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仍以狐疑的目光来回的看铜钱和胡小蛮。
短暂思考一下,我就想明白了铜钱跌落的原因——
那十几个孩子的亡魂,被困在这显通铜钱里了,不出意外的话,是那鱼精老头的杰作,那老头可能不仅要吃小孩的魄身修炼修为,连小孩的亡魂对他来说,也大有用处,只是还需要再“处理”一番才能用来修炼,暂时不能拿来修炼的话,就先困在铜钱里。
“显通,我记得初中历史书上讲辽朝时,提到过有这个年号。”很多时候,铜钱都是吉利的东西,罕见的有铜钱居然为邪祟所用,这超出了我的知识储备范围。
耿奶奶背对着我,她还在锁定鱼精逃离的方向,似乎她眼里只有将鱼精捉拿这一个目标。
“你说的没错,显通铜钱,就是辽朝时期流通过的铜钱,只不过流通的时间很短,因为太晦气,”耿奶奶顿了顿,然后言简意赅的继续说道:
“显通是辽朝初立时的年号,而辽朝成立以前,东北以及更北的地方皆是奴隶制,立辽并废除奴隶制后,显通铜钱是最先推行的一批铜钱,显通钱一出,当时习惯了以物换物的子民抵触变革,将显通钱当祭祀钱来用,再加上显通二字模棱两可,显通,显谁的通?可以是显神的神通,也可以是显邪祟的邪通,且奴隶制社会,死个人跟死条狗没两样,阴气本就浓重。”
“当时的皇帝老儿,本在征战四方,无往不胜,这显通钱一出,居然把皇帝老儿自己给克死了,此后这钱就绝了流传,几十年前出现过一次。”
“那次是某些手脚不干净的挖墓贼头,无意中刨出来了一枚,倒是靠那枚显通钱换来了荣华富贵,但连一年都没撑住,就被克死了。”
听耿奶奶讲渊源,就像在听匪夷所思又有意思的故事。
“可是,这么邪乎的东西,你们怎么好像看到宝贝了似的?”我看向胡小蛮,抛出我的好奇。
胡小蛮难得的噗嗤一笑,笑容犹如初春的风:
“再邪乎,也不比妖丹多邪乎多少,想要淬炼术器,要么寻天然纯粹的阳物,要么就曲线救国、设法借阴阳的相生相克,将邪物炼化。”
“好了,往后再慢慢给你讲,那鱼精死老头跑了,得赶紧追,”
常子麒走到我身旁来,称兄道弟似的揽着我的肩膀,就跟我和他关系很好似的,不过也是,一起经历了这么多,好像彼此之间早就在不知不觉中拉近了距离。
耿奶奶暂时用聚阴袋将那十几枚显通钱兜起,聚阴袋本是她释来捉鱼精的。
走在追踪鱼精的路上,常子麒对我比以往上心了好几倍,一会儿关切我的胳膊,一会儿关切我脑壳的伤,只不过他看我胳膊上渗出来的殷红血迹时,眼神颇显复杂,却又反常的不话痨说出他在想什么。
我估计他是认命了吧,我的血本身就是一种术器,甚至我的双眼、我的身体,他见识过这些之后,就接受了我是五大仙堂的唯一指定。
“北斗,我这次出山前,本来一直在淬炼一种属火的术器,你的血这么……”
“咳咳,不行,别打这主意。”
常子麒试探般的话还没说完,胡小蛮就斥责着打断:
“别忘了这次出山的主要任务。”
闻声的常子麒识趣的不再开腔,而我反问道:
“你们这次出山,是为了收拾鼠王,鼠王的老巢已经彻底收拾了,难道还有别的任务?”
我说完话后,他们俩人顿了许久都没回应我,就在我以为不会收到回应时,胡小蛮才幽幽开腔,语气不明的低声道:
“我们没有别的事要做,唯一且必须要做的,就是……保护你。”
说完,胡小蛮就快步走到前面去,跟耿奶奶一起并排向前,常子麒仍在勾揽着我。
河道的幻象被我的血“擦”掉之后,鱼精老头逃离时,在地面上留下了淋漓的黏液,这应该是他的魄身不受控的分泌物,黑不溜秋的一坨一坨的黏液,观感上颇恶心,且闻着也有一股黏鼻子的腥臭。
我本寻思着闻久了应该就适应了,但这气味却无法因适应而弥散多少,该多腥臭还是多腥臭,只不过浓度不高,属于能忍受的范围。
“你头疼?瞧你这俩眉毛,都要皱拧成麻花了。”常子麒话痨道。
我疑惑:“你闻不到很腥很臭么?”
话音一出,疑惑的反而是常子麒了:
“没有啊,哪有气味?空气挺清新的啊。”
“……”
我明白了,我闻到的是鱼精的邪祟气味,除了我以外,别人闻不到。
我在忍受鼻子遭受的折磨,而常子麒却在话痨着包含嫉妒羡慕恨的话语,他羡慕我能闻到邪祟的气味,而我羡慕他的鼻子不用遭受折磨。
因为意外“获得”了显通铜钱,我们耽误了追踪鱼精的时间,这会儿我们已经追踪了好几个小时,眼看着太阳即将西下,鱼精留下的痕迹仍在蔓延,我们却连他的影子都瞧不见。
前面就是下山了,站在山坡,我们瞧见山脚有成片的建筑物,面积还不小。
来到建筑物片区,眼前熙熙攘攘的,人不多,但很热闹,简陋但宽敞的大街两旁,还有几十间铺子在营业。
“乐水镇……”我喃喃念叨铺子上钉的门牌号地址,难怪鱼精往这边跑,乐水镇,自然是更聚水的地方,鱼精就算成精了,也是天然需要接近水的。
“今晚先歇了吧,这样追怕是追不上,想想别的办法捉这鱼精。”
胡小蛮以领队的语气结论一句,便朝一家露天炒菜馆走。
最近几乎都没好好吃饭,看到饭馆,我的口水就自然的哗啦啦的疯狂分泌,可那股腥臭仍然飘荡着,且想忽略也无法忽略。
大鱼大肉的饭菜上桌后,连辟谷的耿奶奶都狼吞虎咽起来,而我却吃一口就疯狂的想吐,被那股腥臭给熏的。
“是不是脑震荡反胃啊?哎粗心了,得先去医院的。”常子麒大口刨了几口饭后便站起身,打算搀我去医院。
我摆手表示不用:
“我头疼但不晕,是被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