韶云一口干了杯子里的酒,头有些发晕了,这是不一样的酒,味道很烈,是季小青爸爸珍藏好多年的佳酿。
“红红,我们也喝干了,你先唱首歌吧,我想听听你的歌声,都好久没有听过了。”
季小青把杯子举到钱红红面前,说道。
钱红红喝了一口,呛的难受,好不容易才平复下来,道:“我不行了,我开始唱歌吧,酒,你们俩喝好了。”
说完话,钱红红润润嗓子,开始唱外婆的澎湖湾,歌声悠扬动听,带着淡淡的忧伤,她想外婆了。
季小青不知怎么有些尴尬。
她的步子都有些乱了,起身收拾碗筷,韶云却一副泰然自若的样子。虽然有点发晕,但酒精对他的作用不大。
一曲唱完,季小青也收拾的差不多了,说道:“我们到操场上走走如何?那里有我们初中时候,共同的回忆。”
“那我们走吧!”
本来就是想着到庙堂中学走走的韶云愉快说道。
三个人鱼贯而出,愉快地走在一起,沿着学校的操场遛弯。
操场还是原来的样子,只不过四周建起了围栏墙,以前翻墙出去的地方,让韶云想起了那场比赛的场景,从天而降的同学,让比赛的气氛变得热烈,三个人获奖,一起去聚餐。
“红红,你说那时候,要不是你们,我可能一直走不出自己的封闭状态,我妈可是个苛刻的人。”
季小青的感慨更多。
钱红红点点头:“那时候你可是比较孤傲的,不和别人交往,我就活泼一些。”
韶云的脸上浮现出思考的样子,他在回忆,钱红红和季小青初中时候的不同。
“你们俩都是优秀生,初中的光环无人能及。”
韶云看着二人笑着,拍了一句马屁,转身,一个飞跃上了高低杠,借着酒劲,在上面耍了起来。
高低杆上的韶云,翻转着,来来回回,像一个陀螺一样,不停地倒换着。
风把脸颊吹的发烫,他在散发着自己的能量。
这时,高低杠上的韶云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跟着两人往这边走过来。
那人四十来岁,平头大环眼,雄姿勃发,脸颊上有一道狭长疤痕,平添一分煞气。
紧跟在身旁的,一面容姣好、颇有风韵的美妇,两人一前一后,正往操场的高低杠这边走,而跟在他们身后的那道熟悉的身影,竟然是凌兰。
“小青学姐,这么巧!”凌兰老远就认出了季小青,对高低杠上的韶云,没有主动打招呼。
“凌兰学妹,你这是?”在三人走近时,季小青揣测着凌兰身边的人,没有贸然发问。
“我爸我妈,要到学校操场上耍会儿,非拉着我陪着他们。”
凌兰有些不好意思地回答道。
“哈哈,你们都是兰兰的同学吧?这位同学身手不错嘛,让我也露两手。”
狭长刀疤脸的男人,大笑一声,几步就抢到韶云正玩耍的高低杠前。
韶云一个鱼跃从高低杠上,稳稳地落地,摸了一把额头上的细汗,看了看面前的男人,转脸用询问的目光看向凌兰。
在韶云看向凌兰的时候,凌也正好看向了他,凌兰顿时双目一亮,迈过面前的美妇急急走过来。
“韶云学长,你也在啊?这是我爸,童心未泯,非要拉着我和我妈到操场上,看他练功夫。”凌兰语气惊喜,掩饰着内心的喜悦说道。
“哈哈,韶云,好名字,我家兰兰说起过你,我凌天谢谢了,在一中,你帮过兰兰。”
凌兰的父亲爽朗地笑着,看着韶云一脸的欣赏。
“伯父言重了,凌兰是庙堂的学妹,在一中大家相互照顾是必然的。”韶云客气地回应着。
“好,好,真是个好小伙子,我家兰兰认识你,真是福气,以后你们要经常走动,到家里来做客。”
听着豪爽的凌天说出的话,让韶云一惊,这是要给自己的女儿拉人脉啊。
“嗯。”韶云不置可否地点点头,他偷偷地瞟了一眼凌兰,正羞红着脸看着自己和父亲说话。
那美妇,也好整以暇地盯着韶云,上下打量着。
季小青和钱红红,见凌兰一家三口,一上来就跟韶云套几乎,立马就明白了几分。
“韶云,让你看看伯父的本事。”
凌天说完话,飞身一跃,就上了高低杠,他那略微发福的身体,灵活地在高低杆上飞快地旋转着,身手看着非常矫健灵活,明显是个练家子。
几套动作下来,韶云看出,凌天是真有功夫,无论臂力还是腕子的灵活度,都和自己不相上下,可能力气更大些。
在韶云和众人正在为凌天的动作惊叹时,只见他从高杠上直接飞身落地,一个前滚翻就来到了韶云面前。
凌天二话不说,一站起来,就用上了他最得意的一套连环组手,冲拳、手刀、前踢接侧踢,来势凌厉。
而且全身的力道也被运用到了极致,一般人要是中了他这套组手,不知道要被他打断多少骨头。
虽然事发突然,凌天出手迅疾,完全没有给韶云反应的机会。
但在韶云眼中,凌天的突然袭击,却是动作缓慢、力量有太多的薄弱点,水平还不如艺林歌舞厅的霸哥。
韶云微微一笑,向后飘去,任由凌天如此穷追猛打,也碰不到他一片衣角。
“爸!”
