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锦微微蹙眉,抬步准备离开,还是不想管他俩这个闲事。
却是听见白惊鸿扎完袁幼瑛,竟然满嘴都是血的哈哈笑了起来。
于是花锦好奇的又折返回去,看着地上护着肚子,不断往后退的袁幼瑛。
她没有管心口致命的刀,而是第一时间护住了肚子里的孩子。
“她的肚子里怀着你的孩子,而且马上就要临盆了,你竟然要她死?”
花锦指着袁幼瑛,不能理解的看着白惊鸿。
白惊鸿的生机已经枯竭,他倒在血泊里,没有搭理花锦,只是充满了恨意的盯着袁幼瑛。
是恨的。
他的这一生,从他在天一谷时开始,就和袁幼瑛绑定在了一起。
很小很小的时候,他身边所有的人都告诉他,他以后要娶袁幼瑛,他将来是天一谷的掌门人。
仿佛要当掌门人的代价,就是娶袁幼瑛。
后来,他遇上了一个他喜欢的女人,他也很想循规蹈矩,他也痛苦的挣扎过。
可是他抗拒不了自己对袁幼瑛的厌恶。
但袁幼瑛绑住了他,他将不能追随花锦的所有怨恨,都倾注在袁幼瑛的身上,直至如今,他与袁幼瑛不死不休。
缓缓的,白惊鸿闭上了他的眼睛,他的眼中是袁幼瑛的影子,便是这么的恨她,可他也不得不看着她死去。
死之前,也只有袁幼瑛陪着他了。
花锦拧眉,看着白惊鸿咽气,她转过头去,又看向袁幼瑛。
跳跃的火光中,袁幼瑛也离死不远了。
她心口还插着那把匕首,整个人靠坐在墙根边,充满了哀求的看着花锦,
“我,我要生了,婆婆,你帮帮我......”
婆婆?
花锦为这个称呼蹙眉,她将自己最精纯的生机都给了厉云卿,直接把自己的身体釜底抽薪,如今已经老到被别人叫婆婆的地步了?
果然恋爱脑要不得!
花锦撇嘴要走,耳际却听见袁幼瑛,一声一声痛苦的呼喊声,
“帮我,婆婆,帮帮我,我要生了,我要生了,啊啊啊!~~~”
这个孩子并不足月,可是如果现在不把这个孩子生下来,孩子就只能随着袁幼瑛一起死。
“我,我是个活不了的人,可是孩子是无辜的,无论这个孩子的父母犯过什么罪,这个孩子是无辜的,求求你了,求求你了!”
袁幼瑛满脸都是泪,心口的匕首随着她的情绪激动而起伏着。
原本要离开的花锦,一脸冷漠的转过身子来,站到了袁幼瑛的面前,用着沙哑苍老的声音说道:
“我帮不了你什么,但你如果能把孩子安全生下来,我可以承诺,将这个孩子交给一户好人家去抚养。”
听了花锦这话,袁幼瑛突然来了许多的勇气,她留着眼泪点头,
“够了,这已经够了,谢谢,谢谢!”
