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宋家所在的棚屋前围满了人,俱是伸长脖子看着站在门口的一对父子。
父子俩的模样有七八分相似,身着同色同式样同花纹的衣衫。年长的男子气质儒雅,看起来也就二十四五的样子,和年纪小的站一块,更像一对兄弟。
宋家岙的村民们低声议论起来:
“这父子俩一看就不是普通人,怎么会来这里找溪丫头?莫不是溪丫头得罪他们了?”
“别看溪丫头能耐大,却从来不会主动惹事。就算是得罪了这对父子,那定是这对父子有错在先。”
“先看看吧,要是溪丫头真与他们有过节,一会儿咱们得护着些,不能让自己人被欺负了。”
“……”
有人不放心,急忙跑去知会老村长。
被这么多人围观,赵明朗倒是没有不自在,只是对周围简陋杂乱的环境很是嫌弃:“爹,这里哪儿是人住的地方,等下见到溪溪妹妹,咱们把她接到家里吧。”
来之前,他还在为宋溪溪乱编住址欺骗他而郁闷,现在发现宋溪溪住在如此糟糕的地方,他就把那点郁闷抛到了九霄云外,只想把宋溪溪带离这里。
就连称呼也从原来的“小乞丐”,变成了拉近关系的“溪溪妹妹”。
说起来,这还是跟主动去找人的元宝学的。
赵修然没有理会想一出是一出的独子,走向角落里一直盯着他看的妞妞。
妞妞怕生,吓得连忙往杨翠莲怀里躲,留给赵修然一个后脑勺。
赵修然的脸上闪过无奈之色,只好看向杨翠莲:“这位夫人,方才去寻人的小子称呼你为舅娘,想来你与宋姑娘也是相识罢?”
杨翠莲第一次听到如此隆重的称呼,惊得她连连摆手:“赵老爷,你唤我杨氏便好。”
说罢,她才正色道:“我们母女在逃荒的路上遇到歹人,幸得溪溪一家出手相救,后来我便与他们一起南下来到了这里。”
杨翠莲不知道赵家父子与宋溪溪的渊源,担心他们真如其他人议论的那般是来找麻烦的,便为宋溪溪说起了好话:“溪溪仗义厚道,是个极好的孩子,大家都很喜欢她。”
赵修然听懂了杨翠莲的言外之意,当即告知了目的:“前几日我这孽障进山打猎,不幸惊扰到野猪群,幸得宋姑娘出手相救才捡回一条命。今日登门,便是向宋姑娘道谢。”
杨翠莲一听,顿时放心下来:“原来是这样,这确实是溪溪能做出来的事。”
见她放下了戒心,赵修然开始旁敲侧击,很快就从杨翠莲口中知悉了想要了解的事。
杨翠莲丝毫不知被套了话,见赵修然丝毫没有架子,是真心来道谢的,她暗暗感叹宋家要交好运了,却也知道这是人家好心有好报,旁人羡慕不来。
宋家人闻讯回到棚屋的时候,就看到一个气度衣着明显不属于这里的男人,与老村长他们打成一片,聊得更是开怀。
看到高昂着脑袋、不可一世的赵明朗,宋溪溪终于确定了之前的猜测。
“溪丫头回来了!”
人群中,不知是谁喊了一声,赵修然父子齐齐回头,看到了走过来的宋家人。
“溪溪妹妹!”赵明朗激动地招手,想也不想就要冲过去,被护卫及时拦住了:“少爷,你腿伤未愈,千万不能跑啊!”
宋青柏瞪着赵明朗,老大不高兴的嚷嚷道:“你谁啊,溪溪妹妹是你叫的么?”
赵明朗一把推开护卫,嚣张道:“小爷又不是叫你,你管得着么?”
说罢,他提起左腿一蹦一跳地凑到宋溪溪跟前,嚣张的脸一秒变委屈:“溪溪妹妹,你怎么能用假住址骗我呢,你知不知道这几天我找你找的多辛苦!”
宋溪溪一阵恶寒,忍不住后退两步:“你别这样跟我说话。”
保持那副天凉王破的姿态就很好。
赵明朗不解其意,脸上的委屈之色更浓,刚要追问就被伸过来的一只大手提溜走了。
“宋姑娘,鄙人赵修然,多谢三日前你对犬子出手相救!”赵修然抱拳朝着宋溪溪深深一躬,完全以对待同辈的态度对待宋溪溪。
宋溪溪并不是真正的小孩,面对赵修然的道谢很是端得住:“不过是顺手的事,赵老爷不必放在心上。”
赵修然知道这不是客套,否则之前小姑娘不会给一个假住址,让他费了好一番工夫才找到这里。
心里如此想着,他面上的笑容愈发真诚:“于宋姑娘而言是顺手的事,于明朗于赵家,此恩比天高比海深,赵某没齿难忘!”
宋溪溪也看出他是真心的,暗道这么个人情练达之人,怎么会教养出赵明朗这样的二货?难道是基因突变?
赵明朗不知自己被吐槽了,一瘸一拐地往她跟前凑:“溪溪妹妹,你住的地方实在太破了,一会儿你和我们一起走吧,以后你就住在我家,想要什么有什么。”
宋溪溪无语:“我与你非亲非故,去你家干什么。”
赵明朗理所当然道:“你是我的救命恩人,就是整个赵家的恩人,住我家又算得了什么?要不是我爹小气不同意,我把我家送给你都成!”
他家有好多大宅子,不过最大最好的还是现在住的这座。
赵修然忍无可忍,一巴掌呼在他的脑袋上:“闭嘴!”
赵明朗敢怒不敢言,气哼哼地扭过头,小声嘀咕着什么。
赵修然歉意地看向宋家人:“犬子不懂事,让各位见笑了。”
宋家人摆了摆手,表示不介意。
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老村长出面清空了一间棚屋,把不相干的人全部带走了,让宋家人和赵家父子能够安心说话。
棚屋里没有桌椅板凳,坐的地方只有连成一片的草铺,这草铺也是夜里睡觉的地方。
养尊处优的赵修然浑不在意,神态自若地与宋家人席地而坐。
就连赵明朗也没敢表露出嫌弃,特意挨着宋溪溪坐下来,不忘低声怂恿他跟自己去城里。
宋溪溪权当耳边多了只苍蝇,随他怎么说都无动于衷,竖起耳朵听爷爷奶奶和赵修然之间的谈话。
双方闲话家常了一会儿,不知不觉就聊到了官府安置灾民一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