凛冽寒光闪过的瞬间,郑明月的呼吸都停住了。
等她回过神,剑尖已经停在了郑亲王的眼睛前方,不到一指的位置!
只差一点,郑清亲王的眼珠子就没了!
郑亲王差点没吓尿,连哭都哭不出来了。
这人就是要他死啊!
“郑亲王。”孙捷见人吓的差不多了,这才缓缓开口:“郑亲王,说说吧,认识这三个人吗?”
郑亲王脑袋摇的跟骰子似的,“不认识不认识!”
孙捷冷笑:“可是昨日晚上,他们三个中,有一个人已经指认,就是你指使他们刺杀太子殿下!”
此话一落,现场氛围顿时就变了。
所有大梁士兵都毫不掩饰对郑国人的杀意,脾气暴躁的已经直接拔剑了。
郑国人同样愤怒,但是他们的怒意是冲着三个刺客的。
其中一个刺客已经被孙捷折磨的不成人样,自然不是他,那背叛者就是另外两个人了。
另外两个刺客被捆着手脚,堵着嘴,纷纷努力想要试图说些什么,却字不成声,无人能懂。
不过在场也没有人注意他们,注意力都在瑟瑟发抖的郑亲王以及手持长剑一副大开杀戒样子的孙捷身上。
“不,不不,不是我!”
郑亲王倒在地上连连后退,一副被吓坏了的样子。
眼看着孙捷一步步走近,随时可能要了郑亲王的性命,郑明月咬咬牙,准备替父亲求情,但是还未来得及有动作,一个熟悉的身影突然就挡在了郑亲王身前。
是不知道什么时候走过来的郑清平。
他身形消瘦,但是却拦住了那柄要取父亲性命的长剑。
孙捷眼神一闪,舌尖弥漫着杀意:“你这是何意?”
在不知道大梁准备如何处理这位郑国前太子之前,谁也不知道该怎么称呼他。
郑清平神色淡淡,目光越过他,看向后方依旧坐的安稳的梁承嗣:“人是我派过去的。”
竟然承认了!
“什么?”郑亲王目瞪口呆,忽然不知道从哪里来了勇气,一把将儿子扯到身后:“不不不,太子殿下,他胡说的!他是为了救我……”
“闭嘴!”孙捷黑着脸提剑,指向郑亲王,郑亲王的话音卡在喉咙里,再也出不来半分。
郑清平垂下眼,看着父亲肥胖的身躯,明明胆小如鼠,但是却依旧将他护在身后。
他闭了闭眼睛,忽地再次开口:“一切都是我一个人做的,与我父亲无关,他并不知情,还请太子殿下饶了他。”
沙哑的嗓音落在营地,引起众人震惊。
大梁这边的将士率先开口,纷纷看向梁承嗣:“殿下,此人狼子野心,意在绝我大梁根基,依臣来看不如直接斩杀!也好省些口粮!”
“就是,太子殿下!此人之前就绑架太子妃,这次更是要害你们性命,此人留不得啊!”
“殿下,臣愿替殿下斩杀此人!”
……
一人一句,无不是要置郑清平于死地。
郑亲王惶然不安,但是仍旧顽强的挡在儿子的面前。
这次去大梁,是为了投诚,是以除了几个伺候的人,什么护卫都没有带。
此时在场,只有他一个人是挡在郑清平身前的,也就显得更加悲壮。
郑清平双手按在父亲的肩膀上,将他拉到了身后。
“我已经认罪,太子还要为难我的家人吗?”
他的目光与梁承嗣相撞,相互之间嫌恶根本不加掩饰。
梁承嗣双手撑着膝盖,缓缓起身,朝着郑清平走过去。
随着他的动作,整个营地都安静下来,就连孙捷都退开几步,恭敬的站在梁承嗣身后,只是手中长剑依旧虎视眈眈指向郑清平,只要他稍有不敬,便能够立即取他首级。
梁承嗣与郑清平之间只有一米距离。
在世人口中一直被比较的二人终于见面了。
一个冷峻威严,一个斯文儒雅,气势不相上下。
“你当如何?”终于是郑清平忍不住,率先开口。
梁承嗣目光扫过依旧坐在原地的柳穗,微微勾唇:“意图谋刺太子,当斩。”
见郑清平面不改色,似乎是根本不将自己的生死当一回事,他又慢悠悠道:“其三代亲属,同诛!”
