骏马奔腾,刹那之间,君子佳人闪现翠湖边。
渐渐透亮的晨光蒸走了空气中的丝丝清冷。
一叶扁舟划过平静的湖面。
一汗血宝马,一神明一仙子。
俨然一副水墨画将一切定格。
他亲自划船带她再次来到蛇岛。
蛇岛沉睡的生灵被一声马鸣声唤醒,纷纷躲了起来,只敢露出小眼睛偷偷瞄。
颜君逸扶她上马,教她骑马的要领:“这里不受打扰,你不必惧怕。”
重点是——不要怕他!他其实很温柔的。
最开始,他担心她害羞,于是跳下马牵着马绳慢慢走。
这一幕已经惊得那些“小眼睛”忍不住蛇语议论纷纷:“他居然心甘情愿当马夫?”“他是不是被换了芯?”“换我我也想要给这个小仙女牵马绳,她好可爱的说。”“就是就是,不得不说老大一开窍,眼光还不错。”
它们的议论,他全都听着的,眯缝着眼睛在心里暗暗判定谁说的对谁说得好。
听到说她媳妇儿一点不好的,他就瞪人家。
步月歌只顾着盯着马儿的脑袋,小手抓着马绳都抓出了汗。
抿着樱桃朱唇,还会因为时不时的颠簸而咬一下唇边。
这小细节都被一点都不专心牵马的颜君逸全看在了眼里。
全身心地琢磨要给她量身定制些怎样的衣装,饰品……就先夏秋冬各一百套好了。
毕竟还要将她喂胖一些才是,定制太多了,担心媳妇儿嫌弃他浪费和败家。
各两百套好了,各一百套始终是少了些。
每天要换一身衣服的,不能重样。嗯。
暗戳戳决定了这件事的颜君逸生怕自己忘了特意对步月歌说道:“晚些时候回去,提醒下本王去趟邀月楼。”
“嗯?喔,是。”步月歌心不在焉地应声,又紧盯着战马的脑壳。
颜君逸忍俊不禁:“再这般盯住,被你盯住的地方怕是要被你的目光灼伤。好好的战马要烧掉一块毛皮。”
“唔?”步月歌开始还没听懂,过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颜君逸是在打趣她太紧张。
她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碰巧一抹阳光透过粉色的花簇照在她面庞,看得他腿不听使唤地直接跳上了战马。
他将她揽在了怀中:“本王教你骑马。”
她很想应声,可是当他的胸膛撞在她的后背时,就像是被什么撞到了心。
惹得她的心猛地小鹿乱撞。
他一边驾驭战马速度快些,一边在她耳边柔声细语教她最重要的要领:“不要害怕,目光看着远方。”
“嗯。”她在他的教导下,渐渐放下了害怕和紧张。
渐渐地忘了他是摄政王、是主子。
仿佛在他这里,她是个未经世事的小女孩儿。
她可以随意说话随意做自己想做的事:“王爷,速度会不会太快了?”
她紧紧抓着马绳,感受着耳边风声呼啸而过。
未听到颜君逸的回答,她才悄悄回头,自己身后哪里还有他的身影:“王、王爷?”
她喊了一声又连忙回头看着前方。
战马越跑越快,丝毫不给步月歌思考的机会,她只能凭着方才颜君逸教她的一切继续向前。
紧抓着马绳,身体微微压低前倾,目光如炬直视前方,还学着颜君逸给马儿下命令的方式发出一声喝令。
战马更加加快了步伐,随着马儿跑到更加辽阔之地,步月歌慢慢直起了身体。
她被眼前的景色迷住。
没想到蛇岛还有如此美妙的景色,简直就是世外桃源。
成片成片的桃花林开得旺盛纷繁,粉红色的桃花密密层层,怒放斗艳,远望如同蛇岛上的一块晶莹剔透的粉玉。
在阳光的照耀下,熠熠发光。
步月歌顿时放松下来,不自觉地说出了让战马慢下来的口令,战马灵性足,放慢了脚步还回头看了看大步快走过来的颜君逸。
他方才一路轻功跟随,快到她眼前才落地放慢了速度,免得她生怀疑。
光顾着看美景的步月歌心花怒放,骑着战马缓缓走进了桃花林。
“好美,怎会开得如此烂漫?”步月歌在一棵巨大的桃花树下停留,伸手触摸那粉红的桃花瓣,粉粉的、鲜艳、娇、嫩到让她调皮地吹了口气。
她丝毫没有留意自己已经可以轻松跳下战马,跟在她身后几步之遥的颜君逸却吓了一跳。
担心她万一摔下来。
他差点没起身飞过去,心甘情愿当个肉垫。
摔也是摔他这皮糙肉厚的,媳妇儿那般娇、柔,怎可摔到。
见她稳稳落地,他唇角的笑意一瞬即逝。
媳妇儿学东西真的快,这旁人最起码七天才能掌握的技巧,她一点就通。
战马发出“嘶嘶”声,朝他走来,似是在邀功。
他摸了摸它鼻梁处安抚着。
步月歌眉眼含笑,小跑了几步来到他面前:“王爷,这些桃花是你种的吗?”
