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较于对大表姐婚事的上心尽力,舅母对于韶云二表姐的事情,就有一种恨铁不成钢的架势。
早年,二表姐被舅母放在自己以前工作的地方读书。那里有自己的好同事照料着,后来舅母犯事以后,留下了二表姐一个人在那个地方读书,一家人分开成两处,舅舅带着三个小的回了县城,除了大表兄外。大表姐和三表姐都在初中毕业后,就近招工上班了。
最让舅舅和舅母骄傲的大表兄去世后,表嫂和孩子改嫁走了,生活在县城里。二表姐一直上到高中毕业,然后在当地的学校,找了一份中学老师的工作,而在上学的时候就和同学谈恋爱了,那是个当地的男孩,舅母一直不喜欢,死活不同意二表姐和他来往。舅母不想让二表姐就此嫁在当地,回不了县城。
那时候嫁在农村,做个农业户口的妻子是不被舅母接受的。总想着把孩子的家建在城里,嫁一个有公职的好女婿。
二表姐的对象周诗文,一个文文静静的大男孩,人长得帅气,就是性格腼腆,在同学的时候一直对二表姐非常好,周诗文的父亲是当地的大队干部,也算是富裕的农村家庭,二表姐在当地学校教书得到过周诗文父亲不少的帮助。
二表姐或许是基于爱情,或许是年轻人对爱的选择和未来的生活没有过多的思考,选择嫁给爱情,抑或是一种盲目的冲动。在舅母强烈的反对下,她的内心非常矛盾:“完了,完了,一切都完了……”她在心里叫喊着,不知道该怎么办。
她想不到舅母的态度如此坚决,自己刚刚才感觉到甜蜜的爱情,就被母亲当头泼了一盆冷水。她在之前还真没有思考那么多,一直觉着周诗文对自己百依百顺,他的家人待她也和气。自己在这样一个家庭中生活一定会很愉快,但现在痛苦一下子就来了。母亲的坚决反对,意味着自己会失去娘家人的关爱。
这种痛苦的折磨在哪里呢,从心里自己是爱着周诗文的,但在母亲心里回城工作才是自己的出路,一辈子待在乡下,虽然是教书的,但作为农村人的媳妇,农活还是要干的。孩子的将来也只能跟着在乡下生活,接触不到城里的教育,在母亲的概念中是不能容忍的,用韶云舅母的话说:“我莫氏的女儿不能嫁在乡下。”这样就把二表姐的心搅乱了。
一边是自己选择的爱情,一边是生养自己的母亲。这种痛苦是不言而喻的,如果她为了爱情什么也不管不顾了,那母亲的态度就再起不到作用。矛盾是无法统一的舅母是无法协调的,她想嫁给自己爱的人,而又顾及母亲的情感,心里也对周诗文农民的身份重新思考。
生活对于二表姐是无情的,她一个人被扔在这里读书,没有任何人可以商量,她对生活的许多理解是缺失的。二表姐不知如何是好,想找爸爸商量,但长期都不在爸爸的身边,一直是跟着母亲的,总感觉爸爸很陌生。她想回城里去找他,但心里又害怕,知道母亲不同意,爸爸也一定不会同意的。
矛盾痛苦了一阵子后,因为周诗文对自己的好,而母亲强烈的态度。让二表姐有了强烈的逆反心理,舅母越是约束和反对,她越要坚决的选择嫁给自己选择的人。
为此事舅母到周诗文家闹了一通后,没有结果,二表姐反而为了爱情更加决然,让舅母实在没有办法。最后舅母对二表姐说道:“好你个二鬼,气死我了,你不听我的话,算我白养你一回,从此就不要认我这个妈。”撂下气话舅母赌气回去了。
从那以后就再不管二表姐。而二表姐为了自己,工作没多久就草率地结婚了,婚事是在男方家一手操办的,舅父舅母都没有接到通知,二表姐的娘家人一个都不知道。在那一刻二表姐表面的快乐替代不了内心的痛苦。
结婚后二表姐一直住在乡下,开年就有了孩子。从某种意义上说二表姐为了嫁给爱情,在那个时代是比较自我的。也是舅父家教中缺失的一部分。直到后来两个孩子后,二表姐都没有和家里缓和关系,也只有一次韶云假期的时候,背着舅母约着两个表弟去看了一趟二表姐。
