搜集整理情报的事情交给他们,自己这批人专门负责干脏活累活?
凭什么?
“接下来我会根据你们擅长的方向,把你们分成不同的部门,没有命令的时候也别闲着,锻炼锻炼自己的专业技能,要知道秘谍也是军人,训练还是得...”
“主官大人,”一个秘谍站了起来,“为什么?”
顾怀停下准备念名字的动作,挑了挑眉头:“什么为什么?”
“咱们为什么不能碰情报?凭什么他们就能?”
他指了指对面那些平日在秘谍司出身不同不受同僚待见的秘谍们:“那咱们进秘谍司干什么,难道咱们不比他们强?”
顾怀收敛了笑意:“要和他们比?”
他翻开册子,随便点了个名字:“瞿台。”
被点到的秘谍一个激灵:“到!”
“斥候出身,擅马术,曾与鞑靼斥候转战七十余里,带回三个首级,”顾怀抬起目光,“是个出色的军人,但我更看重他能为了获取敌情在雪地里卧了两天,没有战马还能把敌情带回中军大帐的能力。”
“周恩,从军之前是个江湖骗子,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居然还能和我这个主官聊起铺子的生意...”
“还有什么梁上君子江湖草莽我就不一一说了,我只想告诉你们,之所以让他们收集情报,只是因为他们适合而已。”
带着些军痞气的秘谍挣红了脸:“标下还是不服!”
“我不需要你服,我只需要服从,”顾怀笑容很冷,“其实我很诧异居然会有人站出来说不服...因为我觉得你们能从军中来到秘谍司,多少也算是聪明人,聪明人是不会做蠢事的。”
他顿了顿,若有所思:“难道是因为我的原因?单纯地不服我,觉得文人上任三把火烧得莫名其妙?觉得我这么安排是对你们的一种侮辱?”
“看看你们的样子!”顾怀的声音冷了下来,“大白天罩着黑衣,拎着刀剑喊打喊杀,秘谍是这样的吗?”
“锦衣卫有多少人进了北平城?来的是个指挥同知还是个千户?他们的据点在哪里?王府附近有没有盯梢的?身为秘谍,对这些一无所知,你们也好意思跟我说你们想碰情报?!”
大概是说得有些多,再加上还未伤愈,顾怀有些疲惫地摆了摆手:“如果是平时或许我还有心情搞一搞分化拉拢那套...但现在我确实没什么心情,而且也没有时间了。”
“从哪儿来回哪儿去,从今天开始你就不是秘谍司的人...别忘了你们还是军人,以下犯上顶撞主官,我没让人把你叉出去砍了算是留了情分。”
“你...”秘谍胸口起伏,“那可是锦衣卫!难道你就能查出来?”
“不一定,但我至少会去做,”顾怀转向噤若寒蝉的其余秘谍,“算是个教学吧...锦衣卫进北平城,化整为零想找出来不容易,但一点痕迹都没有?不可能。”
“南方口音,说话做事带着天子亲卫特有的优越感,活动范围总是围绕王府,查探情报总会有活口留下来,如果他们还有个据点,那他们还需要租房买菜倒马桶,这么多事情下来,照着这个方向查会一点都查不到?”
他带着些怜悯做了总结:“恕我直言,你们根本不适合当秘谍。”
院子里安静下来,所有人都沉默了,出声质疑的汉子跌坐在地。
大棒打了下来,自然就该给些甜枣,顾怀垂下眼帘:“从今天开始,你们的月钱翻一倍,如果以身殉职,除了王府那儿军籍的抚恤,我会额外出钱,不用担心你们的家眷。”
他看向斥候出身的瞿台:“你们的任务会重很多,只有这点人是不够的,北平能人异士不少,把他们拉进来,但不能让他们接触核心的东西。”
“上下线之间的联系必须是单向的,这样才能避免被人查过来,为了保险起见,你们每个人都要有个代号,真实的名字只能在我手里。”
他收起册子,明媚的春光让他眯了眯眼:“算一算日子...有个代号倒是合适。”
“从今以后,你的代号就是‘春分’。”
......
要把一个衙门分成不同的部门,还要选定负责人以及规划好负责的方向还有平日的训练,工作量显然是很大的,别说一天了,这半个月能不能做完顾怀心里都有点没底。
离开秘谍司的大院,顾怀也松了口气,秀才遇上兵有理说不清...万一真把这些当兵的惹毛了,那可真是不好收场。
一个成熟的秘谍司,就应该像锦衣卫那样,既有对外衙门,也有对内衙门,北镇负责情报谍战缉捕邢狱,南镇负责内部监察,身为天子亲卫又有作战能力,不管是监视民间还是监视官员,从抓人到洗地一条龙做得无比熟练。
但没有时间...如果时间允许,顾怀是想找朱棣商量商量,在军中调一些擅长情报的军人过来的,但眼下朱棣显然不会在秘谍司这件事上浪费精力,顾怀也只能把目光转向民间,准备走基层人海战术了。
之所以只在原本的秘谍司选出这么点人,还是基于顾怀一开始的设想,造反这种事情...总是需要谨慎再谨慎,情报部门的核心成员自己需要亲手带一带,但下层的人就得由他们负责了。
有时候带兵和以后开公司是一个道理...不能每件事都自己亲力亲为,培养出一批能独当一面的人,再由他们负责各个方面,自己统筹一下就好,不然大明天下这么大,自己总不能真的一头栽在情报工作上面。
再加上自己其实也有些其他的准备...其他的地方不好说,北平这个地方总是能牢牢抓在手里的。
而且顾怀有种预感,在辅佐朱棣造反这条路上,锦衣卫是个绕不过去迟早要对上的劲敌,这次去金陵倒是可以好好看一看。
他走向马车,有些感叹:
“这也算是打扫干净屋子...才好造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