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够了,瓦伦斯,朕没有让你来插手此事,别留在这里继续丢人现眼了。顶点更新最快”一声低语,威严的皇帝再一次开口,可他却斥退了身边的禁卫军统领,随即男人望向自己的弟弟慢慢地走上前去,用低不可闻的话音说道:
“好了,现在只有我们两个人了,究竟有什么意图直接告诉我吧,没有必要弄成现在这样的局面,提奥多尔,你知道没有热那亚人的帮助,我们什么也做不了。”
“陛下,您这话是什么意思?”
“一切已经够了,提奥多尔,你让这个钦察蛮子这么做不外乎是想要讨价还价而已。说出你真正的条件吧,不要再这么冠冕堂皇下去了,你的为人朕难道还不清楚吗?要知道,惹怒了热那亚人,对你我都没有好处。”米哈伊尔皇帝冷冷地低声道,在他看来这一切都是自己的这位弟弟搞的鬼……事到如今心中虽然恼火,他还是觉得做出一些让步。毕竟这一次和热那亚联盟他志在必得,只要有了这股力量的帮助制衡住威尼斯人的话,那么君士坦丁堡以及真正的皇帝之名也将唾手可得。所以即使面对眼前这个水火不容的兄弟,米哈伊尔也愿意无条件做出让步。
而听到这样的话,提奥多尔伯爵的脸上却不禁微妙的神情,随即压低了声音反问道:“哦,条件,那么陛下您又能够给我什么条件呢?”
“哼,这一次让你担任进攻塞萨洛尼卡的统帅你还不知足么?”米哈伊尔微微冷笑。
然而提奥多尔亲王却面不改色地对眼前的皇帝回答道:“一码归一码,既然是我的人获得了这场比武大会的胜利,因此这难道不是我应得的么?”
“人太贪心可不是什么好事,提奥多尔,你还是老样子!不过朕也早已经料到会是这样。只要你答应朕的要求不再来插手捣乱此时,之前我们的过节一笔勾销,而朕也可以下诏承认你在莫利亚雅典的统治权,包括日后光复塞萨洛尼卡的失地一部分也将成为你的封地。等到朕真正加冕于君士坦丁堡之后,你便将是未来帝国的共治皇帝,权力仅次于朕之下。”
开出如此慷慨的条件,一时间连在旁的查士丁尼听了也不禁暗暗吃了一惊,没想到为了拉拢提奥多尔米哈伊尔皇帝居然如此不遗余力,而如果真的是旁人的话恐怕很荣誉便利令智昏了。
然而查士丁尼却从中嗅到了一丝糖衣炮弹的味道,至于一旁的提奥多尔亲王,自然也没有那么容易就被糊弄。
“莫利亚和雅典?我记得那里似乎是阿纳斯塔修斯**公的领地吧!”
可米哈伊尔皇帝却意有所指地笑着说道:“已经是风烛残年的老人家不是么?而且朕听说他命在须臾,这种风烛残年的老家伙根本撑不了多久。朕不认为身处近在咫尺的阿格里尼翁你会一点心思也没有,你的两个野战连队不是一直都驻扎在阿尔戈斯吗,提奥多尔?”
这刺耳的话语落入了查士丁尼耳中,一股无名怒火从年轻人的心中窜起,他没有想到米哈伊尔杜卡斯的下限远远超出他的预料,可是心中的告诫却最终压下了查士丁尼的冲动,隐忍了下来。
而似乎察觉到了这一点的提奥多尔亲王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查士丁尼,随即又将目光收了回来,对自己的皇兄说道:“可是那里可还有一个查士丁尼啊,陛下!”
