认知类特性者总是能见常人之所未见。
世界在那群人的眼中是“不同”的。
那应该可以算是一种非常独特的……天赋。
是了,就是天赋。
当一个人能看见别人所看不见的东西,其思维逻辑便会产生相应的变化。
从这个角度来看,其实新无明号上的舞者应该算是认知类特性者中最“正常”的一位了。
她能看到别人具现化的视野范围。
这种将世界视为一款潜行游戏的能力,其实给舞者带来的改变并不算多。
她之所以会疯到主动与诡异生物融合,多半也还要归功于她自身的性格缺陷。
舞者就是那种很典型的,自身的特性能力无限扩大化了自身的性格缺陷,最终导致了她整个人走向失控。
从这一点来看,能将一切“危险”具象可视化的游客也同样如此。
但是与舞者有一点明显的不同。
舞者是任凭自己野蛮生长,彻底的放纵自己的欲望,成为了一位几乎没有任何行为逻辑的疯子。
她没办法掌控自己的能力,因此只能放弃思考,让自己的能力驱使着她本人。
可那位游客小姑娘却并没有成为这样的一个人。
她是很疯,也喜欢去寻找一些极致的危险,以满足自己的私人欲望。
可那都是建立在一个前提之上的。
即:用我的欲望去掌控我的能力。
换言之,也就是游客小姑娘利用了自己的认知类特性能力,去达成自己喜爱与危险相伴的欲望。
这样做与舞者最大的差别,就在于其“主动性”上。
游客要比舞者更加完全地掌控了自己的能力,因此也获得了更为强大的战斗力。
再看学者。
他又要比游客更进一步了。
老实说,单从外表来看,任何人都看不出学者与疯癫的认知类特性者有一丝一毫的联系。
他看起来就像是一个文质彬彬的正常人。
如果不主动暴露的话,根本不会有人发现学者所看的世界与其他人不一样。
这样将自身疯狂压抑住的疯子,甚至要比游客这种放纵自己的还要可怕!
因为他完全用自己的“理智”,掌控住了脑海中的“疯狂”。
这种人往往有一个明确的目标,并且为了达成这个目标,往往会做出一些常人难以理解的疯狂举动。
……
那么,学者他看见了什么呢?
他口中吐血,用血肉利刃单手撑住身体,整个人半跪在地上,呼呼喘着粗气。
认知类特性者独有的童孔开始扩散。
好似一团混乱无序的钢丝球。
在短暂的混乱过后,学者的童孔竟然被拉伸成了一横一竖两条直线,成九十度叠加交叉在一起。
就像是两个无限延伸的十字架一样。
学者用那双异样的眸子观察着这个世界,看着许承与会长小姑娘,忍不住露出了惨烈的微笑。
“太多了……”
他喃喃着。
“老先生,你和会长,你们与这个世界上的其他人建立起的‘联系’实在是太多了。”
滴答……滴答……滴答……
泪水从学者的十字童孔中流了出来。
他张开嘴,声音凄厉道:
“不行啊,你们这样不行啊!”
这一刻,潜藏在学者内心深处的疯狂终于再也按耐不住,彻底涌现了出来。
不远处的会长小姑娘也走了过来,来到了许承身边。
她的脸色阴沉,明显不像再跟学者多说废话了。
可学者此前的表现,难免不会让人觉得他还留有后手,因此必须要问个明白先。
会长小姑娘沉声道:“你到底看到了什么?”
“联系。”
学者吐出了这两个字,言简意赅。
“我是认知类特性者,我能够看到万事万物之间的联系。”
“很难理解吗?”
十字童孔轻微颤抖着。
学者望着眼前的两个人,露出了一脸无可奈何的笑容。
“是啊,你们不会懂的。”
“因为对你们来说,与事物之间的‘联系’是一件再平常不过的事了。”
“就像你们每天都要喝水一样,你们会去计算每天到底喝了多少杯水吗?”
“——但我会。”
学者此刻终于勉强缓了过来。
他勉强站稳身体,将左手的血肉利刃丢到了地上,随后伸出手指,在空中比划道:
“‘联系’对于你们来说,是再平常不过的事了。”
“例如……老先生,你的小商店。”
学者举例道:
“某天,某个陌生的人,来到了你的小商店里,买了一张小桌子。”
“那一刻起,你们之间便建立起了‘联系’。”
“或许很薄弱、或许很脆弱、或许很微弱……”
“但是,是的,你们之间便有了联系。”
学者说到这里,忽然咧嘴笑了。
“但是啊,老先生和会长,你们知道我习惯称呼所谓的‘联系’为什么吗?”
“累赘。”
“联系是累赘!”
闻言,许承摸了摸自己的下巴,反驳道:“联系不是累赘。”
学者反问道:“为什么?”
“因为我们是由各种各样的联系而构成的。”
许承回答道:“人们建立了彼此之间的联系,于是这才有了我们所熟知的一切。”
这其实是一个在许多心灵鸡汤里都能喝到的理论。
学者大多是反驳过这样的观点太多次了,显得有些懒得辩驳。
“老先生,让我们来举一个例子吧。”
“还是你小商店里的那位顾客。”
学者伸出了一根手指。
“倘若那位顾客是一位小偷,刚刚偷了隔壁商铺的一袋面包,你会怎么办?”
“会报警抓他,对吧?”
学者自问自答道。
许承点了点头。
他干了这么多年杂货铺,当然也见过有些小偷小摸的人,公事公办即可。
“现在,让我们加深你和那位顾客之间的‘联系’。”
学者继续说道:
“那位偷了隔壁一袋面包的顾客,原来是你老朋友的儿子,离家出走,饥饿难耐,这才偷了东西。这时候的你会怎么办呢?”
许承回答道:“帮忙给隔壁商铺赔不是,然后教育那个混小子。”
“是这样!”
学者点了点头,“你看,老先生,同样的一种情况,当你和那位顾客之间的联系发生了改变,你的行事方式也随即改变了。”
“联系会影响人们的思维,进而影响行动。”
“如果是平时的话,或许可以勉强湖弄过去,可是当我们面对诡异生物的时候呢?”
学者喘息了几句。
“即便是目击者,也会被联系限制住,难以发挥出全部的力量。”
“这就是联系的可怕。”
学者的十字童孔开始转动,双眼望向许承。
在学者的眼中,无数由“联系”具象化成的实体丝线,将许承与会长小姑娘死死束缚住了。
“老先生,还有会长。”
“在我看来,那些缠绕在你们身上的‘联系’,就跟枷锁没什么两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