韶云拐了个弯,把柳青送到城郊中学的大门口,刚准备离开,在院墙边碰见了表妹小七。
“表哥,你怎么来我们学校了?”小七看见表哥很惊奇。
“小七,你就在这个学校上学啊,平时光知道你在城郊上学,原来是这里,我送一个人来学校,就是那个黑妞。”韶云向站在学校门前的柳青示意着。
“柳青,我同学,你怎么认识的啊。”小七面露惊讶。
“路边捡的,嘿嘿。”韶云和表妹开了个玩笑。
“这你都能捡到,她又不是瓷娃娃,我告诉我同学去,嘻嘻。”小七笑着往校门口柳青那跑去。
韶云摇摇头,沿着马路回学校。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夜幕即将降临,走在马路上,想着刚才的事情,柳青竟然是小表妹的同学,看来今天无意的善举,还是帮对人了。
远处的晚霞很快就要消失了,夜幕逐渐笼罩城中的建筑,韶云路过玻璃厂后面的教堂时,被一阵阵悠扬的钟声惊扰,忍不住抬头看着高大的建筑,带着好奇,从门中窥探,今天不是周末,教堂里空得的很,做礼拜的人没有几个。
韶云望着中间被几根柱子支撑着的拱形尖顶教堂,无不感动着建筑的恢弘,追寻着一种渴望的注目。仰望着,她庄重典雅的墙体上的绿色球形尖顶,她是拜占庭艺术与巴洛克风格相结合的杰作。
那些被尘世遗弃的人,双手捧着自己破碎的灵魂,要用基督耶稣的圣语,去粘结那些云散的幻象,那青砖教堂的圆形尖顶,能否甄清历史烟云的幻象,天堂的天门为谁而开?那立在城市边缘的教堂,即是异域的风情,也是当地人思想的一个依托,算作真正的心灵归属地。
正面的十字架和耶稣受难图,充满着不一样的味道,韶云扒着门往里边看着,一排做祷告的人,虔诚地站在耶稣画像正对面的下方。一个六十开外的老牧师,穿着宽大的黑色袍子,手里拿着一本圣经,在祷告人群的前面,嘴里轻声地吟唱着听不明白的经文。韶云听了一会儿无法理解,但接下来的动作韶云明白了,几个祷告的人,排着队去领取牧师樽好的葡萄酒,那是主的恩赐。
韶云很少接触基督教的信众,但在家乡本村就有基督教堂,每到周末,四乡八邻的人都去赶,活动的内容除了读经书,就是唱圣经歌,乡下信的人还不在少数。县城里的教堂韶云今天也是第一次进来,书读的多了,韶云知道这是一种信仰的自由,并不禁止。
或许耶稣有很多信众,一种情感的宣泄,无从释放,生活中的苦难,就找到了一个寄存诉说的地方。把这种压抑告诉耶稣,告诉上帝,能不能解决,关键是心灵得到了慰藉。其实上帝的高傲就像命运一样,观看的都是世人的痛苦,能解决的也是自身的努力。
十字架也仅仅是一个心灵的摆设模型,它的作用和一缕阳光相比还有些欠缺。但就是有许多人在那悠扬的钟声中,忘记了自我,或许那一刻的安静才是内心的渴望和实在。
韶云静静地看了一会儿,做祷告的人大部分是老年妇人,可能她们的心灵更需要安慰。
走出教堂,再回头望,暮色已经包围了那个高大的尖尖的建筑,它是否能把信徒的心意传达到天庭的遥远,其实不重要,它是城市建筑的一部分存在,也是人们心灵慰藉的一个寄托场所,存在即是合理的。
回到宿舍的时候已经天黑了,寝室里除去郑楠还没有回来,其他几人都在。大家正七嘴八舌地议论着上午的替课老师,都在说张老师的教学水平和他有趣的授课方式。有的说好,也有的说有点怪异,争论声把寝室搞得热火朝天。
韶云爬到床位上,背靠被子,先把手里的诗稿放在床头,想想又拿起一本书应景儿,其实耳朵、眼睛都没闲着。一直听着刘允中、梁有才几个人的议论声,郝翎也在床上坐着,眼前摊着一本书,背靠雪白的墙壁,两腿弯曲,双手抱着并拢的膝盖,一直很有风度地似笑非笑着看大家的争执。
说完了老师,又说到下周的比赛,都爱议论昊甜和她的嗓音,而在男生宿舍里参加歌咏比赛的只有韶云一个人,然后就把话题聊到韶云的身上。
“韶云,最近练习的怎么样了?透露一下你们都练习啥诗稿啊?”看到床铺上的韶云,刘允中抬头问。
“校园赞歌,昊甜领诵,下边几个人每人一句,算是集体合诵一首赞歌,诗稿是老师写的,很快你们就能听到了。”韶云并没有透露诗稿的具体内容,但还是把练习的具体情况和大家说了。
