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晰难得乖巧地摇头,“不告了。”
“你……”她掐了掐掌心,轻声说:“你去休息吧,今天没什么事了。”
“真的?”
裴晰重重点头,十分真挚的看着他,“嗯!”
云深随口道:“那今天可别再找我了。”
裴晰还是继续答应,“好,你好好休息。”
云深说不出话来了,只深深看了她一眼,转身步伐缓慢地走出去。
难以言喻的感觉漫上胸腔。
他原本应该高兴才对,裴晰果然是在意他的,而且爷爷让他必须现在回来的目的,不就是为了使苦肉计吗?
现在,目的明显也已经达到了。
云深嘴角溢出一丝苦笑。
可这一切又让他觉得虚假又恶心。
真心掺着假意,半是真诚半是谎言。
也许到最后,可能连他自己都分不清,哪些是真,哪些是假了。
裴晰看着他走远,眉头紧锁,拿出手机给慕简单发消息。
另一边,封夜北独自一人到了“无境。”
自从上次在这里遇见了慕简单,他再来这里,竟然无意识地会有心虚的感觉。
他把车停好,下来四处都观察了一遍,才敢走进餐厅大门。
这次前台小姐姐直接非常热情地领着他上了楼。
封夜北推门进去,里面还是熟悉的陈设,只是谢庸不知道又从哪弄来了一架白色三角钢琴。
摆在了吧台的旁边,看上去又一直诡异的和谐。
谢庸又在蛋糕台上做蛋糕,这次做的是翻糖。
封夜北在门口敲了敲门。
谢庸头也没抬:“请进。”
封夜北走到他面前,谢庸仍旧在聚精会神的用翻糖捏花瓣。
“谢医生,”封夜北直接把检查的一堆报告单放在了他面前,“这些是你上次让我做的检查,结果都在这里了。”
“好的。”谢庸依然头也不抬的回答,“我马上就来看。”
说完他就再也不出声了,只专心致志的捏他的糖花。
封夜北也不急不慌,耐心地坐到了沙发上,看谢庸保温箱里的那些爬宠顺着树枝爬来爬去。
看着看着,他眼前忽然一黑。
封夜北赶紧闭上眼睛甩甩头,再睁开时又恢复了正常。
他紧蹙着眉,将目光再度转移到刚刚看的那个爬宠上时,谢庸忽然站他面前,挡住了他的视线。
封夜北抬首瞥他一眼,“谢医生忙完了?”
谢庸眉头紧皱,“你刚刚,是不是突然看不见了?”
封夜北双手交握,指尖发白,“嗯。”
谢庸的神情忽然凝重起来,他在封夜北旁边坐下,翻了翻他的报告。
“林豫有告诉你什么吗?”
封夜北闭了闭眼,声音低沉中带着冷意,“他知道的,该说的都说了,其余不确定的,就要看你这边怎么诊断了。”
谢庸沉寂了片刻,才道:“他肯定是告诉了你最坏的情况对吧?”
封夜北点了下头算回答。
“那我就跟你说个乐观点的,”他把报告单放下,嘴角微勾,“有可能我有办法帮你治疗,可以保住你的命,并且几率应该不小。”
“但是,”他顿了下,目光深沉地看着封夜北,“无法保证你的记忆不会缺失。”
“也就是说,你有可能把以前的一切都忘了,也有可能,是间歇性的,每过一段时间,就会忘却一部分记忆,并且这个过程是不可逆的。”
封夜北忽然扯了扯嘴角,“你说的这个,好像也并没有乐观到哪里去,我忽然觉得,那个最坏的结果,也不是那么难以接受了。”
谢庸不解,“难道活着不比死了好吗?”
封夜北眼神放空,轻笑出声,“如果活着,只是一具行尸走肉的话,那会比死了好多少?”
谢庸不由失笑,“说的也是,那请问,封总你想选择哪一种呢?”
封夜北转头斜睨着他,“难道我就不能有第三种选择了吗?活着,并且不会失去记忆?”
谢庸一时没说话。【1】
【6】
【6】
【小】
【说】
他低头看着报告单第一页,那上面是一行行晦涩难懂的医学报告,忽然开口道:“其实,也不是完全没有可能。”
封夜北的眸色一亮,“什么意思?”
“你不用这么激动,”谢庸抬手轻拍了一下他的肩,“我不想让你希望落空。”
“其实在我退出医学界以前,曾经在研究的一个项目,重点方向就是这个,如果那个项目做成功的话,或许可以救你。”
封夜北凝眉望着他,“项目失败了?”
谢庸摇头,“也不算失败,才刚刚做了一半。”
“只是原本跟我一起合作这个项目的伙伴,突然消失了,并且带走了我们一起研究出来的所有项目成果,后来我试着去找过,可是一直都没有她的消息。”
“不过前段时间,好像有了一点蛛丝马迹,可是找到她还是无异于大海捞针。”
谢庸叹了口气,“所以我才说,我不能乱给你希望。先不说我究竟能不能真的把人找回来,即便找到了,万一她已经销毁了所有的实验结果,那也是做无用功。”
“幸运点的话,她还愿意回来继续跟我合作研发这个项目,但我们其实并不知道最后这个项目能不能成功,而你的身体,又能不能撑到那个时候。”
“所以,”谢庸摊了摊手,“这几乎是等同于0的可能。”
封夜北半天没说话,只低着头,苦笑了一声。
“这也算是0.1%的希望吧,谢医生,接下来怎么治疗,你直接告诉我就好了。”
谢庸把那个报告单的第一张递给他,“我需要这个药做一个检查,你能弄到吗?”
“可以。”
这毕竟是白家之前长期给他使用的药,他只要说还需要这个药治病,白家不会不给。
谢庸点头,“之前开给你的药你可以接着吃,然后每个星期,来我这里做一次针灸。”
“其他的,等那个药物成分分析出来之后,我再给你制定具体的医疗方案,你的身体会变成这样,那个药造成了一半的影响。”
封夜北一一应下,刚准备抬脚离开,谢庸又在后面补了一句:“尽量不要把事情憋在心里,多和身边的家人沟通,或许,他们希望你坦白,老是憋着,对你的病情没有帮助。”
封夜北的脚步顿住,握着拳在原地站了半晌,说了一个“好”字。
他确实很想坦白,可是他不能。
如果他最后只能走向注定的结局,他倒是希望,慕简单从来没有认识过他。
也好过给了她希望,又硬生生将它打碎。
她的前半生已经过得够苦了,以后的人生,她必须只能享受幸福。
任何能给她带来负面影响的人,都不该出现在她身边,哪怕那个人是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