见到几个弟弟二表姐大声痛哭,在那一瞬间韶云才理解二表姐内心的矛盾和痛苦。二表姐有个漂亮的女儿,那女孩有一双晶亮的眸子,明净清澈,灿若繁星,不知她想到了什么,对着韶云兴奋的一笑,“舅舅,舅舅”地叫个不停。眼睛弯的像月牙儿一样,仿佛那灵韵也溢了出来。一颦一笑之间,都有着二表姐那高贵的神色影子。
在那里待了一个中午,韶云和两个表弟跟着姐夫去了附近的田里,有许多家里种的萝卜青菜。捡了好大一袋子让韶云带回去。分手的时候二表姐恋恋不舍,一直追问着舅舅舅母的身体状况。作为忤逆的女儿不能回家看望父母,内心的痛苦是无法言表的。
回城后,在几个孩子的议论中,舅母还是知道了韶云和小五小六去了二表姐那里。知道后舅母并没有呵斥韶云,只是那一刻脸上的表情和痛苦,即心疼又生气,还不好询问二表姐的情况,女儿永远是母亲身上掉下来的一块肉,虽然很气愤女儿的忤逆,但心里还是放不下,做父母的总希望自己的孩子过得幸福。
二表姐的爱情到后来是不幸福的,几年后因为两个孩子上学,到城里租住房子,自己也在教师行业中,尽力提升自己的英语教学水平,进修后转到县城的四中教书。和家里的关系才有所缓和,但夫妻关系已经没有了恋爱时候的感觉。孩子成长后选择了离婚,匆匆的爱情,草率的婚姻让二表姐好一阵子痛苦。
在一次和韶云的谈话中二表姐这样和韶云说:“表弟,在爱情和生活中,就是绕着世界盘问一遍,谁的人生没有遗憾呢?没什么如果当初,不管重来多少次,人生都肯定有遗憾。每一片江海,沉浮着不同的景致,也翻滚着各自的危险。生活也是,人的**也是。学习中你的英语口语不错,但要在句子的用词上多下功夫,英语和汉语有许多不同。动名词的使用也没有相同的。现在的你也许还不能理解表姐。”
在韶云的心里舅舅家的几个表姐妹中,对二表姐的感觉比较独特,他欣赏二表姐的特立独行,自我的决断和对那一段时间的爱情的执拗。敢爱敢为,不考虑过多的后果,自己能承担一切,在能力上好学上进,没有上大学,但通过进修走到职业的顶峰。
韶云的学校生活基本上在正常的轨道中运行,每个礼拜天不回家就跑舅舅家蹭饭,开始的时候韶云自己觉得不好意思。但在舅舅家没有谁对他有态度,感觉就像一家人一样随意和和谐。
渐渐地韶云也就乐意每到周末就去,韶云两周内一定会回家一次带粮食,那是自己在舅舅家吃饭的底气,每次都多带,这样即使是舅母,也没有把韶云看外。加上韶云在许多方面比较勤快,舅舅家里的卫生,杂事都主动去干,几个表兄弟也乐见这个勤快的表兄,他们自己可以偷懒不做家务事。
大表姐结婚的日子越发的接近了,婚房已经布置好了,在礼拜天的时候韶云和几个表弟妹帮着给房子挂彩纸,打扫卫生。而舅母除了生二表姐的闲气,对大表姐回家吃饭非常热情,每次大表姐回来,韶云他们都有口福。舅母会买一下牛尾巴羊肉之类的特别款待。
烧出来的脆骨,嚼得大家牙疼,但味道好,都喜欢吃,舅母还是喜欢一边叼着烟,一边做饭,正炒菜的时候舅母叫道:“韶云,我口袋里没有烟了,你去外边小店里买几包回来。买那个大丰收的,我习惯了,我口袋里有钱,好像是九分钱一包,赶紧去,菜回头来再摘。”听到舅母的喊声,正在门外剥豆角的韶云,应了一声放下手中的活边出门边回道:“我有钱,先去买了。”
韶云一阵风似地出了大院门,跑到弄堂对面的小店去买烟。“老板有大丰收纸烟吗?多少钱一包?”气喘吁吁的韶云问道。
“九分一包,要几包?”老板见韶云面生,因为这附近经常来买烟的顾客基本上他都认识。
“要是买一条能便宜点不?”韶云第一次和别人讨价,因为他想用身上最少的钱给舅母买最多的烟。他看舅母烟抽的太勤了。
“整条买你给八分一包吧。是给一个姓莫的买的吧,你是她啥人啊,一般她在我这买这个牌子的烟最多了。”老板一听韶云买整条的烟,一下子就猜到了买主。
“我是她外甥,来两条吧,这是钱。”韶云把钱递给老板,拿到烟和找零后赶紧往回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