凌兰不明所以,大叫一声,以为她爸怎么突发神经,对韶云学长挥动拳脚,而且招招凶猛。
“哈哈!”
凌天停止了攻势,大笑着,擦拭着额头上的汗珠。
对韶云频频地竖起大拇指。
“小同学真是不简单,能在我凌天的突然袭击中,泰然自若,可见功夫不一般,一定有个不得了的师傅吧。”
凌天拍拍手掌,收了身上的气势。
“伯父功夫了得,我没有真正拜过师父,都是自己琢磨着习练的。没想到凌兰同学,这么柔弱的女生,竟然有如此厉害的爸爸。”
韶云谦虚地说着,已经退到了操场的跑道上。
“看你得瑟的,哪有这么大的人了,还跟个孩子似的,说动手就动手,把人家小同学当你陪练的靶子啊!”
美妇嗔怪地上前,给凌天当头棒喝。
“嘿嘿,我这不是在替兰兰考察考察吗。”
凌天挠着后脑勺,在美妇面前傻傻地笑着道。
“爸,你看你说啥呢。”
凌兰来到韶云面前时,刚好听见她爸的话,脸一下子就羞红了。
“明明一副高兴的样子,但我说的是实话啊,兰兰,要是真把心中的情感说出来,爸不会阻止你的,烦恼就是这样,说给别人听,痛苦就减少一分。”
“你这个韶云学长,爸爸喜欢!哈哈。”
凌天看着女儿的神态,倒像是个孩子一样狡黠道。
在凌天一家闯入操场后,季小青和钱红红,完全被忽略了,本来三个人嘻嘻哈哈地回味着,初中的共同生活和学习,现在,凌天霸道地把韶云往自个女儿凌兰身上拉扯。
韶云尴尬地后退一步,与凌兰之间拉开了距离。
他不好意思地看看季小青和钱红红。
涉及情感的话题,特别是男女生之间,这时友情也无能为力。
“小青,红红,我得回去了,这从临县回来,一直没有到家呢。”
韶云看了一眼凌兰和她的父母热切的目光,灵机一动,转脸对着季笑青和钱红红说道。
“那位同学,要不到我们家去玩会吧,这会儿放寒假呢,不着急回家。”
美妇一脸真诚地邀请道。
“谢谢阿姨,天不早了,我就不去了。小青,红红再见。”
韶云逃也似的,直接出了跑道,他不敢再呆下去,更不能去看凌兰殷切的眼神。
韶云到了街北桥时,天已经蒙上了黑影,他的步子慢了下来。
他感触到急跳的心脏冲撞在肋骨,像一只关在铁笼中的野兔。
他抬眼望着,挡水坝子下面影影绰绰坟头,想起了父亲的坟地,每次回家,他都会在坝子上逗留,望着那片坟头,心里默念着:“父亲,儿子回来看你了。”
韶云的酒劲早就被汗水冲刷干净了,他跑的汗流浃背,沿着杂草丛生的枯黄田埂,往前走着。
远处的村庄一片寂静,暗影笼罩着乡村的田野。
韶云下到田埂上,他打算到父亲的坟头前,祭拜一下,再回家。
他想起来上次哭晕在坟前时,是青花嫂子把自己拉回了家,这次,他不敢太伤心,毕竟天色已晚,旷野中还是有一种阴冷的感觉。
韶云急急地来到父亲的坟头前,在边上跪下,向着坟头磕了几个头,在心里祷告着,希望父亲在九泉之下能体谅自己的不孝。
正准备离开时,突然一声凄厉的惨叫就好像在身后,他的脊梁一阵酥麻,毛发根根竖起。
此时的田埂被黑影弥漫着,远处的麦田也是虚幻的黑影。
韶云不敢回头,他记起了张大爷跟自己说过的话,黑夜走路,会有人跟着你,可能是自己的魂,也可能是一只游荡的野狐。
当你感觉到有人时,千万别回头,否则你的魂真会被勾走。
惨叫声依稀可闻,韶云在仔细地听这声音的来源,忍着,没有回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