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故意的?」
杜兰秋低着头,手指拧在一处,默不作声。
尤清芸颤声问:「他就那么好吗?值得你冒着失去名节的风险去试探?」
杜兰秋红了眼圈儿,咬着唇,依旧没出声。
尤清芸猛地一拍桌子,厉声道:「抬起头来,看着我!」
杜兰秋下意识抬起头,她从未见过尤清芸如此严厉的模样,一时间有些被吓住:「娘,我……」
「你一早就知道那些二混子打的是什么算盘,也知道齐小金日日守在门外。」尤清芸沉声问:「你是故意的是不是?」
「你故意让他亲眼看着你被人轻薄,让他心疼,是不是?你以为这样做,就能逼他娶你?」
龌龊的心思就这么被如此毫不留情地戳破,戳破他的还是她最敬爱的亲娘。
杜兰秋羞愧难当,突然觉得自己就像是个徒有其表、败絮其里的笑话一样!
不,她连模样都算不上好,站在四丫身边,怕是连当她的丫鬟都不配!
尤清芸看着她落泪,心仿佛在滴血,指尖都颤抖起来,也不知是气得还是心疼的。
「你有想过我这个当娘的感受吗?你有想过万一你有个什么万一,你该怎么办?我又该怎么办?」
「难道,娘这一生凄苦的教训,还不足以让你清醒吗?」q
杜兰秋扑着跪到尤清芸的身前:「娘,我错了,我知道错了!」
尤清芸看都没看她一眼,缓缓摇了摇头:「你只是嘴上知错罢了,你心里还是觉得齐小金待你有情,因为他今日为你出了头,保住了你的名节,你心中此刻怕是感动得无以复加。」
知女莫若母,杜兰秋泪如雨下,无从辩驳。
尤清芸闭了闭眼,两行清泪滚滚而下。
她从杜兰秋的身上,依稀看到了当年的自己,曾几何时,她爹是否也如她此刻的心情?
这一刻,尤清芸突然觉得自己这一生真是过得失败至极,她本不该于此的啊!
「有些话,我从未告诉过你,本是想让你心中存一分对父亲的念想,如今看来,也许是我做错了。」
杜兰秋哭声一顿:「娘,怎么了。」
尤清芸扶着桌子,坐了下来,许久,才缓缓开了口:「你爹当年,无意间救了一位郡主,后来被郡主看中,带回了京。」
杜兰秋满脸震惊,失声道:「怎么会!」
「此事,族长也是知晓的,不然你当为何他们还愿护着你我母女?不过是知道你爹没死罢了。」
人非但没死,指不定还在哪儿当着大官儿呢,他的妻女当然得护着点儿,谁知将来他会不会突然回来?
杜兰秋心绪大乱:「大家不是都说爹是进京赶考去了吗?」
尤清芸道:「外人不知缘由,自然是这么传了。」
杜兰秋看过很多话本子,甚至还帮她娘一起写过话本子,当然不会天真的以为郡主看中他爹就只是看中了他爹的才华。
尤清芸看着杜兰秋怔怔的模样,心里又隐隐有些后悔。那个男人这辈子怕是都不会再回来了,她又何必为了他让女儿再受一次心伤?
「兰秋,娘只是想告诉你,不要把所有的心思都放在男人身上,哪怕他现在对你好,也不代表将来会永远对你好。」
「今日若是他没能救下你,你失了贞洁,余生便彻底毁了,你扪心自问,值得吗?」
杜兰秋摇摇头。
「你是娘的心头宝,没有哪个男人值得你为他如此不顾生死颜面。更何况,那个男人还辜负过你。」
「这些天,他守在外面,知道我们过的什么日
子,若真的对你深情,早该上门来提亲了,而不是不管不顾守在门外,没名没分地帮你出头。」
杜兰秋只觉得自己的心一点点变得冷硬起来,良久,她哑着声音道:「娘,以前是我糊涂了,以后我断不会如此作轻了自己。」
看她这般模样,尤清芸心疼不已,却仍狠下心道:「记着你今日的话。除非齐家长辈亲自上门来求这门亲事,而娘也答应了,否则你不能再见齐小金一面,不能再与他说一个字。」
杜兰秋咬了咬唇,应了:「好!」
「你怎么一个人回来了?小金他没事儿吧?你二哥呢?」
齐小财道:「手折了,被四丫带回家找大夫看去了。」
陈氏惊叫一声:「怎么手给折了呢!啊!他今儿到底是干嘛去了?怎么来报信儿的是杜家那丫头呢?他们干什么去了?怎么就惹上二混子了?」
齐小财抬头,阴沉沉地看着她。
陈氏顿时就收了声,只是忍不住又问了句:「那手伤的重吗?」
「还好,没碎。」
陈氏捂着胸口,说不出话来。
齐小财道:「等会儿大哥回来,不该问的别问。」
陈氏瞬间起了火气:「什么是不该问的?他跟杜家那丫头到底怎么回事儿我还不能问了?」
「怎么回事儿你心里没数吗?」
陈氏:「我有什么数?我又做错什么了?」
「我已经在家里待不下去了,你还想再逼走大哥吗?」
陈氏只觉得眼前发黑,身子晃了晃,差点儿摔倒。
齐大不知什么时候过来,扶住了陈氏,呵斥道:「你待不下去就滚!我们把你养大,还养出个鬼来了?」
齐小财依旧阴沉着脸:「放心,过了明天我就滚了。」
说完,径自去了后院儿,全然不顾面色铁青的齐大和陈氏。
这一通忙活下来,一天的功夫去了大半,原本的计划全然泡了汤。
齐乐乐倒是没什么,左右她现在已经不伤心了,去不去钓鱼都没差。
倒是谢子安还惦记着。
「我们后天再去。」
齐乐乐点点头,随口道:「那你先把普通鱼钩准备好。」
谢子安拱手行了个礼,还故意拖长了调子:「遵命,夫人!」
齐乐乐横了他一眼,转身去清洗晾晒桑叶了,只是背影透着那么一丝轻快灵动。
谢子安勾了勾唇角,没跟过去,转而去了书房,见宋鸣山已经等在那儿了。
「大公子,属下、我觉得,今日若非我也在,那齐小财未必会砍人小指。」
「他是砍给你看的?」
「我觉得是,因为他砍的时候,是看着我的,那眼神阴沉沉的。」
谢子安道:「他视我为眼中钉,你是我的人,自然也被他敌视,不必理会。」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