唔,是的。和她在西域深山那会儿,她就超喜欢那片桃花林。
每年春天,他都会带着超级小小只的她去那玩儿,每次她都疯跑到累,然后躺在他为她盘好蛇盘里睡着。
后来他来到北域寻她,无意间发现了这座岛屿,特意种了这片桃花林。
只为等她来……等了又等,终于等到她。
她仰着小脸等他回答,发髻上的彩带随风飘过她的面庞,惹得她鼻子有些痒,她忍不住打了个喷嚏。
连忙用手捂住了脸。
好丢人。
他往前走了两步,生怕自己的笑容被她看见,冷声道:“不是,这岛屿本身就有。”
不想让她知道是他亲手种的。
不需要她被感动。
他做这些是心甘情愿。
停下来等她,回头看着她嘟着粉红的嘴巴,将彩带系好,他才收回了视线。
步月歌小跑几步跟上他。
他特意放慢了脚步速度。
漫山遍野的桃花,随风飘落的桃花瓣像是晨光轻柔地洒在他和她的身上。
又是一副醉人心的美画。
她时不时就瞄几眼他的侧颜,他真是好看,越看越好看。
发现他偏头看自己,就连忙收回目光,快跑两步跳起来又转圈落下来掩饰自己的心跳过快。
她笑眯眯地尬聊:“啊?野生的桃花林?不知道会不会有草药。”
职业病真是要不得,步月歌说完就吐了吐舌头,自己会不会太扫兴了。
颜君逸轻声叹气:媳妇儿就惦记草药。
他倏地停住脚步,她撞进他怀里。
她仰面,他颔首。
他无比认真地问:“你看本王像不像草药?”
步月歌杏眼灵动眨了几下,长翘的睫毛闪动,唇角上扬,抿了几次唇,实在忍不住笑出声:“咯咯,王爷真会开玩笑。”
他听着她铜铃般的笑声,反倒怔了怔:自己并未开玩笑。
他给简老头儿试过很多次毒,简老头儿亲口说他是——行走的万能草药。
见她笑得那么开心,他也很想笑一笑。
刚要挤出一抹笑容,步月歌看他一直冷着一张脸就紧忙收起了笑脸:“不好意思,月歌话多了。”
她小手搭在一起低着头往前走。
颜君逸冲着她的背影伸了伸手又放下,自己这该死的不苟言笑又惹媳妇儿害怕了。
他摘下红宝石扳指,红宝石瞪他:不准把我送了,我还没长大。
他想想就头大,这地方应该建个藏宝阁,放满各种礼物。
只要惹了媳妇儿,就去拿个礼物出来送。
可他为什么总惹媳妇儿害怕!
一直躲在马背布袋里的小黑金蛇睡饱了跑出来,口中咬着一串闪瞎人眼的金项链,冲着颜君逸“嘶嘶”。
颜君逸将它捏起放在手心,用蛇语问道:“什么东西?”
“宫英才掉落的,拿给她呗。”小黑金蛇不懂人类送礼那些规矩,瞧见这金项链价值不菲就想着让颜君逸拿去哄香香小姐姐。
颜君逸正要教育小黑金蛇不要拿垃圾的垃圾东西给她媳妇儿,眸光窜动,他想到了另外一个可以让媳妇儿不怕的主意。
“等等。”他出声喊住了步月歌,她瞧着他面庞好像没刚才那般冰冷,猜测他心情应该好了些:“王爷有事吗?”
“有。”颜君逸一声口哨,战马奔来,他揽着她纤细柔软的腰肢,轻松跳上战马,带着她穿过桃花林。
花瓣雨落下,惊得步月歌忘却了方才对他的害怕,举起小手接着飘落的花瓣。
直到马儿停下,她才收回视线。
他不知何时用一根桃花树枝挑着那串金项链:“教你用短剑。”
“嗯?”步月歌侧脸,他目光微敛:“看着本王的手腕。”
他随意摆动几下手腕,树枝上的金项链一会儿被甩出一会儿被勾回:“用短剑,重点在于手腕的灵活。如若有人近身伤害,短刃如这般刺出,一招刺中对方之喉头处。”
步月歌似懂非懂:“我试试?”
