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予桉往林春燕身边看去,发现他们一家是紧挨着王知才家坐着的。
她极有兴趣的挑了一下眉。
卖粮以后她就和二叔三叔去镇上买牛车了,等到回来又通知消息又收拾东西的,确实没来得及打听马氏带着林春燕去王家讨公道的结果怎么样了。
她将目光看向小张氏询问,小张氏摇了摇头表示不知道。
他们也没去看热闹,自然也不知道发展成什么样了。
不再多想,沈予桉又将目光看向山下,那些流民已经抢完了东西离开了。
大晚上正是大家最放松的时候,那些流民就像不知停歇的机器一般在各个村落横冲猛撞。
因为出来的急,各家各户的鸡鸭这些活牲畜都没来得及处理。
许是叫的累了,鸡鸭的叫声也渐渐弱了下去。
在山上待着的众人就在这静谧的环境中打起了盹。
第二日一早,看着收拾妥当的众人,沈里正一声令下再次往山下走去。
从山上下来是要路过村子的,大家在这停了一会。
有人往村里走了走,除了地上有几具尸体外,村里已经没了其他人,应该是昨晚趁机跑掉了。
沈里正喊了几个人把那些人抬到山底下埋了,到底是一个村的人,要是看不见也就罢了,这看见了啥也不做心里过意不去。
人死如灯灭,往日里那些恩怨也就散了。
沈家三兄弟和大郎二郎五个人都去帮忙了,沈予桉则让她娘和二婶把牛车上绑着的鸡鸭拿到河边杀了。
这一路还不知道要走到什么时候,在路上受了惊它们也不会下蛋还要每天拿粮食喂,还不如趁现在有水的时候杀了洗净。
其他人看到也照着做了。
吴翠花拎着一只鸡蹲在了宋氏身旁,她伸着头往沈予桉那边看,问道:“丫头,这流民走了咱不能回来住了?”
其他人也都竖起耳朵来听,如果能留在这谁愿意背井离乡。
沈予桉说道:“不行啊吴婶子,你看这河,咱们捧一捧水有半捧泥,再过几天就干透了,与其在这等着老天爷下雨给活路,还不如咱自个挣呢。”
“而且这流民走了一批万一来了第二批,那也说不准。”
大家看着这河,觉得是这么个理,村里的井几天前就打不出来水了,就连这河都干了。
再不走,就算不饿死也要渴死了。
还是沈秀才家心善,得了消息还给大家伙说一声。
因为沈家愿意卖粮给大家的原因,众人对他们的好感拔高了一个度。
休整了不到半个时辰,众人就再次拎起自己的包袱准备动身。
这次离开,可能就真的不会再回来了。
沈家村大大小小加起来有五百多口人,现在跟在队伍里的也就三百多点了。
大家都是把家里的家当都拿出来了,有牛车或者板车的还方便点,有的人家连板车都没有带出来,就只能背着东西走路了。
队伍里有老年人也有不少的小孩子,所以队伍的进程赶不快,一上午的时间才走了十几公里。
走的久了老人还能忍忍,可小孩子不明白为什么要离开家走那么远的距离,不断地有小孩的哭闹声和妇人打骂孩子的声音出现。
好在里正终于开了口:“再往前走走,等到了前面拿出林子咱就停下来歇歇。”
“哎,好好好。”
知道终于能停下来歇歇了,众人猛足了劲往前面那个林子走。
不过那林子看着不远,也足足走了一刻钟才到地方。
众人各自找了块地方把东西堆在脚边歇息,也有人拿出来干粮打算垫垫肚子。
沈予桉找了一个在人群边缘的大树让沈家人落脚。
沈云小心的把小张氏从牛车上扶下来。
沈家其他人都没进车厢,说是不能第一天都坚持不下去,连十岁的六郎也是跟在沈大郎他们身边走着。
沈予桉这段时间对他们的训练也颇有成效,身子都要强健了不少。
沈老太太说道:“咱们也赶快吃点东西,一会再赶路就吃不上了。”
丁荷花(小张氏的嫂嫂)赶紧跟着宋氏和赵氏一起把车上装干粮的包袱拿下来,将里面做好的馒头发下去。
一人一个馒头,里面加上了他们提前准备好的肉片和青菜。
张家就四口人,沈家也没特意让他们自起锅灶做饭,大家都是一块干活一块吃,不过每次做饭丁荷花都会把他们家的粮食添进去点。
正咬着馒头,沈予桉忽然察觉到一道极具侵略性的目光,她循着感觉看去,正对上王知才若有所思的眼神。
原以为那次在河边那样说他以后,以王知才那强大的自尊心,不说恨得要死,也不会是这样的态度。
难道是他又在憋什么坏,想整什么幺蛾子?
她可不信像王知才那样睚眦必报的人会这样态度温和的看着她。
坐在一旁的林春燕喊了王知才几声没反应,寻着他的目光看去,正巧看到沈予桉那张看起来吹弹可破的小脸上。
她动作僵硬的咬着手里的干饼子,像是在泄愤一样。
沈予桉将目光收回去,不管他们憋着什么坏,她都能给他打回去。
歇了一个时辰里正就再次喊大家起来赶路了,沈予桉他们动作默契的将拿下来的东西又放到牛车上。
“这不才歇了一会,咋又开始走,不能等凉快了再赶路。”林泼皮躺在地上嘟囔道。
“谁不愿意走就留在这。”沈里正斜了一眼说不想走的那个泼皮。
这天一整天都是热的,要是想等凉快点再赶路,还没等他们走出他们这个县就得先饿死了。
见大家伙都继续往前走了,那躺在地上的林泼皮也只好从地上爬起来,将东西往怀里一揽跟着队伍。
沈家在队伍的最后面走着,林泼皮没走几步就撵上了队伍的末尾。
林泼皮在村里单家单户一个人,一人吃饱全家不饿。
他家中没有长辈也没娶到媳妇,打小又喜欢偷鸡摸狗的,后来偷看村里女人洗澡被逮着了以后就不咋有人搭理他。
他走在后面看到队伍末尾的沈予桉,拿眼瞄了两眼,那皮肤,在日头下白的跟会发光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