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表姨母的话我很是不解,为什么表姨母说大伯会在等她,她不是皇后吗
我只知道皇后是皇帝的妻子,身份很是尊贵。
不过我进来时,看见皇帝站在外殿,眼睛望着内殿并不进去。
后来才知道,是表姨母不想见到他。
在这最后一刻,表姨母只想见到我的阿娘,就连我的太子表哥赵延,她也是不想见的。
我进来时,太子表哥站在内殿的门口,后来,我也被阿娘叫了出来,和太子表哥站在了一起。
我有些好奇的抬头去看他,他也向我看来,他盯着我的脸看了好一会,最后他伸手摸了摸我的头,说了句:“你好,小皎皎。”
大家都说我和阿娘长的很像,我看着太子表哥摇了摇头,纠正他道:“我叫月朝,是焰焰,不是小皎皎。”
太子表哥嘴角动了动,轻声说道:“我知道。”
他知道我不是小皎皎,但还是这样叫了,我很不理解。
今日让我不理解的东西太多了,我虽然才三岁多点,周围人都夸我聪慧,但我再聪慧,还是看不懂听不懂今日许多的事。
在外面等了一会,我听到内殿传来了阿娘的嚎啕大哭,瞬间外面的人跪了一地,均大哭了起来。
我看见太子表哥脸颊划过一滴泪,他也缓缓跪了下来。
外祖母上前来带着我也跪了下去。
景元十八年冬,北渊皇后薨逝。
我永远记得这一年的北渊大雪,百草谷四季如春,这也是我第一次见到雪的模样。
后来许多年,我再也没有见到比这一年更大的雪了。
阿娘拿着一个精致的盒子从内殿出来,晕倒在了我面前,我看到太子表哥陡然变了脸色,他跪在最前面,离阿娘最近,眼疾手快的接住了他。
爹爹从后方快步上前来,将阿娘抱走了。
我想要跟上去,被外祖母一把拉住。
外祖母流着眼泪道:“焰焰,为你的表姨母哭一哭吧,她这一辈子太苦了。”
我哭不出来,我出来之前见到表姨母的眼神望向窗边放置的一束红梅,她的眼睛有一瞬间的光彩。
那是解脱的神色,她还说牧野在等着她,说起牧野,她是那样的开心。
很多年后我才明白,或许,留在这个世间对于她来说,才是最大的苦难。
因为她这一辈子,活的确实太苦了,除了我的阿娘皎皎,没有任何让她愉悦如意之事。
青虞皇后,是为了她的皎皎撑了许多年。
如今看着阿娘身体康健起来,还成了家,有了自己的孩子,她总算可以放心离去。
这世间再也没有让她牵挂之事。
在京城待了两日后,阿娘和萧家众人带着表姨母的棺椁回到了云州。
表姨母没有葬在皇陵,这在当年引起朝堂非常大的争论,皇后,应该是要葬在皇陵,日后于皇帝同葬。
后来我长大些,懂事了,才知道这是表姨母的遗愿,她生前被困在皇宫,只求死后能回到自己生长的地方安葬。
不过后来我才知道,表姨母在云州的墓其实是一个衣冠冢,她的遗体被火化,骨灰散在了大漠。
而那个衣冠冢中,葬着编制在一起的两束长发,一束是青丝,一束是有着异族特色的栗色长发。
我的爹爹阙梧便是这样的长发。
处理完表姨母的后事之后,我们便要重新启程回百草谷,在回去之前,阿娘倒下了。
这一次,阿娘病的很重,一直发着高烧迷迷糊糊的。
爹爹和外祖母整日守着阿娘,月夕没有阿娘抱日日夜夜的哭,本来我还不想哭的,看着月夕哭,我也哭了起来。
可我不想让爹爹和外祖母再操心我,他们要照顾阿娘和月夕,我便每日的坐在院子偷偷的掉眼泪。
后来,是二表叔来西南住了一段时日,不过他都是住在外祖父那,外祖父是西南有名的大将军宋川,二表叔以巡查的名义过来看望阿娘。
阿娘病着的那些时日,二表叔日日带着我在外祖父驻守的边城玩,还教我骑小马。
他说,过去他也是这样带着我阿娘的,只是阿娘身体不好,不能外出,他总是会被大舅公揍一顿。
他还说,我的性子有些像阿娘。
可是,大家都说我像爹爹,倒是月夕像阿娘,小时候都是非常的娇气。
但二表叔却说阿娘小时候其实很懂事,她的所有娇气哭闹,都是因为身体不好,大多时候阿娘都是隐忍着,总是悄悄的躲起来哭,和我一样。
等阿娘身体好了之后,二表叔就回到了边关,其实他在西南这么些时日,并没有几次是去到百草谷的。
只是走的那日,站在我家小院外面远远的看了阿娘一会便走了。
后来好些年,二表叔都没有再来百草谷。
我明明感觉二表叔和阿娘交集并不多,但二表叔和阿娘之间的关系给我一种说不上的感觉。
直到阿娘逝世的那年,我才从中窥见了一丝异样的情感来。
那藏在二表叔心中隐秘而又浓烈的情感。
在我十三岁那年,阿娘在一个百花盛开的春日溘然长逝,没有太多的征兆,明明晨起时阿娘还帮我梳了头,还在笑着与我说话。
得到消息时我和月夕还在百草谷的学堂中,月夕坐在我旁边睡的口水直流。
当时学堂中所有的孩子都愣住了,就连在上面讲课的先生都丢了书,快步往外走去。
我拉着还在睡梦中的月夕飞也似的朝着家中跑去,月夕被我拉着在路上跌了一跤,一路哭着回去的。
到了家中,我却不敢进去了,我怔愣的站在小院中,看着师公面容悲切的从竹屋中走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