郑清平豁然变色,压抑着怒意道:“我父亲是郑王,你若是杀了他,天下人都会以为大梁太子毫无容人之量,郑国百姓不会服你,更何况还有赵国……”
郑王大开城门投降,都不能得到善待,今后谁还敢投降大梁?只怕是会不死不休!
这也是郑清平敢刺杀梁承嗣的原因。
沦为阶下囚,他早就不想活了,只想死前将梁承嗣一起带下去。
就算是事败,也不会连累亲人。
“你觉得我会怕?”梁承嗣嗤笑,毫不客气的打碎郑清平的幻想,“天下一统势不可挡,赵国如果要与我大梁死战到底,我大梁也不会惧怕。”
大梁与郑国一站基本上没什么消耗,反倒壮大了自身,梁承嗣此时根本不惧。
郑清平沉默几息,认命般合上双目:“你意欲如何?”
梁承嗣向他走近,低声道:“你是聪明人,知道该怎么做。”
说完也不去管郑清平的脸色,径直回了柳穗身边。
刚刚握住柳穗的手,便听见身后有人惊呼。
“他自尽了!”
郑清平直接扭头,撞向了孙捷手中的长剑。
血溅湿土地,他缓缓倒下。
梁承嗣没回头,另一只手快速的捂住了柳穗的眼睛。
“儿啊!”
郑亲王痛哭出声:“来人啊!太医!太医!”
他抱住郑清平的尸体,悲痛不已。
但是却没有人敢上前,救治郑清平。
听见郑亲王的声音越发凄惨,柳穗伸手将梁承嗣的手掌拉下来,低声道:“人已经死了,到此为止吧。”
梁承嗣看了她一眼,缓缓开口:“既然人已经死了,就找个地方安葬,不再追究。”
“找几个人看着郑亲王,以免他悲伤过度,伤了身体。”..
“是!”几个侍卫立即上前,强硬的将郑亲王连同几个郑国皇室的人全都送进营帐或者后方的马车,周围都有大梁的士兵看守。
很快,郑清平的尸体被处理干净,除了地上的血迹,完全看不出发生过什么。
一切井然有序与往日不同,但是却的的确确有什么不同了。
帐篷里。
梁承嗣已经脱下了披风,衣衫半褪,露出的肩膀上血迹渗出。
柳穗正在给他上药,脸色冷凝:“刚刚伤口裂开了,为何还要乱动?”
伤口的血迹不断涌出,很快染红了白色的里衣。
梁承嗣刚刚就顶着这样的伤口和郑清平对峙!
梁承嗣闭着眼睛,唇角甚至还能含笑:“一点小伤,看着吓人而已。”
柳穗冷哼一声,手上纱布按了上去。
“嘶!”梁承嗣一把按住她的手,苦笑:“夫人,你这是想要谋杀亲夫啊。”
柳穗白了他一眼,将纱布捆好,手还未擦干净,人就被他拉到了怀里。
梁承嗣接过手绢替她将每根手指都擦的干干净净。
柳穗看着男人低头认真的眉眼,心中微动,问道:“你刚刚,和郑清平说些什么了?”
说完对方就自尽了,她不相信这是巧合。
梁承嗣手上动作一顿,轻笑:“我只是夸他,是个聪明人。”
聪明人,自然是知道怎么做才是最有利的。
只有他死了,郑亲王,郑明月,乃至郑国皇室其他人才能保全。
郑清平只能选择死。
并且是只有自尽这一条路。
当然,梁承嗣不准备将这些和柳穗说明白。
他摸了摸柳穗漆黑如缎的头发,俯身过去亲了一口:“明日开始赶路,今天好好歇歇吧。”
柳穗被她按住了手腕,迷迷瞪瞪之间忽然响起一件事。
昨天晚上,含雪才说,那些刺客嘴硬,什么都没有审问出来,今日孙捷怎么就说有一个刺客反口了呢?
而且,既然有人承认了幕后指使的人是谁,孙捷为什么又要吓唬郑亲王?
她按住了梁承嗣的脸,问出了心中的疑惑。
梁承嗣哈哈大笑,凑近她的耳边:“我的好夫人,那都是诈他们的。”
要不是这样,郑清平怎么会因为担心父亲而主动站出来?
梁承嗣眼中冷意一闪而过,他不会让任何伤害他夫人的人活在世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