对于袁幼瑛来说,她从小学习医术,生产一道难不倒她,也不知她是怎么用力的,在自己的肚子上一压一按,没过多久,一个小小的,红彤彤的婴儿便出生了。
花锦找了条干净的棉被,将袁幼瑛的孩子包起来,刚想抱给袁幼瑛看,却是发现她睁着眼睛,双眸看着孩子,脸上带着微笑,已经咽了气。
这个表情还是挺触动花锦的,对于一个在末世里生活了多年的冷血大能来说,不管袁幼瑛生前做过些什么,这个看着自己的孩子,微笑着咽下最后一口气的表情,就值得花锦替她收尸,给她一个葬身之地。
而白惊鸿?算了,暴尸荒野,值得白惊鸿的所作所为。
抱着婴儿的花锦,手指着一旁的篝火,指尖一点,燃烧的篝火动了动,不听她的使唤。
花锦微微蹙眉,双指并拢,用力往火上一点,终于引了一点火星,炸到了袁幼瑛的身上。
尝试了好几次,她才将袁幼瑛的尸体烧着,最后聚成了一坛子骨灰,被花锦埋在了破庙的院子后面。
天已经大亮,第一次带婴儿的花锦,看着袁幼瑛的墓碑,再看向怀里抱着的婴儿,
“行了,你阿娘就埋在这里了,你呢也算是个命大的,碰上了我那是你的造化,如果你将来能够长大成人,你也不必知道自己是谁,也不必追寻你的生父是谁,可是你阿娘待你不错,今后你要来给她磕头,感谢她拼尽全力,也要将你生下来。”
她絮絮叨叨着,抱着个不足月的小婴儿,便往湖山郡腹地去。
依照花锦的计划,反正她现在这副鬼样子,她也不想见厉云卿了。
估计这辈子,她和厉云卿也缘尽于此。
所以她既不想回谷旗州,也不想回北地,那就只能去湖山郡,看看湖山郡有没有个适合她的地方。
在此之前,她得想办法给怀里的孩子找户人家养着。
然而就在花锦前脚刚离开这座废村,一群身穿银甲的神策军就冲入了村子。
一群猎狗横冲直撞的到了破庙里,围在白惊鸿的身周嗅来嗅去。
周牙随后赶到,在破庙里转了一圈儿,停在袁幼瑛产子的地方。
不过一会儿,周牙匆匆出了破庙,停在身穿黑甲的厉云卿身后,
“王爷,娘娘来过这里。”
“人呢?”
厉云卿一脸冰冷,狭长的眸子里,全是怒火!
跑啊,欺负了他这么长的时间,玩儿够了就跑是吧?
就算是跑到天涯海角,厉云卿都得给这只狐狸精抓回来!
他要让她知道,这世上没有免费的男人让她欺负,她必须给他负责到底。
周牙摇头,
“娘娘已经走了,似乎还带走了个刚出生的婴儿。”
虽然袁幼瑛已经被烧成了灰,但根据现场留下的痕迹来看,袁幼瑛肚子里的那个孩子,应当是生出来了。
猎狗可以循着花锦的气息一路追踪到这里,关于破庙中发生的事情,周牙大致也推算了出来。
厉云卿抬手,“追!所有带着孩子的女人都不能放过。”
他不清楚花锦为什么要离开他,但他当时只是表面上昏迷着,其实意识一直都是清醒着的。
因而花锦在他耳边说的每一个字,厉云卿都听的清清楚楚。
她离开了,离开之前,她一定是花费了极大的代价来救他。
所以别的厉云卿不担心,花锦他是一定要找回来的,哪怕天涯海角,他都要把她找回来。
他唯一担心的,是花锦为了救他而付出的这个代价,会伤害到她的自身。
这是厉云卿急切的想要将花锦找回来的最重要的一个原因。
大批人马撒出去,自然动静不小,孙国公那边很快就知道了,小厉王妃失踪的消息。
他此刻正在撤出谷旗州的路上。
为了逼迫孙国公给花锦让路,厉云卿这次是下了死手的打击孙国公的府兵,这也就导致了孙国公原本拉壮丁拉起来的三十五万人,死了好几万,被神策军吓的逃了好几万。
最后撤出谷旗州的时候,只剩下了二十万府兵。
关于花锦为什么会失踪的具体原因,外界没有人知道,只能凭借一些蛛丝马迹探知,花锦不见了。
得知这个消息,孙国公一拍桌子,大声道:
“找,把这个女人给老夫找出来,老夫就不信了,她一个娇滴滴的妇人,能跑多远!”
