韶云和季小青走在回教室的楼梯里,季小青忍不住问道:“韶云,你对那个凌兰似乎特别在意啊?”
“啊,那有,不是和你说了吗,上次暑假的时候在新华书店,从她手里借了一本诗集,想还给她,不知道她在哪个班,刚好看见她了,我就下去还书,结果你也看见了。”韶云被季小青疑问,脸竟然一红,自己在意了吗?
凌兰是那种男生女生看着都悦心的女孩,人长得秀气,看一眼就喜欢。除非有特别嫉妒心的女孩,才会讨厌她。
季小青看着凌兰其实是惺惺相惜的感觉,自己也很好看,更加欣赏比自己还年轻好看的女孩,但她也心生警惕,担心韶云会喜欢上凌兰,这是一个女孩子悦己的一种心态。
因为是偶然也是巧合,让本就在意韶云的她,看见韶云紧张凌兰的时候,心里有一点小小的失落,就和从前紧张钱虹虹的感觉一样。
“哦,凌兰是这一届庙堂中学的校花级别的女孩,来到一中被别的同学嫉妒而生恨,很正常,我们都是庙堂中学来的,应该帮着她,如果我被别人欺负了,你会保护我吗?”季小青突然抛出一个自己很渴望的话题,看着走在自己边上的韶云问道。
“嗯,我会的,虽然庙堂中学考进来的同学不多,但那是我们的母校,下边的学生不应该被歧视和欺负。有我在,没人敢欺负你和所有的庙堂同学!”韶云外露出来的霸气,让季小青心里一暖。
两个人说着就进了教室,在各自的位子上坐下,相互看了一眼,开始一天的晚自习。
韶云把自己的心情从刚才的事件中平复下来,他拿出笔记本,写下了一首小诗:但愿长醉不复醒,纤云弄巧反成拙,知否知否?应是绿肥红瘦,对此可以酣高楼。飞星传恨却有情,人比黄花瘦。这时他又想起远走临县的静茹,而发出的感慨,他决定给静茹写一封信。
静茹
今天正式开学了,我上了文科班,头一天上课就给你写信,但自己不知道如何表达心情。暑假一别,你在临县还好吗?是不是正在学习裁剪衣服,你快出师了吧?
一个人在外,人生地不熟的,注意保护好自己。今天在学校,又遇见了来自庙堂中学考进来的同学,看见她被人欺负,我就想到你一个人时,被欺负了怎么办?你要是也能来这里读书就好了。
可是命运总是弄人,我们都出生在贫穷落后的农村,家境的困难让我们不得不为了生存而分崩离析。你如果能收到我的信,就给我来个信息,让我知道你的近况,你的快乐就是我的快乐。上晚自习了,祝安好!
韶云
写完信,韶云自己读了一遍,觉得都是一些无关紧要的废话,心情突然很失落起来。他在内心对静茹的牵挂,写到纸上却没有一点感情,他很沮丧,先把信重新揉掉,又写了一次,这次他把自己的那首诗词写给了静茹,不管如何,内心的思念之情还是表达出来了。写完信,他细心地把纸张折叠起来,准备白天去邮局寄出去。
季小青回到座位上,就不再想刚才的事情,很快就沉浸在课本的复习中,她是个拿得起放得下的人,理性的思维造就了她的深度和果断。
第二天中午放学的时候,韶云想着到舅舅家去,一是看看舅舅他们,二来顺道去邮局寄信件。他对莫雯雯打了个招呼:“我中午过舅舅那边去吃午饭,你要一起走吗?”
