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没有桔子?算了肯定没有...青瓜总有吧?寻几个过来,至少十个!”
“犯病的牧民全部禁止和人接触,把安置他们的帐子转移到部落外面,注意通风,如果要进去喂他们吃东西,记得在脸上蒙一块浸了烈酒的面罩,捂住口鼻!”
“病死的牧民不能就这么放着,雪已经化了,再起新的瘟疫还不是重点,要是让他们继续暴尸荒野,这片地以后会一直有病毒!什么?你们不兴火葬?他娘的我是在问你们意见?病死的人拿去喂鹰你们缺不缺德?”
根本没有休息,在对着孛日帖赤那夸下海口后,顾怀很快开始指挥起了瘟疫的防治工作起来。
当然,他这番反客为主的作态肯定是让部落里的年轻人有些咬牙,但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孛日帖赤那让人传了话,被派过来的年轻人们还是老老实实照着顾怀的话去做了。
只不过这样的场景却让顾怀有些高兴不起来,孛日帖赤那这种在蒙元和大明之间生存的老油条...到时候治不好止不住瘟疫怕想走出去都很难。
在这里燕王府的名头可没在大明境内那么有用,准确的说还没和哈拉莽部做了几年生意的车马行有用,毕竟燕王朱棣的北平军队打不到这里,但商队却可以实实在在地让部落过不好冬天。
要做的准备工作其实并不多,瘟疫发生后最重要的也就是隔离和处理死亡的病人,这一点之前的哈拉莽部就做得不错,但他们还是低估了这种瘟疫,尸体堆积在土地上,甚至会让这片土地今后几十年都带着这种病毒。
这种“疙瘩瘟”真正的名字应该叫做炭疽,顾怀之所以还能记得这种病毒,原因还是那个军事论坛...还有和他在生化武器上杠了几天的老哥。
也难怪这种瘟疫在古代如此无解,要知道这种病毒甚至到了后世都没能被完全消除,杀伤力比天花还强,唯一值得庆幸的可能就是传染的力度比不上天花了,要不然这一整片草原都得完蛋。
“你在写什么?”马三宝掀起了帐帘。
“我在努力回忆一种抗生素的土制方法...”
“抗生素?”
“也可以理解成某种神药,”顾怀的笔顿了顿,“虽然不是说包治百病...但确实很强。”
他叹了口气:“可惜现在是冬天...”
......
“族长,已经七天了!那个汉人还是什么都没做,只会在大帐里耀武扬威!族长,他一定是骗...”
“什么样的骗子才会跑到部落里来骗?”孛日帖赤那摇了摇头,“而且有人认出来了,那个伙计确实是车马行的人。”
“可族长,巴尔思他说得对,再这么下去,死的人会越来越多!”
“闭嘴!”孛日帖赤那摔碎了装着马奶酒的碗,“不要提这个名字!我没有这个儿子!”
他的脸色阴沉了许多:“派出去的人追到没有?”
“没...没有,他们应该是往西边跑了,有个小部落说看到过几十匹马越过了雪山,还抢了他们好些东西。”
“西边?”孛日帖赤那怒极反笑,“还真打算去投奔大汗?这个狼崽子,他难道不知道之前大汗看重他是因为他是我孛日帖赤那的儿子?又坏又蠢!”
他吐了口气:“这两天又死了多少人?牛羊呢?”
“之前染病的牧民死了个七七八八,牛羊还剩下不到一千头,染病的牧民多了...多了...”
“说。”
“两百多个。”
孛日帖赤那眼前一黑,他接手这个部落的时候,这个部落还有两万多人,如今却只剩下七千出头,如今还有几百个染病的牧民...他孛日帖赤那到底做错了什么?作为一个族长,他不贪图享受,不擅起兵戈,和汉人做生意,向大汉每年纳贡,连送出去的女儿都有两个!
为什么哈拉莽部还是这样一天一天地落魄下去?
肩上的伤还在隐隐作痛,他不由有些茫然:难道自己的儿子才是对的?
这样苟且偷生,还不如学着其他部落,南下劫掠汉人,做无本买卖,和大汉一起做着打回大都的美梦?
一时间他心乱如麻,连眼前都出现了些重影,差点摔回虎皮毯上。
忠心的勇士急忙上前:“族长...”
“把那三个汉人抓起来!”孛日帖赤那咬牙喊道,“我要让他们知道欺骗我孛日帖赤那的代价!”
勇士大喜,正想领命出帐子,帐帘却再一次被掀开了。
一个牧民跪在地上,满脸的不可思议:“族长,那个汉人说...”
“说他成功了!”
......
取下在温暖潮湿环境下放了几天的青瓜,刮下上面的霉菌,又用米汤当作培养液放置了几天,等到霉菌进一步生长,再用菜油混合搅拌,这才在下层得到了一点透明的溶液。
等到让人取来一些患病牧民伤口附近的脓液,滴了一滴溶液进去,看到溶液四周出现了一圈的透明地带,顾怀这才松了口气,知道还是成功了。
戴上制作的简易口罩,让守在门外的勇士带自己去患病牧民集中的大帐,一路上无视了部落中人看鬼一般的眼神,等到听到那此起彼伏的低声哀嚎,顾怀犹豫了片刻,还是掀起帐帘走了进去。
带路的人没有跟进来,这很正常,顾怀如果不是有了一定把握,也实在不敢进这地方,要是被传染了,跟上刑场没什么区别。
也就一个早点死一个晚些死罢了。
类似的大帐在哈拉莽部落里还有好几个,之前患病的牧民基本都被转移到了部落外面,此刻也不知道死去了多少,现在还在这里的,多半是这两天才染上病,症状比较轻微,只是人数实在太多,几乎铺满了整个大帐,顾怀只是扫了一眼,就走近了最靠近门边的一道身影。
等到将其翻过来,顾怀这才发现居然是个女子,面容姣好,只是从脖颈到肩头已经起了一整片的脓包,让人看着十分不适,而她也已经陷入了昏迷,显然是抵抗力没有那些放牧的牧民一样强。
犹豫了一下,顾怀脱下了她的上衣,掏出一柄小刀,在烛火上消毒之后,缓慢而又稳定地划开了那些可怖的脓包,清理掉脓液之后,顾怀将透明的溶液轻轻抹了上去。
片刻后他满手是血地走出了大帐,看向了迎上来的孛日帖赤那。
“等上一天,就知道结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