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佑霆自认为捡了便宜,其他人可不这么想。
摄政王将云氏旧居赐给有姜和亲公主的消息在第二日就不胫而走,顿时在晟都引起轩然大波。
不说这公主只是个来和亲的献女,就说这云侯府曾经可是晟都数一数二的显赫门庭,云家在被抄家之后多少人曾盯着那富丽堂皇的宅子。
以云氏以往的传言,云侯府中珍宝数不胜数,库房里堆满了云家这么多年经商所得,随便一件都是价值连城的宝物。
但所有人眼馋归眼馋,谁都知道摄政王对云家曾经女扮男装的小世子情根深种,没人敢觊觎云瑾的东西。
云家被抄家灭族之后他就下令查封了长德街的侯府,大家还以为这是摄政王旧情难忘。
却不想现在有姜的这个异族公主一来,不住会同使馆,倒是鸠占鹊巢住进云侯府去了。
要知道一年前傅佑霆才口口声声说云瑾是他的亡妻,这转眼就把爱妻的宅子拿去讨好别的女人了,怎地一个只见新人笑,不见旧人哭的唏嘘感叹。
“说是前几日公主入京师途中遭遇山匪受了惊吓,摄政王不放心她住在使馆,这才把云侯府收拾出来给美人落脚的。”
有消息灵通的如是说着,顿时引得茶楼中人人侧耳倾听。
“那里曾经可是云世子的家,这世子尸骨未寒,就要看着摄政王和别的女人卿卿我我,要换做是我,八成得气得从棺材里蹦出来!”
众人哄堂大笑,云瑾昔年女扮男装的事在朝堂上是大逆不道,在坊间却是引为传奇,之前还曾兴起过闺中女子男装出行的热潮,一看就是想效仿风流无双的云世子。
此时众人说着云世子昔年和摄政王荡气回肠的风流韵事,再一想那样绝代佳人都已经深埋黄土,竟不由得有些伤感。
“可惜喽,其实我觉得云世子就是这世间最美的女子的,那什么景公主还能把摄政王迷成这样,难不成还能越过世子去?”
“呸,你瞎说什么?区区一个和亲公主哪配和咱们世子相提并论,世子文韬武略,风华无双。
谁像这个什么景公主,美貌终究只是皮囊,分明就是有姜故意派来迷惑摄政王殿下的......”
大堂吵吵嚷嚷,二楼临窗的雅间处却有一人正素手调茶,刺绣的茶白色月华裙如昙莲铺陈,端得一个高贵优雅。
她此时端坐在这间小小茶室中,就足够让人知道什么叫蓬荜生辉,只是脸上那半抹玉色面具,掩去了无边倾城。
“少主,您可算是回来了!”
对面,一身束腰红裙的女子美艳热情,正是晟都第一珠宝阁的老板——香娘
而她口中的少主子当然是云瑾,她既然已经回到了晟朝,自然要重新着手执掌云氏,今日她就召集了都城所有麾下商铺的主事过来议事。
正如外面那些人吵嚷的,她现在的身份是异族公主,住进云侯府去本就打眼,要是还大张旗鼓地在云侯府召见云家昔日的部下,岂非是在昭告所有人她回来了吗?
