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会冻着的,你瞅外边的风刮得多大!”
“瘸腿老头,一向不是挺疼爱你的吗?再说了你是三个孩子的后妈,能伺候他们吃喝拉撒也不容易,干嘛还把你往死里打呢?唉,你们真是生在福中不知福啊。”张大爷的声音隐约从茅草屋中传出来,似乎在安慰一个人。
韶云停下了准备敲门的手,内心一阵疑惑,心里想着:张大爷一向是个孤单的老人,没有结婚生子,这么晚了,会和谁说话呢?听哭啼的声音似乎是个女人。
韶云后退了几步,他觉得偷听别人的谈话很不好,但好奇心还是驱使自己没有直接走开。
韶云走到不远处的一棵树下,他静静地待在那里,眼睛还是看着张大爷的屋门。
朦胧的月色只有稀疏的星辰陪伴,夜风肆意地刮着,给寂寞的夜空增添一点灵动。
不远处的院子,瘸腿老头,那个有三个孩子的基督徒从夜色中走出来。
他左右看看天空的星辰,双手在胸脯前画着十字。
然后抬起他那暗灰色的眼睛,盯着张大爷的茅草屋。
瘸腿老头穿着一双破毡鞋子,踢踏着脚蹼往茅草屋走去。
他边走边激烈地咳嗽着,震得他那难看的大肚子直发抖,他那暗灰色的眼睛,枯燥且冰冷地闪着愤怒的光。
他来到茅草屋前,一动不动地望着光秃秃的墙壁,和那扇通风的木门,好像一只野兽盯着自己的猎物。
韶云见到人影后,悄然躲到树干的背影中,和树干重叠着,远远的看着瘸腿老头的举动,韶云知道屋内除了张大爷还有一个女人。
房间内,女人的哭啼声已经渐渐地停止,透过门缝,昏暗的灯光透出来,和夜色混杂在一起。
风声掩盖着屋外的脚步声,瘸腿老头,竖起耳朵细细地听着,想从房子中听出动静。
茅草屋坚韧地抵挡着风的洗礼,偶尔会有几根草叶从屋顶上被刮落下来,有一根草刚好打在瘸腿老头的脸上,他皱了一下眉头,抬手把草叶抓在手里,放到嘴唇边嗅了嗅,一股霉味直扑鼻翼。
呸,他使劲地吐了一口口水,瘸着的脚又往前迈了一步。
“我不想回家了,我要离开那个死老头,他被魔鬼缠住了身子,被恶魔混淆了视听,以前对我百依百顺,现在竟然对我下狠手,你看看我的脸被他打的,都肿起来了,你愿意拯救我吗?”门内一个幽怨的女声传出木门。
“唉,怎么说你呢。”一声常常的叹息声似乎是很为难。
“砰!”地一声,破旧的木门被瘸腿老头一脚踹开。
“死婆娘,竟敢跑出来不回去,还想偷汉子,看我今天不打断你的贱骨头!”瘸腿老头愤怒地踹开了张大爷的房门。
屋内昏暗的灯光下,一个满脸泪痕的女人,正靠在张大爷的怀里小声地抽啼着。
房门被踢开,屋外的风刮进房中,女人惊恐地转头看着满脸凶相的瘸腿老头,稍微侧身躲到张大爷的身后。
张大爷拍打女人后背的手松开,看着闯进屋内的瘸腿老头,略微邹了一下眉头,借着微弱昏晕的灯光看清来人后,一脸的坦然。
瘸腿老头面对着张大爷和躲在他身后侧的女人,喘着粗气,呼哧呼哧的显得非常的愤怒。
“说!你和贱婆娘都做了什么?”瘸腿老头瞪着张大爷,恨不得一口吃了他。
“做什么?你一个半残之人,有这么好的女人给你填房,伺候你和你的孩子,应该惜福。不该往死里打她,我老张活了几十年,见着的蠢人多了,你算最不耻的一个人。”张大爷并没有把瘸腿老头的愤怒放在眼里。
“关你屁事,我教训我的女人,你个骡夫和她有关系?为什么她会跑到你这里来?是不是你们早就有一腿?”瘸腿老头瞪着暗灰色的眼睛,在昏暗的灯光下泛着凶光,脸色也变得铁青色难看。
张大爷看着怒火中烧的瘸腿老头,本来很淡定的神情一变,内心的火气也被激了起来。
“老瘸腿,你到村子里也有些年头了,我老张的为人想你应该有所耳闻,作为邻居,本来我懒得管你家的破事,你的女人也不是用来给你打的,既然你不会心疼你的女人,她跑到我这里寻求帮助,我就是要管管你的破事,你能咋地!”张大爷站在一个道德高度对瘸腿老头批评道。
“上帝!愚蠢的人,竟然这么冠冕堂皇,就说你对死婆娘有想法了。还说得这么理所当然,看来这个死婆娘找死了!”瘸腿老头说着话,愤怒地扑上去要拉扯张大爷身后的女人。
