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云溪却摇头道:
“我一点儿也不委屈,一时的荣辱,与生死离别相比,又算得了什么大事儿?我想要的,只有家人安好而已。”
两人隔着门帘儿,看着对面早已被自己刻入骨髓的人,心里都被对方填得满满当当。
“溪儿,明日我定会寸步不离,守在你的殿外,你安心待产。”
楚云溪笑着点点头,君凌云便转身离开了。
他是一国之君,黎民百姓正在饱受瘟疫之苦,他又如何能弃之不顾。
“福公公,将这药方送去太医院,另外,传令下去,征集民间大夫,支援瘟疫严重的地方。待瘟疫结束,论功行赏!”
“是,皇上,老奴这就去办。”
“等等,再去楚家传个信,让朕的岳母进宫来陪着皇后。”
“是。”福公公躬身退下,一一去办了。
太医院,太医们拿到楚云溪的药方,如获至宝。
他们已经将能查阅的资料都查阅过了,依然没有找出能完全治愈瘟疫的方子。都要愁白了头发。
在这个节骨眼儿上,任何一点儿启发,对他们来说都是弥足珍贵的。
太医们马上凑到一起,开始了新一轮的研究。
京郊的安民坊中,来了一群年轻的医者。
“周太医,在下张怀志,乃是天下医学院的学生,他们都是我的同窗,我们特来安民坊支援。”
忙得不可开交的周太医,抬头打量了下他们,都是十几岁的少年。
“你们既是学生,就回去好好读书吧,待将来学有所成,再出来悬壶济世也不晚。这里用不上你们。”
周太医曾与张院首,在天下医学院比试医术。虽然最后输了,却输得心服口服。
萧家覆灭后,张院首也没有针对他,反而对他礼遇有加。
周太医此刻,看着天下医学院的学生们,便生出了些前辈对晚辈的维护之情,不想让他们以身涉险。
“周太医,我们都是来自穷苦人家,当初没有银子进学,是皇后娘娘免了我们的束脩,我们才能学得一身医术。
那时候我们就答应过,要为国效力五年。且我们学医的第一条规矩,便是秉承医者仁心。
现在就是我们为国效力,实践所学的机会,还望周太医成全。”
周太医看着代表其他学生说话的张怀志,眼含欣慰,看来太医院,将来不愁没有新人了。
“不用你们照顾病人,你们去将那些草药处理了,熬出汤药来吧。记住,面巾万不可摘!”
“是!谢谢周太医!”
学生们赶紧挽起袖子去帮忙了。
周太医感慨,云霄国有这样的年轻人,何愁不能渡过难关!
重新兴旺起来,也是迟早的事儿。
教书先育人,皇后娘娘实在是做了件了不起的大事。
“周太医,这是宫里送来的新药方,您过目。”
下人递上药方,周太医赶紧过目了一遍,眼前一亮,这药方,比之前的要精妙许多,兴许有用呢。
便吩咐下人道:
“按着新药方煎药,给病人服用,观察效果。”
如今他们将病人分成几组,每组用不同的汤药,以试验哪种汤药更有效。
只可惜,还未找到他们满意的药方,只能祈祷这新药方,能起作用才好。
而楚家此时,也已经得到消息,知道楚云溪明日就要产子。
只是,楚文锦还在客栈未归,楚文鸿忙于公务,府中只有女眷。
楚夫人紧张地指挥下人准备。
“快去将我给小皇子缝制的被褥、衣服,都带上,我这就进宫去。”
君凌云在瘟疫刚开始传播时,就差人给楚将军府送了话来,让他们这段日子不要外出,只等楚云溪生产,好进宫陪伴。
这些日子楚家的用度,也都是君凌云私下差人送来的。
楚夫人是既盼着这一日,又害怕这一日的到来。
果郡主看出楚夫人的紧张,扶着肚子在旁安抚:
“母亲,宫里定是什么都不缺的,您别急,慢慢来。”
圣雅郡主和周若萱凑上前道:
“母亲,让我们也一起去吧,兴许能帮上什么忙呢。”
楚夫人欣慰地看着三个儿媳,她一定是上辈子积了福,才能得这些优秀又宽厚的孩子绕膝。
“你们呐,都在府里好好待着,哪儿也别去,外面现在乱得很,万一染了瘟疫,可不是闹着玩儿的。你们帮母亲照看好你们小妹就好。”
她们都还没有为人母,一点儿经验也没有,来了也帮不上什么忙。
三人都是点点头。目送楚夫人出了院子。
楚夫人进宫后,先是被安排去沐浴更衣,之后才得以进入皇后寝宫。
楚云溪已经四个月没见到自己母亲了,惊喜道:
“母亲,您怎么进宫来了。”
她伸出胳膊,就想要给楚夫人一个拥抱。却发现胳膊还没抱到楚夫人,人就已经止住了。
她低头一看,便看到自己高挺的肚子,已经抵在了楚夫人身上,只好放弃拥抱。
楚夫人拉过她的手,嗔道:
“我的女儿要生产,我这个做母亲的,怎么能缺席?”
“谢谢母亲,您真好。”
楚云溪本想着这种时候,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待孩子生出来,再向家中报喜。
如今有母亲陪伴生子,可是意外之喜了。
楚夫人却道:
“溪儿更要谢谢皇上,若是没有皇上的安排,母亲又如何能得到消息。”
楚云溪笑着点点头,凌云对她的好,她自然铭记于心。
次日一早,楚云溪的皇后殿内,稳婆宫女们全都严阵以待。
他们都是一早就沐浴更衣了的,全身上下干干净净。
宫女们在殿内煮上好醋,整个皇后殿中,瞬间弥漫了醋的酸味儿。
医书上记载,如此能让屋里的空气更干净。
几大桶热水,也已经准备好,皇后殿内比平日里还要暖和几分。
白布剪刀,都是提前用沸水煮过又晾干的。
楚云溪坐在床榻边,看着一屋子人为她忙忙碌碌,要说心里不紧张,那是假的。
她毕竟也是头一次生产。
可看到在一旁默默陪着她的母亲,楚云溪的心便安定了不少。
司琪将催产的汤药端到楚云溪面前,她深吸口气,咕咚咕咚喝了下去。
灿儿赶紧递上清水和蜜饯,好让楚云溪清清口。
楚夫人这才难掩担忧。
“溪儿,这药,真的安全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