云瑾现在还不想暴露自己的身份,能为自己和傅佑霆少惹许多麻烦。
隶属于云侯府的商行老板陆续出现,谁能想到,今日在这间不起眼的茶楼,便聚集了现如今各行各业覆手翻云的大掌柜。
而这些人一进屋来,无一例外地都是先恭恭敬敬地朝上首的云瑾行个大礼:“少主。”
云瑾慢条斯理地泡茶,悬壶高冲、温杯、拨茶、注水、出汤,动作流畅且好看,晟朝第一世子就是泡个茶也让人赏心悦目。
云氏最年轻掌权人的威势魄力也隐藏在这些不经意的动作中,别看她现在作女子打扮,裙钗加身,是个柔柔弱弱的美人。
但无人觉得,这双纤纤玉指只是会泡茶做羹,甘于内宅。
他们这些人都是跟着云瑾打拼多年的老臣,在云瑾接手云侯府之前就已经追随在她左右了。
他们眼中的少主从来就不输于任何男子,她的胆魄能力,没有人比他们更清楚。
“诸位来了就落座吧。”
云瑾抬手示意众人都坐,随后一边抿茶,一边扫视着满屋下属,都还是熟悉的面孔。
但她自己却是改头换面,褪去朝服,换上红装,还成了异国的公主和亲而来,当真是世事无常。
“阔别一年,我也忙于安置西南的族人,对你们多有疏忽,待会儿都好好说说,这一年你们有没有懈怠。”
她年纪虽不大,但在属下面前向来有威望,此时听这话,谁都知道是要让他们述职了,众人连忙恭敬颔首。
“少主安然归来,吾等无以相贺,唯有将这晟朝的三成商铺都挂上少主的徽记,还算幸不辱命!”
晟朝的三成商铺都是她的产业,这可不是个小数目,说富可敌国不敢,但富得流油肯定是的。
云瑾也没想到自己的这帮下属这般争气,短短一年就做到了如此地步。
当下也赞赏的点点头,接过众人递上来的账册一本本地看起来。
傅佑霆说,替她打理云侯府的产业已经应接不暇了,要是他有幸看到现在云瑾面前的这些,只怕沉着冷静如他,也绝想不到自己会娶到这么一个有钱的媳妇儿。
无他,云瑾在成为云家的实际掌权者之前,就独自打造了属于她自己的一套班底,独立于云侯府之外,只以她云瑾为尊。
这些年凭着她的运筹帷幄,云家昔年的商道在她手底下焕发新生,她正如云家祖上那位富可敌国的先祖一般,一步步掌握着晟朝的经济命脉,成为列国之中都举足轻重的大商贾。
“做得不错。”
看到那数目不菲的进账,云瑾也由衷地夸了众人一句,没人不喜欢赚钱,尤其是这还是她一手创建的产业。
但想到接下来的打算,云瑾轻轻敲击着桌面,坦然说:“云侯府在晟朝已经消亡,往后恐怕再不能借势。
我现在的身份是有姜公主,朝堂内的一些东西也不能再利用,如何经营,只能靠我们自己了。”
昔年有云侯府当靠山,让云瑾可以放心的经商,可现在云家在晟朝已无立足之地,她想要启用自己的势力,就只能靠自己。
香娘却是不以为然,笑道:“我看倒未必,少主此番可是要嫁入摄政王府的,现在谁人不知摄政王殿下才是晟朝真正的掌权者。
等您成了摄政王妃,朝堂上有什么机密是能逃得出您的眼睛呢?到时候只需漏上一点点,就足够咱们未雨绸缪的了。”
听到这话,云瑾皱了皱眉,手中的杯子不轻不重地搁在了桌面上,不大的声响却是让屋内的所有人一惊。
“香娘,你也是跟了我多年的人了,何时见过我以权谋私?”
香娘的意思,是要云瑾窥探枕边人,而傅佑霆可是摄政王,有他的助力,云家的东山再起还不是抬抬手的事。
但这和以权谋私有什么区别?
不可否认,她能将生意做到今日这个地步,离不开昔年第一侯府的地位加持,彼时她可是云世子,云家的身份和地位让她在商场上如鱼得水。
但也仅限于此,云瑾的原则就是不损国利,不伤百姓,否则她过去身为侯门世子,又曾掌权户部,只要稍稍运作,无尽的油水早就落入她口袋中。
但那样的世家就是傅佑霆立志要铲除的蛀虫,也是她所不齿的贪利小人。
看云瑾气息微冷,香娘也自知失言,跪在地上请罪:“少主所言极是,是香娘猪油蒙了心,请少主责罚!”
云瑾到不会罚他们,但也让她意识到一个问题,自己要是嫁给了傅佑霆,就和他有了真正的利益牵扯。
香娘刚刚的那些心思又有多少人会有?或者说,以后会不会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