“啊,老张,我不跟他回去了,绝不,你要拯救我!”女人大叫着,抓着张大爷得衣襟求着道。
“死婆娘,看来你真想着去见上帝了!”瘸腿老头,一条瘸腿抬起来对着女人得腰部一脚踹过去。
张大爷见瘸腿老头竟然把自己当空气一样的透明人,在自己家里就要打女人。
嘴唇颤动,双手往前一探,一把将那条踢过来的瘸腿抓住用来一掀,蹬蹬蹬,瘸腿老头失去重心向后倒去。
“天呐,上帝!你敢和我动手,看我不弄死你!”瘸腿老头跌坐在门边上,他扶着门站起来,一头往张大爷撞去。
两个人就在小小得茅草屋内扭打在一起。
桌椅板凳都被两个人弄翻在地,张大爷把瘸腿老头压在身下,一顿拳头砸在他的后背上。
瘸腿老头也不甘示弱,嘴里吐着口水,咬着后槽牙,使劲地撕扯张大爷的衣服。
终于被他翻过身子,揪着张大爷的后衣领子,抡起拳头就打张大爷的头。
女人看着两个厮打在一起的老头,吓得躲到屋角的床边,瑟瑟发抖。
她没有想到这么大的两个老头,为了她肉搏起来这么可怕。
两个人都破相了,血在脸上流着,但越打越来火的两个人,看来不打死一个是无法罢手的。
就在这时,一个影子飞快地跨入门槛,双手往关节处拍了几下,就硬生生地把扭打在一起的两个老头分开了。
灯光下,韶云站在两个喘着粗气的老头之间,漠然地看着他们。
“你,你是韶云娃?”张大爷首先认出了韶云。
“你管啥闲事,一边去。”瘸腿老头说着话试图冲过去再和张大爷扭打。
韶云抬手,一把扭住了他的手关节,用力一压,就把他的冲势阻挡了。
“消停点,都这么大岁数了,君子动口不动手,您和张大爷两个加起来都一百多岁了,还像个小孩一样,打赖皮架?”韶云把瘸腿老头的手放开后说道。
“娃说的对,我老张今天竟然搂不住火,被你老瘸腿气的,几十年没和人红过脸,还是没忍住。”张大爷有些懊恼地说道。
老瘸腿摸了一把耳朵上的血,他仔细地看看韶云,突然也想起了这个孩子,是上次救他儿子小三的那个娃。
“上帝,今天就饶恕你吧,张老头,我和你的事以后再算,死婆娘跟我回家!”瘸腿老头冲着墙角床边的女人吼道。
女人也看清楚了韶云,虽然不是很熟悉,但知道是个在城里念书的娃。
听着他几句话就把两个打架的老头给说了,内心一喜,急忙来到韶云面前,脸上的表情便显出可怜来。
“娃,你看我的脸被那死老头打的,我不敢回家,我要离开这个疯子,我想在老张这里,不回去。”女人的话和她的表情让韶云感到亮眼。
“大婶,你们夫妻吵闹,都消消气就过去了,您在张大爷这也不是个事情。毕竟邻居再好,总还是邻居,比不得夫妻,还是回家吧。我相信大爷不会再为难您的,是吧!大爷。”韶云先对女人说着,又转头盯着瘸腿老头,严厉的语气透着威压。
瘸腿老头被韶云盯得发毛,心里有些触动:“回家,伺候好三个娃,上帝是仁慈的。”
说完话,伸手去拉女人的衣袖。
女人看了一眼张大爷,见他没有挽留自己的意思,有些幽怨地瞪了他一眼,扭头跟着老瘸腿出了门。
“张大爷,你的伤没事吧?”瘸腿老头领着女人走后,韶云才转脸,看着有些落寞的张大爷关心道。
“唉,看我,活了大半辈子了,差点栽在女人的手里,真无用啊。”张大爷一边把脸上的残留血迹擦干,一边感叹道。
“张大爷,到底咋回事啊?大婶怎么会?”韶云还是有些疑惑地问道。
“说来丢人现眼啊,那老瘸腿的女人,是朵有毒的马陵菜。邻居处着,她常常到我这要点鱼虾啥的,你知道我喜欢下笼子捉鱼,自己吃不完,给她拿点也没啥。”
“一来二去的,就熟了,我也是色迷了心,没守住心神。她有苦就跟我絮叨,我也心疼她做老瘸腿填房的苦,就处的多了,今天她被老瘸腿打了,跑我这求救,没想到老瘸腿闯了进来。”张大爷说着,内心似乎暗淡下来。
韶云从张大爷的话语中,感触着他对那女人是生了情愫。
“我明白了,张大爷,您自己现在年纪大了,是该找个伴儿。”韶云安慰着张大爷道。
“娃啊,你不懂,我虽没有结婚,也有过让我难忘的情感啊!”张大爷的感叹让韶云起了好奇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