“你是说他?区区一个外来的小子,除了他曾经是穆兹菲乌斯皇帝的侍从之外,朕早已经查过了他的身份,他连一个贵族姓氏都没有,既然朕可以任命他为莫利亚的总督也可以随时剥夺。怎么样,这个条件对你来说应该不差吧?”在米哈伊尔杜卡斯看来没有人会拒绝这样的诱惑,即便是自己的弟弟提奥多尔一直有不臣之心,他也不可能拒绝一个趁机壮大自己力量的机会。虽说这样之后可能会有尾大不掉的麻烦,可是有了热那亚人的支持他也就根本不必担心,对付自己这位不恭顺的弟弟只是迟早的问题。而且这样做,也正好可以借此机会把莫利亚的查士丁尼顺便解决,虽说那个小子还没有让他到寝食难安的地步,可是终归是个威胁。
这如此歹毒的计划可谓是一石二鸟,可惜的是米哈伊尔虽然志在必得,但查士丁尼此刻却近在眼前,而提奥多尔更不会是那样鼠目寸光之辈。
“容我拒绝,我亲爱的哥哥!我对你的条件一点也不感兴趣。”
带着一丝戏谑,提奥多尔亲王断然拒绝了皇帝这无比慷慨的条件,只留下米哈伊尔愕然站在原地。
“什么?”大为意外的米哈伊尔杜卡斯吃惊地看着自己的弟弟拂袖而去,而下一秒紧接着会场上忽然响起了提奥多尔亲王的慷慨陈词:
“齐聚于鲁斯尼纳的诸位,无论是贵族还是平民,在此我不想作一篇冗长的演说来评述一些你们都很熟悉的问题,因为这将近两年的时间我们已经一同经历了帝国有史以来最黑暗的一段时光。所幸的是我们并肩作战砥砺而行,这才得以看到希望的曙光:所以我不说我们现如今面临的危险局面,也不说我们卫国战士英勇地抵抗我们拉丁人入侵的战役。我所要说的,首先是讨论如何让我们伟大的帝国重新焕发昔日的荣光。如今的我们的确需要帮助因为羞于求援只能让我们困守在世界的孤岛之中走向灭亡。就像希拉克略皇帝靠突厥人打败了波斯人,阿历克塞一世皇帝靠十字军击退了塞尔柱人一样,这从来不是一件可耻的事情。我并非是是故意想要阻止这场同盟,毕竟如今的我们亟需得到热那亚人的援助,然而诸位,当一个人快要渴死的时候,他真的会服下一瓶毒药止渴吗?这是当然不可能的。倘若我们的热那亚朋友出手仅仅是代替威尼斯人在罗马帝国疆土上的地位,那么恕我直言,这样的友谊恰如饮鸩止渴。如果真的为了两国邦交情谊可以地久天长的话,我希望暂停两国之间的结盟,至少一切事宜应该交与上下贵族的宫廷议事进行商讨,而不应该由皇帝陛下一个人独自裁决。”
此言一出,顿时群情涌动,在场瞬时间有不少贵族们纷纷附和起来,他们大多数都是刚刚归附伊庇鲁斯的地方贵族,其实心里面对米哈伊尔杜卡斯的皇帝权威还是半信半疑并且对热那亚人和米哈伊尔皇帝之间达成的协议还是一知半解,此刻被这句话点醒,于是大声在会场上表达出了自己的不满。而这让目睹这一切的米哈伊尔皇帝顿感压力倍增,他只不过想要借此机会巩固统治,却没有想到反而被将了一军。要是自己这件事情处理不好的话,只怕自身的正统地位也将被动摇。想到此处,望着自己的弟弟,这位共治皇帝眼神中更是怨毒。
……
而望着这一幕热那亚使团来的人也是脸色难看到不行,他们此次前来满怀希望能够做成这一笔一本万利的买卖,可现在他们看好的这个希腊人国王却连这点事情都摆平不了,令他们也不禁失望透顶。要是这次结盟就这样半途而废,那出丑可就大了。可在人群中,唯独安德烈亚多利亚却显得很平静,他既没有因为之前阿尔弗雷德的死而感到十分意外,也没有因为现在局势紧张而苦恼,相反而是他那双锐利的双眸凝视着赛场中央正半跪着的查士丁尼,仿佛用看穿那具严严实实的钦察盔甲似的。
“真是令人烦恼的事情不是么?”一旁传来了费尔南男爵的声音,相比起其他人这位仁兄也是一副轻松自在的模样,不过更大的原因恐怕还是在于他严格意义上并不算是一个热那亚人,而是一个单纯的合作者,于是乎这场闹剧与他而言也就没有太大的关系了。
而安德烈亚却有些不置可否,依旧望着场上没有其他任何的表态,似乎心里面也才在思索着什么。
