称呼宋财为“牛家姑爷”的不是别人,正是与牛花儿娘家同村的一位大爷。
当初牛花儿娘家所在的牛头村,也是全村上下一起逃荒,比宋家岙还要早出发两日。
看到这位大爷,牛花儿激动不已,以为牛头村的人也来到了这里,急忙向大爷询问娘家人在何处。
不成想大爷老泪纵横,说出来的话让牛花儿心如刀割:
“……我们一路往东走,遇到的逃荒的人越来越多,为了争夺吃的喝的,几乎天天都要打上一架,每天村里都会出现死伤,你大哥的腿也让人砍伤了,没法儿正常走路,慢慢的落在了后头,就、就……”
牛大哥因腿伤无法走路,牛家二老不得不抬着他走。一开始村里人还能搭把手,后来大家自顾不暇,无法给予牛家人帮助。
最后牛家人越落越远直至不见踪影,谁也不知道他们是死是活。
原本往东走的大爷一家之所以流落到这里,也是半路上遇到了灾民暴动。慌乱之下,与牛头村一众走散了,只能跟着其他南下的灾民一起跑,最后就来到了淮安府。
说起来,大爷一家也算因祸得福了。
“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这不是真的……”牛花儿泪流满面,不愿相信这个结果:“爹娘临走前还说过,还说过会团聚的,他们不会有事的……”
宋财心疼万分,紧紧地拥着她的肩膀:“岳父他们吉人自有天相,会没事的,一定会没事的!”
宋家其他人心里也很难受,纷纷说着安慰的话:“你大哥一看就是有福气的人,不是还有算命的说你大哥会有贵人相助,说不定正好应在了这件事上。”
宋溪溪握着牛花儿冰凉的手,郑重道:“你要是想去找他们,我现在就陪你去。”
他们心里清楚,逃荒的路上艰险重重,牛家人老的老小的小,还要带一个伤患,活下来的希望太渺茫了。就算幸运的没有遇到坏人,单单食物和水就成了大问题。
除非老天爷开眼,真让他们一家遇到贵人,逢凶化吉。
在众人的安慰下,牛花儿渐渐止住了哭泣,只是心头还在滴血。
接下来两日,牛花儿始终魂不守舍。每次有灾民被安置进来,她会第一个跑出去看,希望里面有自己的亲人,却都失望而归。
直到宋溪溪看不下去了,直接收拾包袱要带她去找牛家人,牛花儿才清醒过来:“乖宝,你的心意娘知道了,可是天大地大,咱们娘俩上哪儿找啊!”
“那也要找,不然你下半辈子都不得安宁。”宋溪溪凝视着消瘦了不少的女人,看她难过心里也很不好受。
两个月的朝夕相处,享受着女人的悉心爱护,在她心目中,这个女人已经不只是原主的母亲,是她需要弥补报恩的对象了。
“乖宝,有你这句话娘就知足了。”牛花儿红着眼睛抱住女儿,克制着不在她面前哭出来:“以后娘会多赚钱,像你之前说的那样雇人去找,早晚能找到的。”
宋溪溪见她有了目标,暗暗松了口气:“嗯,我也会多赚钱,早日找到外公外婆他们。”
这时,宋财走过来,张开双臂将母女俩拥住:“还有我,你们怎么能把我撇到一旁!”
得到了丈夫的支持,牛花儿的心里有了底气,脸上终于有了笑容。
随着棚屋越建越多,每天新增成百的灾民,官府那边还是没有动静,渐渐地每个人心里滋生出了许多不安,害怕灾民多了,官府安置不过来,会随时驱赶他们。
哪怕从宋青青口中知道会被安置,宋溪溪还是担心会出变故,便天天往城里跑,把系统仓库里存储的鸡蛋卖掉换钱。
万一官府赶人,兴许能用钱开道,让他们一家在淮安府定居下来。
总之,有备无患。
反正钱多了不咬手,她还要赚更多的钱和牛小花找人呢。
卖鸡蛋之余,宋溪溪时不时到街头的告示牌前转一转,看看上面有没有与灾民有关的消息或是政令。
只是每去一次她就郁闷一次,全因她不识字,即便告示牌上出现了新布告,她也不知道写了啥,只能厚着脸皮请求识字的让帮忙念一念,再给几个鸡蛋作为答谢。
每当这个时候,宋溪溪对念书识字的心就坚定一分。
这天,卖光五十个鸡蛋,宋溪溪揣着五十文钱准备出城。谁知刚起身,就有个小个子撞了过来。
紧接着感到手上一紧,有人抢夺她装钱的布兜子!
“干什么!”宋溪溪反应奇快,在对方收手之时一把拧住他的手腕,使上了一分力气。
“啊——疼——松手松手,你快松手!”小个子疼得哇哇乱叫,声音透着几分稚嫩,看面相不会超过十五岁。
宋溪溪皱了皱眉,冷声道:“小小年纪不学好,断掉这种手也是你自找的!”
小偷吓坏了,痛哭流涕道:“饶命啊,我第一次偷东西,以后不敢了,再也不敢了!求求你放过我,我还有弟弟和奶奶要养活,呜呜……”
小偷没有撒谎,确实是第一次偷东西。因害怕被人抓住挨打,他在街上转悠了好几天,终于逮到看起来“好欺负”的宋溪溪。
原以为宋溪溪年纪小,力气小,抢到钱就能跑,他哪能想到宋溪溪小小的身子里能爆发出踹死牛的力气,让他第一次行窃就失手了,还被逮了个正着。
围观的路人惊叹于宋溪溪的怪力,又闻小个子是初犯,家里还有老人孩子,便忍不住说道:“小姑娘,你看他也知道错了,不如放他一马,你真断了他的手,他们一家三口都要饿死了,到时候你就要背上三条人命哪!”
“是啊是啊,这小子挺可怜的,就放他一马呗。”四周还有不少人附和他的话。
宋溪溪无语,直接怼了回去:“既然你们同情一个小偷,不如把你门身上的钱都给他,想来他有钱了就不会偷东西了。”
一听这话,路人们连忙捂紧了自己的钱袋,还一脸责怪的瞪着宋溪溪,仿佛她才是小偷似的。
宋溪溪懒得搭理他们,拧住小偷的手腕往官府的方向走去。
放人是不可能放的,拧断他的手腕也下不去手,还是让官府好好教这小偷做人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