“喏。”颜君逸将手中的树枝递给步月歌,“这项链就是坏人,你现在想办法用手腕的力量将这金项链丢入湖中。”
说完,他抱她下马,来到湖边。
步月歌记得颜君逸方才的手腕摆动,她有样学样。
“很好,收回手腕的时候力度要柔,再次刺出去的时候速度要够快。”颜君逸耐心教学。
他从来不教任何人武功,步月歌是第一个也是最后一个。
步月歌领悟力极好,按照他的指示最后一招速度极快,金项链一下就被甩进了湖里。
“咚”一声落入水中,足显示了它的分量多重。
“哎呀,掉下去了,怎么办。”步月歌撸起袖子就想要往下跳,颜君逸拦住了她还点头称赞:“很好,回了。”
她被抱上了马,他变戏法儿一样变出来一把短剑:“这短剑随身带着,平时不用就如同一块吊坠系在腰间即可。”
他说着还温柔地帮她系好。
她并不知道这短剑来历和价值,反而回头看了一眼湖面还在荡漾开来的涟漪:“王爷,方才被我丢进湖里的可是真的金项链。”
“无事,本王府中多的是。方才那条是禽兽的,丢了才是对。”他心情极好,接着他用蛇语冷哼道:“宫英才的东西,都不配碰到她的小手手。”
小黑金蛇这才明白颜君逸之想法,惊得咋舌:明白了,垃圾的垃圾东西只配给香香小姐姐扔着玩儿。有学到!
她反复琢磨他的话也没懂,萌萌哒晃了晃脑袋:“禽兽还用戴金项链吗?”
颜君逸面无变化,心中笑得灿烂,自己真是个小机灵鬼:“用的。”
“嘻嘻,不知道为什么想到小黑金蛇戴金项链,感觉会很威风。”她低头看看绕在颜君逸手腕的小黑金蛇,小黑金蛇拿小脑袋蹭了蹭她的手。
颜君逸将它丢进马背上的布袋里:“它不用。”
小黑金蛇伸直身体用蛇语叫嚣:“用的,小姐姐说用哒,快给本蛇准备金项链!”
他用蛇语冷哼:“等着,本王回去就将你做成项链。”
小黑金蛇“嗖”的一下缩了回去,特别小声的用蛇语抱怨了一句:“腹黑蛇,哼。”
颜君逸才懒得理小黑金蛇,他一边加快了马儿的速度,一边温柔的在步月歌耳边提醒:“坐稳些。”
不能太晚离开蛇岛,否则蛇岛的天然屏障释放毒素,怕她会受不了。
万一中毒就不好了。
而那位被提到的“禽兽”正在家中大哭大闹:“都是那步月歌,肯定是她找了人加害于本少爷!简老头儿也是坏,当着那么多人面凶我。我今天丢脸了,爹爹……”
宫丞相气得胡子都翘起来,拍了桌子:“都很过分了!”
宫千柔上前劝说:“爹爹莫要动气,气坏了身子可不好。哥哥也真是受委屈了,不如早些去休息。让翠儿给你上药。”
宫英才刚还坐在地上哭,听到宫千柔最后那句话顿时就乐了:“在哪屋?”
“我闺房旁边的空房间。”宫千柔看着宫英才屁颠屁颠被人扶着离开后,才搀扶着宫丞相坐下,“爹爹莫气,听闻那步月歌还有间药铺。”
“老爷,肃亲王到。”管家跑着来报,宫丞相眼中透出凶光又很快收起。
宫千柔先退了下去。
“宫丞相……”肃亲王笑呵呵地走了进来,平日宫丞相都会笑脸相迎,今儿个怎么看起来愁眉苦脸。
宫丞相只是礼节性喊了声“肃亲王”,一张老脸刻着两个字——忧愁。
肃亲王有所图,见宫丞相如此就连忙上前假情假意地问:“宫丞相这是怎么了?”
“唉……”宫丞相添油加醋的将宫英才在医馆的事说了,“这简老收了钱,怎么能这样对待我儿?”
肃亲王佯装怒:“可恶!”
这时,宫千柔扭着水蛇腰端着茶水走了过来,声音恨不得嗲出水来:“肃亲王请喝茶。”
肃亲王打眼一看,这小女子尚可。
宫丞相接过茶杯:“这是小女千柔。”
“千柔见过王爷。”宫千柔第一次见肃亲王,没想到这肃亲王长得还可以。
宫丞相眼尖:“如若王爷不嫌弃,小女一起坐下来吃茶点?”
“当然当然。”肃亲王的眼睛就没从宫千柔身上离开过。
聊着聊着,宫千柔就说出了两次遇到步月歌的事,还说出自家哥哥在简老药馆见到宫千柔的事:“也不知道这女子到底是榜上了哪家财主,唉,看千柔这嘴巴,真是多事了。王爷和爹爹莫怪。”
三人面上嘻嘻哈哈,实则各有坏心思。
宫丞相就想让肃亲王来收拾步月歌,肃亲王想要宫丞相站队自己。
宫千柔一来想借肃亲王收拾步月歌,二来也试探肃亲王对自己是否有意。
而那边刚刚让翠儿上好药,心情大好的宫英才搂着翠儿吧唧一口吗,就招呼着自己平日养着的一些打手大摇大摆去了步月歌的药铺——青禾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