“好啊,你等下我,收拾一下就走。”莫雯雯很高兴,因为昨天她特意跟韶云说了,今天他就约自己。看来韶云还是把她的话记在心上了。
两个人还像去年一样,脚跟脚地出了校门,这一次,莫雯雯主动跟上韶云的脚步,和他并排走着,她看着身边韶云的侧影,把书包带子紧了紧,开始和韶云聊天:“你假期都干啥了,看你晒的,黑的都发光了。”
“我能干啥,做农活呗,收麦子,种地啊,你假期不会只躲在家里,吃喝玩乐吧?”韶云看着身边的莫雯雯比假期前有肉,就随口调侃道。
“哪有吃喝玩乐,看书呢,不过这个假期我去了我舅舅家一趟,自打外婆去世后,我都好久没有去了,这次是坐轮船去的,你坐过淮河上的大轮船吗?可大了,有两层座位呢,一直走了一天多快黑了才到舅舅家。”莫雯雯打开了话匣子,过来池塘的时候,她越说越兴奋。
“哦,我小时候去叔叔家,跟着父亲也坐过一次大客轮,但时间比较短,小半天就到了,虽然小但还有气氛。”聊到河上的大客轮,两个人都有了兴趣,莫雯雯更想把自己坐船的感觉和韶云说。
“我和我姐姐一起去的,客轮上人可多了,还遇见一件很突然但很伤心的事情。”莫雯雯说着突然情绪有些波动,丝丝的伤感能从语气中流露出来。
“哦,啥事情让你这么低落,说给我听听。”韶云有意放慢了脚步,听莫雯雯的叙说。
“那天是礼拜天,早上的时候我和姐姐就去赶大渡轮了,那一趟船上的客人很多,我们都没有座位票,站在船尾的甲板上,这时候我看见两个人在甲板上赌钱。
其中一个人说:我有五块钱。而另外一个人似乎喝醉了酒,说:我只有两块多钱。他们两个人就在那摇摇晃晃的甲板上赌博。”莫雯雯抬头看了一眼韶云,见他很专注地在聆听就继续说道:“当然,那个喝了酒的人,轻轻松松地赢光了另外一个人的钱。
而输钱的人想賺回本来,把一块价值五块钱的手表作赌注,结果输掉了,于是又把值三块钱的新鞋子作赌注,也输了。这时那个醉酒的人不满地、几乎是有点生气地说:不,你不会赌,你太急躁了,一下子就把手表、鞋子全输了!这我不需要。
这样吧,把手表拿回去,拿四块钱回去,这一块钱,就算作交学费……行吗?那个输钱的人非常感谢他,不停地给他作揖,看样子很滑稽。
而那个酒醉的人却说:小意思!回复着那人的答謝,并且很激动地说道,玩就是玩,也就是快活快活,而你却像打架一样。就是打架,也不用太急躁。
算准了,再打!急躁顶个什么用呢?你年纪轻轻,应该稳稳地控制自己。一次失败,五次失败,七次失败,七次就不干了!走开了。冷静下来后,再来!这是游戏!
我在边上看着听着他们的对话,一面越来越喜欢他,一面又越来越不喜欢他了。因为他的话使我想起了我的外婆。他的身上也有许多东西吸引着我,但是,他那种看着粗暴的酒气熏天的人,一辈子也改变不了的对人冷漠的态度,我却不怎么喜欢。
走到下午,太阳快下山时,那个喝醉的乘客,高大的外地商人.落到水里,在夕阳金黄色的水面上挣扎着,扑打着。机器很快地关了,轮船停了下来,船轮下滚出一团团的泡沫。
夕阳映照下,把他染成血一般的颜色,在这沸腾的血海中,在船尾远处,一个黑色的身影噗通噗通地晃动着,河面上传来撼人心魄的、发狂似的叫喊声。乘客们也叫喊着,互相挤着,集中到船头和船尾。
而那个落水者的同伙,输掉钱的那个人,黝黑色的皮肤,光秃秃的头顶,也喝得醉醺醺的,用拳头打着人,挤到船边上那些人,大叫着:滚开!现在看谁能把他捞上来……
两名船员跳入水里,划动着双手向落水的人划去,船尾放下了救生艇,在客轮船长的叫喊声,女人的尖叫声中,传来雅科夫嘶哑的、像流水一样坦然而又平静的声音。
而船上的一位老人却淡漠地说道:“会淹死的,反正会淹死的,因为他穿着外衣!穿着长衣服,一定会淹死的。就比如说女人,为什么他们比男人死得快?因为女人穿裙子,一落下水,一下子就到底了,像个非常重的秤……瞧吧,淹死了。我没有胡说…”
外地商人果真淹死了,打捞了他两个小时,没有找到。他的同伴,渐渐清醒过来,坐在地上发呆。
莫雯雯说到最后,已经有些莫名的悲伤,感觉,也许这一趟轮渡让她记忆犹新,本来很愉快的出行,却被这个淹死的乘客给搅乱了心情。
韶云默默地听着没有,一声不吭也没有再发问,因为他能体会到莫雯雯的心情,她和自己说这件事情,就是要化解内心的忧伤。而韶云是她最合适的倾述对象和选择。
“你……”莫雯雯说完见韶云不吭气,内心的邪火反而一下子发了出来,“笨蛋,为什么不安慰我一下!”带着幽怨的小眼神愤愤地看着韶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