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亮看了程似锦一眼。

    这一眼中既有仇恨，也有忌惮。

    因着程禄之就在里面，外面的一举一动一言一语都能很清楚地听到，再加之对程似锦的那分忌惮……

    月亮也只好勉强开口：“劳三小姐挂心了。大夫一会儿就到。”

    “你！你本就该死！别来找我！”

    里面突然传来凄厉的声音，吓了程似锦主仆三人一大跳。

    这是曼珠的声音！

    只是听说发癔症，和亲临现场感受癔症，果然是不一样的！

    没想到竟然这么严重！

    程似锦心里一定，面上却不显，只作未闻。

    可下一秒，程禄之便疾步从里面走了出来。

    跟程似锦对上眼神的那一刻，双方瞬间都有些无措。

    程似锦言行举止向来得体，从不失态，可是眼前程禄之这副样子却是程似锦无论如何也没想到的。

    发冠散乱，几缕发丝耷拉在面前！

    衣襟也有撕扯挂丝的痕迹！

    脖子上更是有指甲划破的血印！

    程似锦好不容易才反应过来，施施然行礼：“似锦给父亲请安。”

    程禄之尽量不那么慌张地伸手将发丝拢在耳后，稍微整理了下衣服……

    顺带还不着痕迹地紧了紧衣领，妄图遮盖一下脖子上的血印，发现徒劳，程禄之才轻咳了一声，清了清嗓子，端着架子开口：“起来吧。”

    “你是有心的。”程禄之似乎在自行缓解尴尬：“知道过来探疾。”

    程似锦万万没想到，曼珠这“癔症”竟然如此厉害，倒是远超出她意料了！

    竟然将程禄之伤成这样！

    知道程禄之格外要面子，程似锦只是温婉附和。

    这时里面曼珠那疯狂的凄厉声音再次响起：“你少唬我！我，我要让你灰飞烟灭！”

    程禄之神情一动，像是被曼珠这突如其来的声音吓了一跳的感觉，然后发现程似锦在一旁这才极力镇定开口：“为父去看看大夫来没来，让管家再催催，不然还不知要说出什么呢……”

    程似锦心下清楚，程禄之怎么会管大夫的事？只不过想着赶紧躲个清净罢了！

    不然他这副模样再被大夫看了去，那传了出去可就相当精彩了！

    当然，程似锦也不会去拆穿，从善如流给程禄之行了礼，看他走远了，这才远远看了一眼里屋的情况。

    程似锦看着月亮：“不知可方便进去探望一下夫人？”

    月亮皱眉，自然是不愿意让程似锦看到曼珠此时癫狂样子的。

    心中一动便道：“三小姐还是等夫人情绪稳定些在过来吧。”

    程似锦倒也没有再客套，点头告辞。

    回流水轩的路上，桃叶怨念极了：“我们好心好意去探病，连看都不让我们看一眼，真是不识好歹！”

    程似锦没有说话，荷香却在一旁宽慰道：“别气，咱们小姐本意也不是为了去探病。”

    桃叶这次反应倒是很快，也转过弯来了。

    不论怎么说，程似锦这一趟也是得到了老爷的赞许，再说了，新夫人那声音听着就怪吓人的，连老爷都被撕扯成那样子……

    若是那月亮念头一转，让小姐过去探病了，那才真的有些吓人呢。

    反应过来的桃叶一阵后怕，“荷香姐，新夫人刚才那个样子太吓人了……”

    “的确是，老爷都被挠成那样了……”荷香也压低了声音。

    等主仆三人回了流水轩，何姨娘冤魂索命的风言风语已经传遍了整个别院。

    每一个人都如惊弓之鸟一般！

    生怕一不小心何姨娘的鬼魂就会缠着自己。

    而与此同时也有另外一种传言还是四散——何姨娘的死是新夫人干的，所以新夫人才会被鬼魂缠上发了癔症。

    总之，当一见比较邪门的事情发生了，无法解释，随之而起的谣言便会更多。

    真真假假沸沸扬扬，都传得有鼻子有眼的！

    从早上程禄之便躲回了书房，只有在中午的时候派了管家前来问询大夫的诊断结果。

    当得知大夫也说不出个所以然，只模棱两可的说，是心病，开了两副补养方子慢慢调理时，程禄之便再没有踏足过正屋。

    如此一来，正屋现下自顾不暇，而且正主都开始胡言乱语了，那么程似锦这边倒是自由了许多。

    下午程似锦便带着两个丫鬟去了程如花院儿里。

    让桃叶跟荷香比较诧异的是，程如花好像是知道自家小姐会过来一般，正在院里坐着。

    她面前桌上备好了茶点……

    听到程似锦主仆的脚步声，程如花才幽幽转身：“来喝茶。”

    像是已经约好的样子。

    而程似锦也像是赴一场约会般，径自来到桌对面坐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