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本来以为迎接我的应该会是一个真正的罗马人才是。”安德烈亚·多利亚看着领着自己走进市政大厅的拉丁人巴蒂斯特,言辞辛辣地讽刺说道。
“看样子帝国真的无人了。”
听闻此言,后面一起跟随的马其顿贵族们神情一僵,可一时间也不知道该如何反驳对方,纵观全城上下,掌握军政大权的,不是拉丁人便是突厥人,哪里有他们的一席之地。一想起之前威尼斯人从海上进攻他们被巴蒂斯特变相软禁,这份屈辱令约阿尼斯等大贵族们心中燃起无明业火。
不等贵族们发作,巴蒂斯特爵士淡然的声音不紧不慢地在人们耳边响起:“何出此言呢?多利亚阁下。守卫在罗马旗帜之下,与敌人厮杀的时候,谁操着是希腊语还是其他什么语言谁又会在意?真正的罗马人从来不在庙堂之上,而在乡野在战场,苦耕于陇亩,征战于沙场,安肯屈尊迎人呢?”
出乎意料的一番话从拉丁男人的口中说出,一时间马其顿的贵族们也惊讶于巴蒂斯特这样的表现。
被反讽的热那亚年轻人微微一笑,并没有生气,只是耸了耸肩,道:“早就听说希腊的水土养人,没想到法兰克的武夫到了这儿也会像一个雄辩家动起唇枪舌剑。好吧,开门见山的说,我来这里,想必在座的诸位之前或多或少都做了猜测。不过很遗憾的是,我和我的舰队前来这里并不是为了来解塞萨洛尼卡之围。”
安德烈亚的话刚一说完,台下,本来还一片平和的马其顿贵族们顿时哗然一片。他们本以为前来逼退威尼斯人的热那亚会是他们可以依赖的盟友,可不成想现实给了他们当头一棒,对方的意思显而易见并不想过多的掺和进他们与伊庇鲁斯、保加利亚还有威尼斯的战事,至于热那亚人真正的目的在失落的贵族们眼中已经不重要了。
可巴蒂斯特爵士却依旧神色不变,他早已经猜到会是这样的结果,和其他人不同,他从来没有将活下去的希望寄托在别的人身上,对面的安德烈亚多利亚来到这里的真正目的,巴蒂斯特现在基本可以确认了。
“那威尼斯人……”还有人不死心企图拿热那亚的死敌威尼斯来说事,希望可以说动面前的安德烈亚来庇护他们。
只听热那亚青年昂首挺胸朝着在场的所有人发出了最后的通牒,“我此行的目的并非是代表热那亚本城,只是代表多利亚家族,所以你们没有必要抱着什么不切实际的幻想。城外的米哈伊尔杜卡斯选择了与威尼斯人合作背弃了与我们的合约,但那不意味着我们会来干涉塞萨洛尼卡。我前来这里的原因只有一个,那就是接我的胞妹安东尼娅回去。”
安德烈亚用不屑的目光扫视过希腊人那一张张或是疑惑或是惊怒的面孔,他对趟这摊浑水没有任何的兴趣,当得知了安东尼娅在这里之后,星夜从君士坦丁堡赶来的他只为了接走他那个任性妹妹。
安东尼娅?!对这个名字无比陌生的贵族们相互对视着,谁也没有任何的印象,一时间人头攒动的大厅里变得鸦雀无声。
而看着对方的反应,安德烈亚微微冷笑:“哼,果然是这样么!说你们是醉生梦死真的是客气的了。”很明显,从城内马其顿贵族的反应看,他们一点也没有被每天港口上源源不断出现的物资在意,而那些货物如果不是自己的妹妹假借他的身份,怎么可能会运到塞萨洛尼卡城内穷途末路的希腊人手上。
现在想起来,他都对自己的妹妹胡闹的做法感到恼怒,她根本没有考虑到那样做的后果。
见希腊贵族们一脸茫然的模样知道问不出来什么,安德烈亚转头看向了一旁的巴蒂斯特爵士,这个男人作为塞萨洛尼卡的市政官是不可能不知晓的。
“我相信阁下应该知道舍妹的下落,希望不吝赐教。”
见对方望着自己,早有心理准备的拉丁男人微微一笑,家乡是在普罗旺斯的他跟意大利城邦的他早已经习惯怎么打交道了,只见巴蒂斯特摊了摊手,表示遗憾说道:“原来安德烈亚阁下来此仅仅是为了寻找自己失散妹妹,可惜战事紧张,全城上下人多眼杂,纵然令妹真的在城内,一时半会儿,我想也找不到她的下落。不如暂时请阁下在塞萨洛尼卡城盘桓几日,等到城外之敌退兵,我可以抽调出足够的人手,到时候定然能够寻到令妹所在之处。”
这是一个阳谋,任谁都看得出安德烈亚急于带自己的妹妹离开,而城外不管是威尼斯人还是保加利亚或是伊庇鲁斯,他们都对热那亚人的到来感到忌惮,一时半会儿不愿轻举妄动。热那亚只要在这里一天,塞萨洛尼卡便可以在围困中安全度过一天。大厅之中,意识到这点的人即便没有弄清楚缘由所在,也清楚利害关系,脸上不由露出窃喜。希腊显贵们又是惊喜,又是心中不是滋味,眼见着热那亚人咄咄逼人,可现在代表他们与之周旋的却是一个拉丁人。
“哼,早就猜到会是这样一番说辞。”安德烈亚冷冷地说道,随即发出了最后的通牒,“我已经不想再重复第二遍,无论是我的母邦还是我的家族都无意干涉塞萨洛尼卡正发生的一切,你们可以动一些小心思在我身上。但我警告在座的诸位,和热那亚的商人做交易永远别赊还不起的账。诚然,我们和威尼斯那群人不对付,可也不是被你们挡刀来用的理由。三天之内,我必须带着我的妹妹离开塞萨洛尼卡,不然的话,在座的诸位可以一起尝试一下迎接多利亚家族的怒火。”
年轻的热那亚贵族冰冷的话语在大厅之中振聋发聩,就连老油条的大贵族们都下意识地心中一颤,这个叫安德烈亚的年轻人绝不是一个善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