他的认知还是没有变,不觉得花锦能有多厉害,把他打成这样的人是厉云卿,而不是花锦。
所以孙国公一定要抓住花锦,他要用花锦来狠狠的羞辱厉云卿。
同时,远在北地的黄公公也收到了同样的消息。
他最近正陷入一个可怕的债务危机,因为之前瞄中的一个小金矿,所以黄公公一直不断的在往这个金矿投钱。
甚至已经将他自己,和他的那些干儿子们身上的钱全都掏空了。
可是投出去的钱,依旧没有见到半块金子回笼。
每次都是这样,就在最新投了一笔钱,马上就要看见收益的时候,他的金矿上总会出点事儿。
不是今天塌方,就是明天挖出来的金矿被抢走。
总之工钱是一天天的宛若流水般的出去,但收益是半点没见着,时不时的还要应付北地护城军的巡逻,搞得黄公公是心力交瘁。
很快,已经穷到连最好的客栈都住不起了的黄公公,只能和干儿子们赁了个北地城外的郊区小院子住。
而帝都这边的贵人们又催得紧,尤其是太子和长公主,迫切的想要从北地挖出矿来,所以一直不断的在派人询问黄公公,关于北地的局势。
被逼无奈,黄公公只能选择欺骗太子和长公主,让他们以为一切尽在掌握中,从中骗取太子和长公主的钱财,用于金矿的周转。
得知花锦失踪后,黄公公宛若找到了个立功的机会,忙写了封密函给长公主和太子,将这件事报了上去。
信写好了,其中一个干儿子有些不解的问道:
“干爹,其实这个小厉王妃失踪不失踪的,跟咱们也没什么关系,她离开北地这么长的时间,可北地护城军依旧把这块地方看得死死的,搞得咱们挖个矿,都要偷偷摸摸的,甚至咱们挖出来的金矿被抢了,咱们都不能报官。”
报官,可不就直接说明了,他们在北地偷挖小厉王的矿了吗?
这在北地律法里是要被砍头充军的。
所以黄公公的干儿子们不能理解,为什么干爹听到小厉王妃失踪了的消息,会表现得这样高兴。
黄公公阴笑了一声,
“对咱们来说,虽然算不得一个好消息,但对长公主就不一样了,长公主一直想将毕月郡主嫁给小厉王,这机会可不就来了吗?”
顿了顿,黄公公又说道:
“咱们的金矿又要出一批金子了,这些工人的工钱马上就要结,只要长公主认为毕月郡主入主北地有望,就会同意继续往北地拿钱,咱们手里的钱,不就又盘活了一笔?”
前头长公主在北地也是偷摸着挖了一条矿的,但厉云卿回了北地之后,便将长公主的那条矿封了。
原本以为分封给毕月郡主的鱼头山,如今看起来就是个龙潭虎穴,漫山遍野的老虎根本开采不了里头的玉。
所以尽管鱼头山是封给了毕月郡主,可是帝都的长公主及幕后的太子,一点儿好处都没有。
他们俩也不愿意继续往鱼头山投钱。
于是黄公公便一直唆使两人,在北地重新开一条矿。
但因为护城军巡逻的特别频繁,许多帝都的贵人都尝试过,偷摸着到北地来开矿,但都没有成功。
究其原因,还是因为护城军的治军越来越严了。
如今护城军的掌军小厉王妃失踪,不管北地是不是真的会乱,至少帝都那边的贵人们,会认为北地将乱。
黄公公也是被巨额债务逼得焦头烂额,现在只想着赶紧的忽悠长公主和太子往北地投钱挖矿,所以忙不迭的将花锦失踪的消息报了上去。
至于后面的事,北地是否真的会乱,那都是之后的事情了。
到时候黄公公的金矿已经挖出了金子来,何愁向太子和长公主交代。
干儿子们听着黄公公的这解释,一个个的直赞道:
“干爹高啊。”
“还是干爹考虑周到。”
这一群人的对话,毫不意外的,一字不漏的又传到了二狗子的耳朵里。
就住在黄公公隔壁破庙里的二狗子,一声冷笑,他坐在地上,同面前一群朴实无华的庄稼人说道:
“娘娘临走时,同我说过,她归期不定,让我同古尊将军合作,将北地给她看牢实了,今日我二狗子便将话放在这里,只要娘娘一日不回,外人休想带走咱们北地一块矿石!”
花锦待二狗子一家恩重如山,有些事根本就不必花锦吩咐,属于她的东西,二狗子自会替她看好。
而坐在二狗子对面的,那一群低调的庄稼人,一个个的也是点头,
“如果没有娘娘,我们全家老小都会饿死了,我们就把北地好好儿的看护起来,等着娘娘回来。”
“因为有了娘娘,咱们才能在北地成功落户,还有片庄稼让咱们种,那些贵人们的事儿,咱们也搞不懂,但是跟娘娘做对的,就一定是坏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