今天的暮无疑需要长久的谋划,她不相信命运之神花那么大功夫就只是为了恶心她一下。
一定还有更深层次的原因。
男人介绍道:“这个实验室相当特别,从来没有进行过电子技术方面的研究,但对异常生物的却是出奇的了解,因为我们只负责一件事——那就是解剖。”
粽子男紧紧盯着暮,试图从她脸上看出一丝恐惧来。
可他失望了,女孩神色没有任何变化。
能被上面亲自要求送到这个实验室来,这女孩果然不是普通人,完全不像一个孩子,她的平静让男人都有些骇然,心跳不由加速了几分。
这和他的预期很是不符,他喜欢看到那些试验品脸上的惊恐之色,这能让他工作起来更有动力。
谁不喜欢一边听着目标叫一边干事呢?
于是他说道:“你可能不知道我们的手段,我”
“来吧,我不怕的。”
暮徐徐出声,打断了他的话,“有什么手段就使出来好了。”
男人愣了愣,随即冷笑一声,哼着小曲忙碌起来。
他打算让这个家伙尝点厉害的。
可就在这时,他接到了一条信息。
信息的内容并不多,但却让他的热情多少熄灭了些。
有人让他尽快住手。
他沉默片刻,随即冷冷一笑,把手机关机丢到了一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