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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5章 文思泉涌
    曹夕晚顶着毛巾,踏着夜色,觉得和楼细柳一番话后,文思更是泉涌。

    她端着一盆儿药包和文房四宝,跑到了录墨阁后的小泉眼。她打算一边泡澡一边造假写密报。

    雾气蒸腾,月色浅金。

    偶尔有秋雨丝寒。

    她呵呵地作怪声,挥着毛巾张牙舞爪,赶走了几只猴子,惬意地抢占了猴子们的温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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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阁后温泉引入了三个小池,铺满卵石,每池仅容一人。

    这一回,她伏在池边,写的是风闻的假密报,【赵王大军暗遣一支奇兵,绕过梅国公的孤城,奇袭京城。】

    其实,也不算新编的。

    她刚才已经从东宫侍从们的嘴里,听到了一个传闻:

    【赵王久战不利,想与梅国公议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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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秋夜雨寒,她坐船出京城。

    往江宁县锦衣衙门的后巷里,她向老吴连着投了十天的密报。

    她的假密报里,写的是【赵王表面议和,暗中已经准备奇袭京城。】

    她格外老练,在密报里自然也不会如此直接说,但字字句句皆是在这个意思。

    其一,上元码头小店,临着官道,她租的是最便宜的。因为最吵。房间窗外每天能听到细作马匹路过,数量比往年同一个月增加了多少倍。

    其二,上元码头的河面,夜里能看到多少密谍小船来往。比往常增加了多少倍。

    其三,上元、江宁的不少田庄里屯集大量旧谷粮。以至新谷都难以入仓。若是有反贼接近京城,在京郊五十里方圆抢粮。不用带粮草能轻骑掩进。也能长期围困京城而不缺粮草。

    可以推测的结果就显而易见:【赵王表面议和,暗中已经准备奇袭京城。】

    终于有一天,这个消息引得奸细出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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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一夜,她依旧老样子,老时辰。

    黑麻麻的天,她抱着肚子,叩叩门,在老吴的门缝里塞进去几张密报。

    而门后的番子老吴依旧丢出来一包子散钱,但这一次铜子儿有好几百枚。她一怔。

    她听得老吴像是吃了点酒,在门里笑骂着:“曲八,你天天写赵王大军有奇兵要来京城,不会就是要在我这里捞钱吧。”一直不出声的老吴在门里说话了,“人家上上下下都在打点,要议和。叫咱们不要胡说乱报。咱们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天大的事有上头顶着呢。”

    她弯腰在地上捡起了铜钱,数好了收在怀里。

    突然,又有一片子金叶子丢到了她脚下,她抬头看向巷子底,有两个黑衣夜行人在看着她。

    她淡淡看着黑衣人。

    终于出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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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巷子底,两名黑衣夜行人看着她。她脚前一片金叶子,是他们丢过来的。

    “兄弟,钱少不了你的。嘴闭好。”

    “我是女的。”

    “……大姐。”

    她看看他们,又看看地下的金叶子,黑衣人道:“给你的。什么能说什么不能说,你心里有数。”

    她默默地捡起了金叶子,收在怀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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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屋里亦有几名黑衣夜行人在与老吴密议着:“她会不会报到京城?”

    “不会,她是我的眼线,只在我这里报,是跟着我十年以上的老人了。从没报上去过。放心,咱们这些人只图个钱。”

    她一路走出后巷子,在腰包里收好了铜子、金叶,打算当成私房钱。她想:

    奸细。

    收买了老吴。

    居然连她的上官,二十多年忠心不变的老番子也能收买!

    老吴能如此,从京郊直到梅国公孤守的徐州城,锦衣衙门各地百户、千户所,有多少番子被收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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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想,不,不可能。上元和江宁县扼守长江水路,这两地有几个内奸是难免的。有反贼的密谍来往也难免。甚至与勋府、国戚勾结暗递消息,也不少。

    但锦衣衙门的内奸并不好收买。

    宋成明可不是吃素的。

    她青罗女鬼也不是。

    多亏她身为侯府家奴,忠勇无双,替侯爷盯着京城内外衙门里的番子,确保忠诚,执行家法——总之就是她很擅长背地里打同僚的小报告。

    她退职后暗中有所布置,只要回柳记药铺子查一查帐目,就知道是哪些人被收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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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连夜搭船回京城,潜到了柳记铺子里。

    铺面前的秦淮河上依旧繁华,一更鼓响,河中画舫虽然无管弦之声,依旧灯火通明,与月光交映。分明是有京城人家,坐船秉烛而游。

    守夜的伙计在打瞌睡。她可是算了日子来的,便溜到了后楼东厢房。

    她从窗缝里一瞅,东厢房里摆设洁净,家具齐全,青帐半垂,有人在青帐床上睡得正香。

    “小乔——小乔——我是小晚姐——”

    她啾啾地鬼叫着。

    小乔一惊坐起,看到床前蹲着的曹夕晚,他先被她的丑样子吓了个半死。隔着薄薄的青纱帐,照着月光,丑得像鬼。

    好在小乔如今也是“试百户”,是宋卫仁的副手,这几天在南河百户所轮值。夜里就睡在对街自己的铺面里。

    他经历的事儿多了便镇定下来,最重要,他一眼就认出了曲大嫂。

    “……你就不能换个身份做眼线?”他犯愁。

    “吓?你小时候,我靠这个身份,还带着你一起出门逛街,骗过好多糖吃。”她在外面蹲着。

    “……那是小双。”小乔披了衣裳出来。

    “他分糖给你吃了。我知道。”

    她咕咕地笑,她年少时,和苏锦天手牵手装成街坊傻玩的少男少女,后来年纪又大些,有一两年就喜欢带着小孩子出门,装成手里牵一个,肚子里怀一个的街坊少妇。

    “以前,我还年轻好看,虽然长了斑也不太吓人。穿得也洁净。我手里牵着的孩子是街面上最可爱的。现在,我日子过得一天不如一天……孩子送人了,老公死了,连身上的破衣烂袄儿都是我捡回来的。”她一边走向铺子帐房,一边还呜呜地诉苦。

    “……你穿的是大师兄的旧衣裳。”小乔开了帐房门,犀利指出,“他前几天还在箱子里找。”

    “……不要告诉他。我会偷偷放回去的。”

    “他这旧袄儿里,藏着三张十两银票的私房钱。你不还给他,我们都得被当成小偷骂死。”

    她大惊失色,当即要脱破袄儿:“在哪里,在哪里!?银票在哪里?他还欠了我的钱!”

    这一看,她就是要把苏锦天的私房钱私吞。

    “三十两你也不放过……”

    “三文钱也是钱!你不知道穷人家的苦!”她喜上眉梢。

    曹夕晚和乔强生笑着斗嘴,悄悄进了帐房,熟门熟路找到霍掌柜锁起来的柜子。

    她从抽斗里,翻出了卖药的帐本儿。

    小乔早就掩起了窗,点起了灯。她仔细翻着帐本。上面就有内奸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