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向逆转?魔气?”
这几个字,听起来没有几分斤两,但其中所表述出来的意思,却是那么的让人心惊肉跳。
风吹过,带着松柏雪水的那一丝丝凉意。却也吹不散此刻的悲凉气氛。
清风道:“布阵,皆是需要承载物。一般来说,都是用自身的法宝来作为其媒介传输而过的通道。”
“但在当时,栀柔仙子所有的法宝,都已经在战场上消耗殆尽了。所以,施展洪荒流川大阵的时候,便是将自身作为了灵力通过传输的媒介。”
“栀柔仙子本是仙身,如果是按照一开始计划的那样,将仙界的灵气引入下界,那必然是不会有什么问题的。”
“只是,这一切都被苏婉沁给毁了。”
“栀柔仙子身为媒介,便是将运转法阵的事情交给了苏婉沁。”
“苏婉沁当时,却并没有按照商定好的,正向施展阵法。而是将阵法逆向运转,这么做的结果,便是将魔界的魔气反向运送到了天庭中去。”
姜穗岁的面色猛然惊讶。半响才是忍不住问道:“魔气运转到仙界?那仙界又怎么能够承受的住呢?”
“是啊。”清风也是一脸感怀道:“栀柔仙子也正是因为明白这件事情,所以在魔气开始通过最为媒介的她时,她没有将魔气直接送达天庭,反而是将那不断运送出去的魔气,吸纳入了自己的身体之中。”
“作为神仙之体,魔气是剧毒之物,被魔气所侵蚀之人,轻则仙踢受损,重则身死道消。”
清风默了默,只要稍微闭一闭眼。
那一幕便又是清清楚楚的浮现在了眼前。
……
瞭望之原。
满地的焦土,被黑紫色的魔焰所吞噬着。
池渊无助的跪在地上,身为武仙尊,此刻却是连手中的念白都握不住了。
哐当一声,念白落在地上。
“栀柔!!!”
池渊紧紧的抱着怀中的苏栀柔,他能够感觉到苏栀柔的仙力正在不断地流逝着。
池渊将体内的灵力源源不断的向苏栀柔的体内灌注着:“栀柔,怎么会这样?那洪荒流川大阵,明明是你自创的术法,你怎么可能会用错?你怎么可能会将它逆转使用?”
虽然,阵法的逆转,魔界魔气在一瞬间的大量缺失。
让池渊抓住了机会,得以借此一举将夜幽冥封印入汨罗界中。
可如果封印夜幽冥的代价是苏栀柔的死。
那他宁愿不要。
他还会有别的方法来完成。
苏栀柔面上呈现出一种不正常的灰白色。
本就娇弱的容颜,此刻更是如同易碎的琉璃一般,浑身都透着易碎感,仿佛轻轻一触,便会成为一地碎片一般。
纤细的手,缓缓按在了池渊的手上。
只是这样简单的一个动作,却已经仿佛是用尽了她所有的力气一般。
苏栀柔浅浅微笑:“不必再继续将灵力浪费在我身上了,我的身体我很清楚。太过庞大的魔气侵入了我的身体.”
“我的仙身,已经要维持不住了。”
池渊抱着苏栀柔,眼泪无声无息的从眼眶中涌出来。
“不会的,你一定会没事的。夜幽冥已经被我封印,剩下的魔界兵众,此刻已经群龙无首乱做一团,我们已经要胜了,你怎么能够在这个时候出事呢。”
苏栀柔听着,只是淡淡的笑:“阿渊总是这么厉害,毕竟你是第一个突破境界,成为无上金仙的人啊,我就知道,只要你出马,一定能赢的。”
身旁是一阵声响窜动的声音。
池渊暴怒呵斥:“是誰?”
清风正快速的走过来,手中还提着一个人。
“仙尊,我将苏婉沁给带回来了。”
说罢,将手中提溜着的人,甩到了池渊和苏栀柔的面前。
苏婉沁撩拨了一下鬓边有些散乱的发丝,看着面前的一幕。
一颗心好似是被毒蛇给狠狠的刺入了毒牙。
毒液涌出来,将她的一颗心给浸泡的,腐烂,破坏,满是肮脏的漏洞。
“哈哈,姐姐这下看来,应该是活不了了吧。”
近乎丧心病狂一般的话语。
池渊猛然瞪大了眼睛,眼中布满了血丝。
“你还是人吗?她可是你的姐姐啊?”
