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灯和尚是常客,来过几次,所以两人顺利的进入寺内,有僧人引领,直入禅堂。
但南能大师不在寺里,听僧人们说,出外访友要傍晚才归。
“等下去?还是留下拜贴,明日再来?”提灯问道,他心里还是有些忐忑,故有此提议。
候莺一笑,“等!既入寺门,哪有空手而回的道理?和尚,你还是没经验,像这种公人办案的勾当,别管对与错,但气势是必须要拿捏住的,不能和真的访客一样。”
提灯和尚神色不满,“你的意思就是,就算此事与兼葭寺无关,也要摆出如果态度不老实,老子诬陷你也能把你搞进去的架式?”
候莺点头,“孺子可教。”
环顾禅堂,其实什么也看不出来,“把知客找来,这样一座熊耳名寺,那是必须好好瞻仰瞻仰的。”
提灯和尚眼皮一抖,“你这是想寻找妖狐的气息吧?随便你了但我要警告你,这座寺院除南能大师外,其他人都是普通凡人,不懂修行你可不能拿那些修真手段来对付他们,否则大师回来怪罪下来,别说我不帮你。”
候莺摆摆手,“早看出来了,放心,我也不是那种欺软怕硬的人。”
找来知客,领着两人在寺院各处观瞻,没有放过一处遗漏。候莺兴致勃勃,但正如他承诺的那样,别说使用修真手段,就连在话语上也没有任何试探,就仿佛一个真正的香客,还在大雄宝殿虔诚上香拜佛。
在他跪拜时,提灯和尚就很好奇,“魔门弟了也会拜佛?”
候莺吡牙一笑,“我拜的是魔!”
……丹荔曾遗毒,青灯亦一魔。
提灯和尚眼神一凝,这剑修虽粗鲁冷酷,但有时说起话来却常让人深患。把佛比做魔,换个人会立时翻脸,但他不会,他会仔仔细细把佛和魔比较一番,然后从中找出差别和类似,一时间好像也区别不清?
整整一天,候莺看得兴致盎然,提灯陪得也无怨无悔,只苦了知客,知道这两人都是和方丈一样的修行人,却是不敢得罪,只能搜肠刮肚的讲解,建筑不够,历史来凑,好歹终于挺到了黄昏,晚食时,南能大师终于回来了。
禅堂,小僧湖上香茗,悄然退下;堂中三人相对而佐,一时有些沉默。
南能和尚身形瘦小,但满面红光,当宽大的僧袍遮住身体,背影在烛光的映衬下拖出老长,别有一股压力,让候莺时时警醒自己,这是一位通天三境中位列感神的大师,佛门道统中尊称比丘,是和于正行师叔同等境界的存在。
提灯和尚自觉自己有必要打破这样的沉默,他怕沉默的时间久了,气氛会更加的诡异。
“大师,弟子此来,是为介绍一位朋友,听间兼葭寺有大德存身,特此过来倾听教海...”
南能大师一摆手,“无需掩饰,佛家不打诳语,不套虚言;你带的这位也不是朋友,而是公人,剩国熊耳镇守;此来也不是听我教诲,还不如说是听我证言。”
提灯和尚槛尬的闭上嘴,他最怕遇到这样的情况,如果南能大师摆明了不配合,他们两个小修又怎么可能奈何得了一位境界高过他们两个层次的高人?
南能大师也不理他,只看向候莺,面色平静,但口中的话却丝毫不留余地。
“阿弥陀佛,山僧不好虚言,我就直说了,不管是不是妖狐做的,它都没有做。”
候莺面色不变,对这位佛门高人的反应他早有预感,事实上,整个事件最难的却不是怎么证明妖狐是凶手,而是怎么说服南能配合他们;有这样一位高人在旁牵制,他们能查出个屁来?
“大师直率弟子也不好虚与委蛇,打开天窗说亮话,弟子此来,不管此事是不是妖狐做的,那就一定是它做的!”
提灯和尚心中一紧,怕什么来什么,他最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之前
他为这样的情况准备了无数的应变,但现在却发现一条也用不上。
南能和尚古井无波,“哦?贫僧却想知道你打算怎么定它的罪?”
候莺毫不犹豫,“如果大师不交它出来,我就在熊耳全境公告妖狐之罪,让它有口难辩;同时上报教内请求支援,因为妖狐的后台不是弟子能动的。”
他毫不犹豫的扯出背后的大旗,这让提灯和尚很惊讶,他本来还以为这家伙要凭一已之力办成此事呢。
南能大师却不意外,“我听说候镇守入道前曾为一城刑绢,现在看来老本行竟然没忘,这份公门中指鹿为马的事是熟练得很呐。”
候莺老老实实,“不敢欺瞒大师之前做刑缉时有三成案件找不到凶手,可上面又催得急,或为政-绩,或为压力,弟子就只能从那些作女干犯科的备选中挑一个顶上去,这样大家都满意,还能除掉个垃圾,何乐而不为呢?”
南能大师看着他,“但是却跑了真凶。”
候莺不为所动,“真凶跑不了,只要他自觉安全了,自然就会再跑出来做案,再找个理由抓了他就是;如果给我足够的时间,所有犯事的一个都跑不了,唯一的遗憾可能就是罪名有些牛头不对马嘴而已,就结果而言,也无所谓了。”
南能心中有些烦燥,因为这个小家伙有些不好对付;他对这些大势力的所谓内幕也是有自己的消息来源的,知道这个全真镇守的后台就是全真教内凶名赫赫的督查系统,也是全真教内最不好对付的那部分人,杀戮之重,真正入魔。
这让他没有办法用最简单的方式把这家伙撵出去,妖狐确是是他带回来的,对它是不是做下这等事他也不清楚,他不想就这样轻易的屈从于压力,但如果为一头妖狐得罪全真教司空系都尉府,又有些不值?
看向提灯和尚,“师侄此来,是同样的态度了?”
提灯和尚最怕的就是这句话,他现在万分后悔跟这疯子来这里,这让他陷于两难的处境。
他必须回答,最终,他还是选择了对自己的修行最有利的方式,
“处寺有规能缚律,即心是佛不传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