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好冷。
妖刀之主濒死,妖刀之力彻底爆发,即使妖刀不在她的身边,她与她的刀,本就是一体的。
“微微……”凌瑾晞的手颤抖了。
他才发现,一个人伤心到极点,甚至无法哭喊。
漆黑的浓云中,漆黑的长发肉眼可见的变为银白。
认真想想,季微凉与凌瑾晞似乎没有多少甜蜜的记忆。
除了她中情蛊之后,她决定赶走他之前,她似乎从未对他柔情过。
季微凉是骄傲而矜持的,她从不会刻意讨好任何人,她的眼神总是带着若有似无的倦意,她的一举一动总是带着疏离,她从未彻底相信任何人。
她是越州的魁首,她背负着越州的骄傲和荣誉,可是在凌瑾晞眼里,她是什么样呢?
第一见她,凌瑾晞甚至没有看到她,阳光和煦的浅鱼林外,凌瑾晞卜出了他们的命运,他们会分享彼此的一切。
有点害羞,有点无措,但是更多的是讨厌。
凌瑾晞不觉得有什么比梦想和目标更重要,他不希望自己分心,但是他还是参加了季家的考核。
众人之中,她出现了,据身边其它参与者说,她穿得很朴素,甚至还比不上她身边的侍女,但是她的刀,永远不会让人认错。
她有点呆,似乎一直在想着什么。
她说,“我是要找凌瑾晞,我会与他订婚。”
那一刻,凌瑾晞的心跳有些失速,觉得这个女子真是太直接了。
后来她将自己带到了她的水阁,她让他放弃,因为他不是她要找的那个人。
可是凌瑾晞知道,自己就是她要找的那个人!
外表温软,只是因为懒得计较,凌瑾晞从来都是一个好强又好胜的人,他不可能认输。
然后便是季微凉浅鱼林收服月华织锦,天仙楼面对煞灵。
那样强大的季微凉竟然害怕煞灵?!她甚至分不清方向?!
凌瑾晞觉得好笑,她似乎不再是单纯的越州魁首,她似乎只是一个普通的女子。
“我娶你,不过要等我二十五岁之后。”一时冲动,少年意气,他想要保护她,保护她藏起来的脆弱。
可是爆娇的季微凉哪里被人这样对待过,反手就给了他一针。
凌瑾晞虽然不了解蔷薇针,但是他能感受其中温和的生机,他找苍空青木杖就是为了用其中生机压制神咒之力,季微凉是在帮他。
再后来便是炎龙變之事,季微凉给了他苍空青木杖,让他赶紧离开。
他以为她也会逃,他觉得她对虞城已经仁至义尽了,但是他没想到,她竟然选择了独自面对炎龙變。
也就是那次,凌瑾晞险些铸下大错——他毁了虞城的封城大阵,险些让恨云为祸整个越州,而他自己也因此身陷险境。
他找到了季微凉,第一次睁开眼看见了她,对她许下了神诺。
为了自己。
他不想死,他还有自己的梦想,自己的家人,而季微凉是他当时最后的希望。
季微凉没有让任何人失望,她不仅保护了虞城,救了凌瑾晞,甚至还以一己之力诛灭了炎龙變。
随后的日子,凌瑾晞日日呆在枯风山中,他看着她,他听着她的一切。
面对逆境,她并没有什么质问,也没有自怨自艾,她布局一点点拿回了主动权,甚至还不忘重建虞城。
被背叛,被伤害,被嘲笑,被拘禁,她依旧记得自己的责任,她还是为虞城殚精竭虑。
强大,睿智,善良又深邃。
在那个时候,凌瑾晞就曾想过,如果她能成为自己的妻子,那会怎样?
可是她已不再只是一洲魁首,她还是一城之主。
若说只是魁首,凌瑾晞确信自己也能成为魁首,可是成为城主的季微凉……
可季微凉抛弃了一切,城主之位、魁首之尊,她都不在意,她要走,他无法留。
转身离开的瞬间,凌瑾晞已经想好了,等他完成自己的梦想,他会顺着神力石找到她,践行自己的承诺。
然而命运似乎已经注定,他被虞城困住,即使知道她遇险也无法去救她。
也就是那时候,凌瑾晞决定,只要她愿意,那就带着她一起去实现梦想吧!
反正没人规定,成为魁首之前不能带着未婚妻。
他会陪着她了结越州的事,让她安安心心的与自己去西洲。
陪她面对东洲蔺家,陪她踏上万福云船。
紫藤花架下,凌瑾晞穿上了她送的衣服,他仿佛看到了彼此的以后。
季微凉好静,总是喜欢一个人看书,一个人赏花。
他以后一定要给她找一个这样院子,院子里也要有粉色的紫藤花,让她可以靠在花架下看玉简。
他会给她舞剑,她会给他做衣服,他们可以安宁又平静的生活。
出了门,他是西洲魁首,可是为了她,他愿意回到那宁静中。
季微凉真的很聪明,她成功破局蔺家的逼婚,甚至取得了更大的权力,凌瑾晞却不再担心,他也会做到自己极致,他不再只想当西洲的魁首,他要成为天下兵主,他会成为能让她倚靠的人。
然而如今,直到如今……
为什么要在无能为力的时候,爱上一个无可奈何的人?
她是越州魁首,即使假死脱身,她依旧会对越州负责。
而他,他的所有想法都像笑话,因为他现在只是一个普通修者。
他帮不了她,就像现在他救不了她。
逃走么?
反正她死了。
他与越州已然没有关系了。
然后去实现他的梦想,靠着妖刀,在神力彻底崩溃之前,去成为西洲魁首,去成为天下兵主……
“你说,让我作为季微凉死在北越,你说你骗了我,你根本不会去西洲,可是我不会骗你,我答应了你的事,我就一定会做到。”
雪越来越大,雷声伴着闪电,暴雪却只是悠悠簌簌。
凌瑾晞终于突破了金丹,随着结丹成功,浓云的范围也再次扩大。
枯风山中,万仞死海巨浪滔天。
千风笑看着,任由大风吹过,他依旧坐在崖边,岿然不动。
“哎呀,抽取那么多神力,那小子已经快要被万仞死海融化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