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宋青萝被魏正阳的车逼到了悬崖边上。
她算准时间,借着夜色的遮挡,提前跳车,抱腿在草丛中翻滚了几下,腿上被崖壁的不规则石块扎伤,鲜血淋漓。
车辆冲下了山崖,嘭的一声,发出了剧烈的爆炸声。
魏正阳的人肯定会下去找人。
很快也就会发现,摔毁爆炸的车内并没有人,再折返回来找她。
宋青萝的腿伤到了。
她走不了太远,只能暂时先在附近,找了一个隐蔽的山洞先藏着。
极端天气严寒,外面大雪封山,寻找困难,山洞里的温度倒是稍微暖了一些。
宋青萝昏昏沉沉的,几次都以为自己快死了。
同时又感叹顽强的生命力。
山洞里有冻死的兔子,让她能勉强充饥,渴了能喝几口雪水。
一直到他来。
“宋青萝。”
有人叫她的名字。
她眼睛睁开一条缝。
他就站在她的面前,逆着山洞外那刺目的雪光。
宋青萝恍然想起小时候。
那个时候,他是不是也是躲在阴暗的地下室里,每每都是这样仰视着她朝他走来。
那时,她在他的眼里,就是救世主的形象。
现在,完全反了过来。
很多事情的果,都是以前种下的因。
冯戟走过来,沉声问她:“还能走吗?”
宋青萝点了点头,扶着崖壁,勉强站了起来。
她的手已经冻的生了冻疮,腿上的伤是她自己简单包扎止血的,不专业,她刚站起来就向前踉跄。
冯戟一把扶住她。
他在宋青萝前面屈膝半蹲下。
“上来,我背你。”
宋青萝迟疑了一下,“我可以自己走。”
冯戟没动。
宋青萝腿伤很重,疼了几天,已经没有痛感了,可走路还是困难。
“你的身体受……”
冯戟直起身来,补完她没说完的话,“我就算快死了,背你还是背的动的。”
宋青萝俯身趴在他的肩上。
冯戟背着她,走的很稳。
有助理已经从后给宋青萝披上了一件长外套。
冯戟说:“那时候你背我,现在换我背你了。”
宋青萝的意识有些恍惚。
她想起冯戟在地下室里,差点病死那一次,是她深夜去把锁砸开,把他背了出来,去医院找医生救人。
这一举动闹的很大,叫外面的人才知道,原来山景家还有一个被关弃的儿子。
冯戟就抓住这次机会,好好地用了一把舆论造势,又因为他残缺病体,叫山景老头子认为他活不了几年了,将他从晦暗潮湿毫无天日的地下室里放了出来,他也才终于拥有了自由。
从山洞出来,走了一段平路,再往上要用绳索,冯戟把她放下来,绳索给她牢牢系在腰上,让上面的人先把她拉上去。
宋青萝伤的实在是重,拖的时间久了,需要去医院手术。
冯戟上了车就和陈东铎联系了,送宋青萝去私人医院。
…………
陈东铎在接到冯戟电话之前,先接到了负责找宋青萝那队人的电话,他已经吩咐下去,叫配合冯戟营救宋青萝。
他陪于佳薇,来医院产检。
医院里已经给于佳薇建档,有一套从初次孕检到现在每一次的留存存档。
在等待检查结果的时候,于佳薇就给陈东铎翻她的孕期档案,特别是叫他看小星回每一次检查不一样的数据变化,最直观的就是从b超到彩超照片上面胎儿影像的不同。
“喂!你听不听,”于佳薇用手肘撞了撞陈东铎,“我生气了啊!”
她就觉得陈东铎最近对儿子不那么上心了,她就想着趁着产检多拉近一下和儿子的距离。
陈东铎低头看她,“听,你说什么我都听。”
“看儿子!”于佳薇指着照片,“你是不是不喜欢小星回?”
“我只喜欢你。”
莫名而来的一句情话,叫于佳薇脸上一红。
她瞥到走廊上匆匆经过的护士朝她看过来。不由的心里一窘。
“那我喜欢儿子。”于佳薇说。
陈东铎喜欢她,她喜欢小星回,约等于陈东铎喜欢小星回。
小星回听到了吗?爸爸也喜欢你。
她对自己的逻辑感到十分满意。
陈东铎不满意了。
“那我呢?”
“你怎么了?”于佳薇没反应过来。
现在说的是儿子,他怎么了。
陈东铎:“……”
于佳薇想了想,然后笃定的说:“其实你就是紧张。”
陈东铎:“我紧张什么?”
“第一次当爸爸,没经验,还没准备好,”于佳薇安慰他,晃了晃手里的彩超照片,“慢慢来,谁都有第一次嘛。”
“……”陈东铎气的在她的腰上掐了一下,他现在都想变成她手里拿着的彩超照片了。
陈东铎盯着彩超照片上面清楚的胎儿影像:“不会有第二次了。”
于佳薇看见大屏幕上的号码到了,将检查报告都收进档案袋里,没听清他说的话:“不会有什么?”
陈东铎扶她起身,“没什么,去拿结果吧。”
于佳薇又侧头去看他,发觉他神色无恙才放下心来。
不知道是不是她孕后期心思太过敏感,总感觉陈东铎有点抑郁的倾向。
检查结果出来后,陈东铎陪同去机器前取结果,走廊上,迎面走来了一个穿着白大褂的身影。
陈东铎现在戴着口罩,身上衣着也很低调,并不显眼。
可这人还是一眼就认出他了。
“你去通知一下,叫刘主任……”
他停下了口中未说完的话,目光掠过去。
一旁正在跟着记录的副手不由问:“方医生?”
方柏轩收回目光,继续说:“叫刘主任把资料准备好,半个小时后我过去开专家会。”
大厅内来来往往,人走的很快。
只有方柏轩停了下来。
助手先离开,他站着没动。
于佳薇取了检查报告,也看见了方柏轩。
她主动打了招呼,对陈东铎说:“我叫阿丽陪我去诊室,待会儿给你打电话。”
两人一前一后经过桥廊,走上了露台。
天冷,露台上没人。
露台上的积雪还没有清扫,堆积了一层,上面只有寥寥几个脚印。
陈东铎手肘撑在栏杆上,从口袋里摸出烟盒来,从里面抽出一支香烟递给方柏轩。
方柏轩接过。
他咬着,用打火机点燃。
烟蒂上的火星被凛冽寒风吹出闪烁的猩红。
抽完一支烟,方柏轩才开了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