“那一定是一首激动人心的赞歌,好期待哦。”郝翎也有对诗稿感兴趣的时候。
聊完歌咏比赛,突然就有同学感慨,马上就要分科了,现在都没有在心里面想好自己的目标,而大部分同学对于文理科的概念,还没有那么深刻的体会,有听上届的同学说,理科班升学率高,容易考,文科班高考的难度系数大,至于艺术类体校类考试比较容易,只要很低的文化课,专业一过基本上没有问题。
“郝翎,你歌唱的不错,怎么样,将来你打算选文科还是理科,还是考音乐系啊?”梁有才突然看见微笑的郝翎正在露出向往的眼神,有意打趣他,问道。
“我嘛,就学音乐,我喜欢那个美声唱法,我选文科然后考音乐。”郝翎的目标很明确,一点没有把梁有才的打趣当回事,还是认真地回道。
“那下学期咱们可就要分道扬镳了,我要读理科去,不和你一班了,别见着我装不认识哦。小心我锤死你,哈哈。”曲鸣突然插话,冲着郝翎咧嘴笑。
“哥们,谁有吃的贡献一点出来,这肚子有点闹啊?”笑完,曲鸣在宿舍内大声地嚷嚷着,寻摸吃的。可能饭吃的有点早,他那身板不经饿。
看着曲鸣那猴急的样子,好几个同学都在笑,但宿舍内带吃的同学不多,很少有余粮,韶云犹豫了一下,最后从包里摸出一块饼干,随手递给曲鸣:“大个子,看你再没吃的,估计就瘫倒了,我这有一块饼干,打个牙祭吧。”
曲鸣转了一圈终于看见吃的,眼睛放光:“嘿嘿,还是韶云够兄弟,谢了。”接过饼干,三口两口就塞进了肚子。
“还有不,这怪好吃的,第一次吃,再来一块。”曲鸣眼巴巴地看着韶云。
“那是最后一块,我自己还没舍得吃,有个味就得了,别贪心。”韶云不看曲鸣而是看着自己手里的书本说着。
其他同学看着曲鸣越来越带劲的表情,都乐了,饼干勾起了曲鸣的食欲,而没有解决他的饥饿感,这是韶云开始没有想到的。但韶云自己怎么也突然有点想吃东西呢,可是包里啥吃的都没有了。
韶云决定去教室了,转身下了床,曲鸣砸吧着嘴没有等到吃的,悻悻地回到床位躺着,或许不运动就不那么饥饿了。
韶云来到教室,教室里稀疏地坐着十几个同学,他们大多是走读生,早早地来上晚自习,住校生喜欢在宿舍多待一会儿,但下自习的时候会比走读生晚,因为近,不用把时间花在走路上。
莫雯雯还没有来,韶云很轻松地占据着整个桌面,自打莫雯雯知道自己和韶云有那么一层表妹的关系后,反而有些不自然了。
而韶云也隐隐地感觉到了莫雯雯的情绪变化,但接下来就要对文理科进行选择了,韶云的内心还是有些犹豫不决。
在位子上发了一会楞,韶云在思考自己的未来,自己的政史地,包括语文英语都是偏上的水平,特别是历史比较好,语文课,自己的作文每次考试都能得高分。但数学物理和化学就有点勉强跟的上。再没有初中时候的优势。
韶云犯难了一阵子,刚摊开书本,莫雯雯就走了进来。坐下后的莫雯雯从书包里掏出一张照片给韶云看。
韶云很意外,这是一张莫雯雯小时候的照片,是在一乡下的大树边照的,照片上的莫雯雯瘦小而单薄,两个小辫子扎的像羊角。而在她照片的后面,不远处有三个孩子的模糊身影被同框照在相片上。
正纳闷的时候,莫雯雯探过头,指着其中一个胖一点,圆脸的女孩照片对韶云说:“这个就是晓兰姐姐,其她两个是我大姐二姐,这照片是我和她唯一的熟悉,这是我九岁生日的时候,我舅舅给我照的。这棵大树,是我被欺负的时候,经常爬上去躲避的地方,一直记忆犹新,我保存这张照片,就是我唯一一次最开心的时候,她们只能站在远处看着我,羡慕我。我给你看这个,就是要告诉你,我和晓兰姐姐生活的不同,以后你知道了,别和她说我的事情,我也不愿意认她这个姐姐。”莫雯雯说完,从韶云手里取回了照片,装进书包的一个本子里。然后好像没有发生过一样,拿出书本开始复习,做作业。
韶云觉得莫雯雯有时候竟和自己一样地痴傻。事过之后,自己早把此事忘得一干二净,不料,她竟然那么上心,还特意翻出以前的照片,证明自己和晓兰的关系,说到底她的心可能和嘴巴说的不一样,或许那些小时候的情感和恩怨,她是记忆深刻的。家乡的那棵树可能才是她心灵的归属地,和永远的记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