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晚膳时,客栈已经紧闭大门。
楚知音又有疑问,“如果半夜有人来此,那不是也无法入住客栈?”
黑峰道:“镇门都无法进入,如果半夜在镇里溜达,会被巡逻的官兵抓去睡大牢。”
“这么好?”楚知音幻想自己如果没了衣食父母安公子,用这种方法好像挺省钱,“关起来会给吃的吗?”
黑峰眼睛都在菜上,随口道:“有牢饭,但不好吃。”
“有这待遇,那不是没家的人都想住牢里。”
“傻子才想去蹲大牢吧,”黑峰抬眼一看,楚知音就是透露出的想住的眼神,他咽下口中的饭,难以理解道:“楚小姐,如果不出意外,公子的钱够你用一辈子,能大手大脚的那种。”
真不用想着去蹲大牢。
楚知音:“……”你不懂。
“诶,”楚知音问道,“你们公子呢?他吃好饭已经上楼了?”
黑峰道:“在你低头抢菜的时候,就出去了。”
楚知音:“……”
“不是有宵禁吗?你公子出去干嘛,不怕被抓,吃牢饭?”
黑峰放下碗道:“公子的心思犹如镜中花,水中月。”
楚知音:“嗯哼?”
黑峰一脸高深莫测的模样,徐徐道:“你是怎么猜,都是猜不透的。”
楚知音点点头,表示赞同。
安云启武功不凡,他们自然不会担心,饭足后楚知音拉着余术教授了一会心法,又检验一遍基本功。
心法倒是熟练,基本功却是不尽人意。
如果在云泽还好说,修习内丹对武功体能要求并不高。
但在人间行不通。
现在外奔波,时间也不充裕,只能提醒他有时间就去勤加练习。
教习完爱徒,她回到房间,桌上多出的一物引起她的注意。
一块绷布,各种针线。
显而易见,有人送给她的,不言而喻,是安云启送的。
难道迟迟不见她制作荷包,亲自买材料催促她?
如果她是说送他房子,那不是会买材料让她现场搭建,也太离谱了,哪有收礼的人催着别人送礼。
本来荷包还想一拖二拖,现在应该是躲不过了。
望着这一块布,深深地叹了口气。
安云启推开自己房间门,朝楚知音紧闭的房门望去,心想着她看见礼物的神态神情。
圆溜溜的眼睛发出欣喜的韶光。
安云启勾唇,一路烦闷,做一些喜欢的事情也会开心些。
楚知音:“……”
第二日,阴云密布,乌云盖顶。
淅沥沥的雨滴落在车顶上,哗哗作响。
黑峰朝内喊道:“公子,雨有增大的趋势,我们要不找一个村落停息一会。”
安云启掀开帘子,成串的雨珠从车顶檐边落下,腾起的水雾缭绕,确实不适合赶路。
安云启:“好,找户人家。”
黑峰得令后‘驾’的一声拉动缰绳,改变马车行驶的方向。
不过一会,雨势增大,落下的雨珠已经成了噼里啪啦的响声。
楚知音不喜欢狂风暴雨,闷雷低沉的前奏恍如渡劫,总觉得老天爷降的每一道雷电都有毁天灭地的威力。
修仙者对天道是又爱又怕。
马车终于停了,黑峰打开马车门,只见他穿着蓑衣,脸上全是雨水,手里拿着两把伞递给他们。
楚知音接过道:“谢谢你。”
黑峰绽开笑颜,“楚小姐太客气了,快下车吧,找到一家农户。”
她点点头撑伞跳下车,余术在车下等着搀扶她。
眼前是一户称得上简陋的茅草屋,门上坑坑洼洼的痕迹,她怀疑这真的有人住吗?
黑峰敲门,片刻后。
残破的木门打开一个小缝,露出一个左右打量的眼珠。
除了余术,所幸这几个人没有胆小的,要不然光这是白仁瞳孔,都能吓得人尖叫。
里面的人打量了一会,‘砰’的一声把门关上,顺便落上门栓。
几人面面相觑,他们虽不算慈眉善目,但也绝对不是凶神恶煞,怎么会有人看了一眼就拒之门外。
荒山野岭的再找一户人家不容易,黑峰又敲了两次,皆不再有任何反应。
楚知音问道:“那现在怎么办,找颗大树躲雨停?”
黑峰道:“春季的雨不会那么容易停,暴雨来得快去得也快,但马儿一直淋雨会生病。”
看来就算等变成小雨也不能再走了。
楚知音敲响木门,冲里面喊道:“我们路过于此偶遇大雨,并不是坏人,只想借贵舍歇脚一二,等雨停后,一定重金酬谢。”
话音落了许久,里面依然没有反应,楚知音皱紧眉头,心里升起一股气。
哪怕是不借也说一声,这种不吭不响的使人烦躁。
对他们道:“我直接把门踹开,等都进去了,他们借也得借,不借也得借。”
楚知音刚抬腿就被安云启拉住,“只是普通农户,会吓坏人家。”
“那你说怎么办?”楚知音有些许的烦躁,“别人对我们不理不睬的,我们又不能做什么,那还不如继续淋雨赶路。”
安云启没有回应她,而是走到门口,向里面的人道:“大伯大婶,我是黥兵衙的,来找你们说一点事情。”
此话一出,里面就传来细碎的脚步声,和交谈声。
门被打开一角,一个沧桑愁苦的妇人搀扶着佝偻的大叔。
安云启从黑峰腰上扯下牌子,向两位面前一举,以示身份。
大叔大婶先是盯着他的脸怔住片刻,又仔细看着腰牌,重新打量他们众人,过了许久,才把大门打开,让他们进去。
楚知音对安云启投向赞许的眼神。
安云启垂下眼眸,眼中神色不明。
屋内的布局是回字形,中间的小院有放着鱼缸和花草,正好雨水可以滴落上去。
等到堂屋,稀疏的家具放在两侧,旁边的土墙上已经有了裂痕。
家徒四壁,毫无生气。
楚知音看着眼前这一切,内心百感交集,她以前的苦日子是看得见希望,而这种苦日子已经是结局。
大叔大婶两人依偎着,看着他们眼神里不自觉地流露出害怕,“是、是我儿子有消息了吗?”
安云启沉思一会,道:“你们儿子是被征集到荆州当兵?”
夫妇俩眼中闪过光亮,‘是,是的,大人,我儿是前年征集过去,到如今只送回一封书信,我们老两口很担心。’
“荆州很安全。”安云启错开夫妇俩激动的眼神,继而道:“报上你儿的姓名,我可以让他提前解甲归家。”
夫妇俩瞬间激动得语无伦次,张了几次嘴都没有发出声音,还是大婶去房间里拿出纸笔,颤抖地写下两个字:谢英。
准确来说,也不算写,就是握着笔杆一笔一笔地画上去的。
安云启拿起纸张,折好放在怀里,问道:“这两个字是你们儿子教你们的吧。”
夫妇愁苦的脸上露出一丝笑容,大婶道:“是啊,小时候去了学堂后教会我们老两口的,当时还说以后要认真读书当一个状元郎,我们都带到城里去生活。”
夫妇俩看向对方,似乎都陷入回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