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出生那天惊动了整个村子，当然这件事也是我后来才知道的，成群的灰老鼠把我们家的房子围住，爷爷和我爸拎着铁锹守在门口，村子里的人也都赶过来帮忙。

    灰老鼠死的满地都是，但是数量不减反增，好几个村民都被那玩意给咬伤了，那些灰老鼠就像是疯了一样要进屋，我们家的木门和窗户被老鼠咬出很多窟窿。

    村子里的人都慌了，这辈子都没遇到过这种怪事。

    我奶奶是出马仙，懂得一些门道，她连忙让人在房子周围挂上柳树枝，然后从箱子里拿出一张用红布包着的大蛇皮挂在房梁上，最后拿出一大盆猪油，猪油上面插上三根香，谁都不知道奶奶这是要干啥，我妈这个时候也快要生了。

    大盆里的猪油转眼间到了底，不知道被啥东西给喝了，房梁上的那根大蛇皮居然活了，绕着我们家房子转了一圈。

    村子里的人都看傻了，这辈子都没见过这种怪事，蛇群是来帮忙的，很快加入混战，一直到我出生之后，鼠群才肯离开，蛇群很快也消失的无影无踪。

    我是被奶奶抱出来的，帮忙的二奶奶看了一眼嗷的一声就昏了过去，在场的又是掐又是喊，人好不容易才过来，她满眼惊恐嘴里嚷着，“这孩子没眼珠子。”

    我不是没眼珠子，只是出生的时候两个眼珠子不太一样，没有黑眼仁，两只眼珠子都是白的，按照村里人的说法，只有死人的眼珠子才是白的，活了大半辈子也没遇到过有活人是白眼珠子，村子里的人都说我活不长。

    怪事不止这些，我出生的当晚，村子里又发生了一件怪事。

    奶奶似乎早就预料到了，她找人在村子周围点了三大堆火，还拿出很多草人立在村子周围，叮嘱村子里的人晚上不管听到啥都不能出门。

    到了夜里凌晨的时候，村子周围来了很多人。

    我生活的村子很偏僻，平时几乎不会有外人来，那一晚村子周围密密麻麻都是人，火堆周围的草人纷纷烧起来，贴在上面的符纸爆开，靠近的人纷纷倒下。

    “哪来的这么多死人啊！”爷爷也慌了，从来没见过这种阵仗，半夜进村的根本就不是人，而是死尸。

    奶奶拎着一根黑鞭子守在大门口，这根黑鞭子是用奶奶自己的头发混着香灰和其他东西编成的，她嘴里喊着，“出门仙人堂下弟子，尸邪避让。”

    尸群晃动着继续靠近，奶奶也没法子，今晚要是守不住，这个家也就完了。

    奶奶打一鞭子就有一具尸倒下，但是尸的数量太多，这灭尸的法子又极伤身体，最后奶奶大口大口的吐血，爷爷和我爸拎着叉子冲上去拼命，最后被尸抓住。

    最后我妈抱着一个孩子从里面走了出来，尸群这才停下，在我爸绝望的喊声中被尸群带走。

    那天晚上我爸疯了一样追出村子，爷爷奶奶根本拦不住，然后就再也没回来过。

    我幸运的活下来，我妈那晚抱走的孩子不是我，是我奶用面捏成的面人，奶奶手巧，捏出来的和真的差不多，而且在面里面混上生我的时候留下的血和羊水，算是让我捡回了一条命。

    我命大才能活了下来，不过视力很弱，别人看到的东西，我看的都是模模糊糊的，身体也不好，几岁了才会走路，走路的时候摇摇晃晃，一阵风就能吹倒，村子里的人看到我都远远的避开。

    我心里很清楚，他们是怕我，因为我的眼珠子和正常人不一样，这些年就是靠奶奶出马给人看病把我养大。

    出马仙在我们当地很有名，据说能和五仙通灵帮人看病问卜吉凶，奶奶出马的时候会带上我，但是不允许我进屋，只让我在门外坐着，可能是怕我出事，不过十岁那年还是出事了。

    这件事我记得很清楚，当天请奶奶的是隔壁村子的，也是个小孩子得了怪病，眼看就不行了，听说奶奶能治邪病，去的路上遇到大雨。

    按照出马的规矩，这属于天不应，正常是不能出马的，不过想到那个孩子就快死了，雨停了之后，奶奶还是咬牙坚持去了，等到了地方天已经黑了。

    我和村子里的人坐在门口的椅子上等着，奶奶进了屋，从屋里传出小孩子的咒骂声，这种情形我早就习惯了，折腾了一会没了动静，奶奶从里面出来，那小孩子没事了。

    回来的路上，奶奶一个劲的打冷颤，还叮嘱我一定不要回头看，小孩子的好奇心本来就重，奶奶越是这样说我就越觉得身后有东西跟着我们，这种感觉很怪，奶奶拉着我一路往村子赶，等到村口的时候，我还是忍不住回头朝着后面看了一眼。

    后面真的跟着东西，我隐约的看到一个人影，可能是我的眼睛问题，那人影比正常的人要高出几倍，身上长满了手。

    “奶奶，后面有人。”我小声说道。

    “别说话。”

    奶奶拽着我回了家让我躲到柜子里，很凶的对我说不管听到什么声音都不要出来，还拿了一些黄纸贴在我的脑门上。

    我整晚都躲在柜子里，后来迷迷糊糊的睡着了，根本不清楚那晚发生了什么，结果第二天爷爷死了。

    当我睡醒从柜子里出去的时候，院子里已经布好灵堂，我当时懵了，看到奶奶面无表情的站在那。

    “奶奶，这是咋了？”我问道。

    “这是命，一命偿一命。”

    奶奶叹了一口气没有继续说下去，我后来才知道爷爷是替我死的，那晚跟来的就是来索命的，只有带走一条命才会没事，爷爷和奶奶说了一句把孙子带大就出去了。

    爷爷去世当晚就下葬，这在我们当地也不正常，在下葬之前，奶奶割破我的手指，掰开爷爷的嘴滴了三滴血进去，然后让人封棺，第二天早上，有人发现后山坟地被挖了。

    爷爷的棺材没了，坟地周围都是老鼠爪印，奶奶也没让人找，这件事就这么过去了。

    我勉强上了几年学，后来就干脆不去了，不仅是眼睛看不清楚，其实还有另外一件事，正是那件事让我彻底断了上学的念头。

    当时的班主任姓杨，四十多岁，私下里都叫他老杨，人很好，对我也挺照顾。

    我坐在第一排，距离讲台的位置很近，那天他进教室的时候，脸上都是血，我当时吓坏了，但是他好像根本不知道，其他同学也没有反应。

    我就这样熬过了一节课，下课之后，我忍不住跟了出去，杨老师并没有回办公室，而是上了楼，最后爬到了屋顶上面。

    “杨老师。”

    我跟着爬上去，杨老师突然转过身，他恶狠狠的看着我，还说是我害了他，然后转身跳了下去。

    我当时吓傻了，杨老师就这么死了，在他转身看着我的时候，我觉得他不是杨老师，而是另外一个人。

    那天放学，奶奶来接我，我和奶奶说了这件事，奶奶只是说该来的一定会来，躲也躲不掉。

    从那以后，我就没再去上学，奶奶平时会教我一些字，实在闲着没事干，我偷偷用木棍在地上学奶奶画符。

    奶奶的身体不好，出马的次数也少了，家里几乎没了收入，有时候是吃了上顿没下顿，平时还要靠邻居接济度日，奶奶突然害了一场大病，邻居家的二叔从城里开着豪车回到了村子，因为他的出现彻底改变了我的命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