“是我的姐姐又怎么样?”
苏婉沁起身,一步步的走到两人的面前。
“如果她真的把我当妹妹,她怎么能够与你心意相通?若是这般让我痛苦,她就不是我的姐姐。”
池渊几乎只觉得苏婉沁不可理喻:“我与栀柔相识,在你之前。我与她有所爱慕,互生情愫,也是理所应当,这又有何不对?”
“当然不对。”苏婉沁被质疑,便是极为的不悦一般:“不论是她先认识你,还是我先认识你。我一定都是会爱上你的,就算她比我早一步心与你,她也应该识趣的退出。”
“将你留给我才是,而不是这样,让我痛苦不堪。”
“她这般不为我考虑,让我身陷痛苦漩涡,我就算不认她这个姐姐,也是合情合理。”
苏婉沁蹲下身,离着两个人极为的近。
但在她的脸上,却看不到一丝一毫名为后悔,或者歉意的东西。
反倒是无尽的癫狂。
“我就是故意逆转了洪荒流川大阵,故意将浩荡的魔气,引入了姐姐的身体之中。”
“毕竟,姐姐不识趣,不会将你放开。那我就只能用我的方法,让姐姐体面了。”
“只要姐姐不在了,那仙尊的身边,必然就只有我一个人了?仙尊难道还会不爱上我吗?”
说罢,似是极为的肆意畅快一般的。
仰天大笑着。
在场的众人,却纷纷都是被苏婉沁这惊世骇俗的一番话给惊住了。
颠倒黑白,小小年纪心肠却如同蛇蝎一般。
搁置在一旁的念白,随着池渊的意念,猛然飞到了池渊的手中。
“苏婉沁……”
每一个字,都好像是一根钉子似的,眸光要是能够杀人,苏婉沁早就已经不知道死多少次了。
“我要你给栀柔抵命。”
念白闪烁着骇人的灵光。
苏婉沁却没有一丝一毫的惧意:“能被仙尊亲手杀死,也是一桩妙事啊,真好啊。只要能够死在你的怀中,我甘愿。”
“不要。”
苏栀柔的手,一把握住了念白的剑柄。
殷红的血珠从看,苏栀柔划破的手掌心缓缓的滴了下来。
池渊惊声:“栀柔,她害你到如此境地,你却还为她求情?”
身体已经被魔气给蚕食的厉害,五脏六腑传来的疼痛。
此刻,念白划破手掌,却也不觉得痛了。
勉强的笑了笑:“她可以认我这个姐姐,但我不能不把她当做我的妹妹,阿渊,我从来没有求过你任何事情,但……我希望你放过她,就看在她是我唯一的妹妹的份上,就当我求你了。”
池渊怔住了良久,不知道时间过去了多久。
才是怔怔的点了点头:“如果这是你的愿望,那我答应你,我会留她一条性命。”
这一日,瞭望之原,传来神最为哀痛的哭嚎之声,悲怆之音,在三界回响。
……
姜穗岁默默的听完了这一整个故事,心中思绪久久不能平复。
“栀柔仙子她……难道不能转生吗?”
清风摇了摇头,也是一脸悲伤之色:“神仙和凡人不同。”
“凡人死了,可以入轮回,根据前世做下的善事与恶事,可以决定下一世会是什么样的轮回。”
“但是神仙却不行,神仙要么不断的修行悟道,要么便是在寿数耗尽之时,身死道消,元神毁灭。”
“而且,栀柔仙子被太过庞大的魔气侵入体内,就连元神也被那魔气所玷污,自然是没有任何可能了。”
说着话的时候,又是忍不住想到了自家仙尊的计划。
心虚的低了低头,然而清风不知道的却是。
那些他一心想隐瞒的,池渊后面所做的事情,姜穗岁早就已经通过夜幽冥取过来的那个册子,看得差不多了。
姜穗岁满脸悲伤之色:“栀柔仙子当真是个可怜人,竟然会遭遇到这样的事情。”
清风也是点了点头:“这些仙界的老黄历,本不愿与夫人多说的,反倒是扫了夫人的兴致。”
“夫人在屋外也坐了许久了,不如回殿内吧。”
姜穗岁点了点头,一边往殿内走,忽的又是问了一句:“今晚吃什么?”