“你还是觉得有些不对是么?”饶有兴趣地望着这个小伙子的脸,费尔南问道。实际上他对安德烈亚多利亚十分感兴趣,他差不多也是像安德烈亚多利亚这个年纪一个人独自出去闯荡终于弄出了一番事业,纵然是一个热那亚贵族看不上的未来暴发户,但是却无法否认他的能力。可现在他却不得不承认同年龄的时候自己远不如身旁这个年轻的小子,无论是心思还是手段都十分老道,也难怪成为多利亚家族中的一颗种子。他很好奇,这个年轻人究竟发现哪里有什么不对。
然而安德烈亚却收回了目光看向了费尔南,道:“其实阁下不也一样么,何必明知故问,从一开始我不便认为事情只有看上去那么简单。一个被自己哥哥十年来压制在一隅之地的希腊贵族居然给身为共治皇帝的兄长以及我们下了这样一个连环套,太难以置信了,而刚才那种煽动性的话语也不想那样的人可以说出来的。”
此刻,安德烈亚多利亚已经察觉到不对,很明显对方是有备而来,似乎在之前便已经知道了他们与米哈伊尔杜卡斯谈判的内容,要不然这一系列发生的事情不可能环环相扣才对。但若是真的这样,这背后的人未免也太可怕了,不仅仅是手段,还有他居然可以让一位帝国的亲王愿意受其驱使直面米哈伊尔皇帝的怒火,着实不可思议。
“那么你认为会是谁呢,安德烈亚君?”费尔南问道。
“自然是让阁下输了钱的那个人喽!”
费尔南微微一愣,随即想了起来,神情有些愕然道:“您是说那个钦察人?不对,应该是埃德萨边境伯……”
可安德烈亚却沉吟着摇了摇头道:“只怕连那个所谓的埃德萨边境伯恐怕也只是一个假的身份。既然可以捏造一个,那么再捏造一个也不是什么难事。”
“那么我们现在该怎么办,就这样放弃吗?”
“要不然呢?那是希腊人的事情,我也懒得插手去管了,现在的局面是骑虎难下,究根到底,这位米哈伊尔陛下明面上的身份也不过是一个共治皇帝,而在场又有许多贵族仍然没有完全归顺于他,所以那个人才敢于当众采取这种策略逼得我们也进退两难。接下来也只能看我伯父他决定怎么做了。反正最坏的结果也不过是我们不得不换一个合作对象而已。”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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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正当面色铁青的皇帝不知道该如何处置面临的问题的时候,会场上一个老人沙哑低沉的声音却在这一刻缓缓响起。只见不知何时,作为热那亚使团的代表,康斯坦斯多利亚居然也从台上走了下来进入到了人们的视野之中。
面对着无数道质疑的目光,康斯坦斯既没有气急败坏也没有退缩放弃,相反地是坦然接受着来自四处的嘘声,一直等到不满的声音渐渐平息了下来方才缓缓地开口道:
“我十分理解诸位的质疑,毕竟如今的帝国早已经是千疮百孔了,越是这样越是对外来者警惕。然而诸位可曾想过我们热那亚人并非是救济院也不可能真正做到无偿无私地援助贵国。人人都希望最好的选择自然是能够和帝国达成互惠互利的关系,可事情往往就是这样难以达成公平。或许有些条件有些苛刻,这才使得有的人会担心我们成为第二个威尼斯。可平心而论,在我们看来维护两国之间的友好才是最符合热那亚利益的。毕竟肆虐贵国海洋的不是我们,蚕食贵国国土的也不是我们。若是仅仅为了单纯的风险便放弃了一个潜在的盟友,那么很遗憾将是帝国的损失。请诸位权衡一下,君士坦丁堡是准备还要蒙受外来侵略者的屈辱多少年,是十年还是二十年?亦或是更长?而如果帝国如今可以得到我国的鼎力相助,那么为什么又要拒绝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