“吃……吃什么?”
姜穗岁眨巴着眼睛,做了一派可怜兮兮的模样:“我这几天一直病着,天天都是喝那些苦兮兮的汤药,我觉得自己都开始发苦了。”
“我有些想吃凡间的那些吃食了,你能帮我弄一些来吗?什么鲜辣,什么咸香的,就可以。”
清风没想到,姜穗岁忽然提起了这么一茬事。
“夫人,你不是吃下了辟谷丹吗……”
姜穗岁委屈巴巴:“我是吃了辟谷丹,但那只是让我不会绝的饿罢了,可我现在就是想吃些凡间的吃食,不行吗?”
姜穗岁一脸幽怨的看着天上,那几乎和浩荡天际融为一体的封山大阵。
“如果不是这护山大阵限制着我,我早就下山自己去买吃的去了,还是说……”
姜穗岁一脸讨好卖萌的模样:“你准备带我下山,我们一起去买吃的呀?”
这个提议一出来,清风就直接否决了。
没有自家仙尊发话,他怎么敢随意把姜穗岁带到人间去。
要是出了一点问题,他都不知道该如何与自家仙尊交差了。
清风连忙退了两步,生怕姜穗岁再缠着他,提出什么莫名的要求。
“夫人想吃些凡间的吃食,我这就去帮夫人买回来,夫人身体也只是刚好而已,还是在苍羽山好好休息就是。”
姜穗岁闻言,满脸喜色。
乐乐呵呵的便是快步回了殿中,俯身在案几上,拿起一支笔,展开纸,洋洋洒洒的便是写下了好几样吃食。
什么京城的樱桃煎,南云的咸水饺,还有五季的果仁糕饼。
连着写了好几样,清风在一旁看得眼睛都花了。
待姜穗岁写完,将纸条一折,塞到了清风的手中。
一边推着清风的身子,往外走,一边又是不放心的叮嘱着:“清风,这些吃食,只有在这些地方买,才是最正宗的。你都好不容易下了一趟凡间了,你就一定要买最正宗的哦。”
一直瞧着清风的身形在空中化为了一道流光,从护山大阵离开,远远的再看不见一丝一毫的身影。
站在洗心殿前,目送清风离开的姜穗岁面上的那一丝笑,才是一点点的消失殆尽。
立刻返回,向着苍羽山的藏书阁中快步走了过去。
只要有清风在,她想做的任何事情,便是处处受肘。
既然那个册子上记录了池渊的事情。
那么她相信,总归不是只有这一个册子的,或者……对于苏栀柔的记录,也绝对不止这么一点点才是。
如今……苏栀柔的灵魂在她的身体中。
可是她难道不只是一个凡人而已吗?她身为凡人,可以容纳,身为神仙的灵魂吗?
她明明记得自己当时在苍羽山的藏书阁中,看到过,神的灵魂,是圣洁的,可是又充满庞大灵力的。
容纳与魔,则是会两两相互消磨,谁也无法接纳誰。
而容纳与人,人的躯体,则是难以接受充满着澎湃灵力的神仙的灵魂。
极有可能,人的躯体会被这灵力给撑破。
快步的走近了藏书阁。
人或许只有在知道的秘密越少的情况下,才能够幸福的过完这一辈子。
现在……知道的越多,反而于是惶恐不安,越是害怕着。
藏书阁中,各种经书册子极为的多。
姜穗岁不停的翻找着,她看过每一本书,都记得极为清楚。
只是,想要在忙忙多的书中,找到记忆中的那一本,一时也有些寻不着方向。
而且……如果她真的没有记错的话,那么能够容纳神仙灵魂的自己,还是人吗?
只怕已经不能够称之为人了吧。
而且,当她的眼睛,能够瞧见那一抹神光的时候,她便觉得自己已经有些不对劲了。
太多太多的谜团浮现了出来,也让姜穗岁愈发的心慌和不安。
她身为凡人的一生,似乎在自己步入苍羽山的时候就近结束了。
她现在,似乎卷入了一场极为好大的阴谋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