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着悻悻离开的约阿尼斯,欧朵希雅眉头微蹙,内心的忧虑写满脸上。显然外有强大的敌人内有阳奉阴违的贵族,沉重的担子全部压在她一个人身上,若是别人早已经无法承受,而这位外柔内刚的皇女还在苦苦支撑着。
“巴蒂斯特阁下,我们真的能撑到查士丁尼回来吗?”难掩神情疲惫的欧朵希雅无力地问一旁的拉丁男人。从最初的的满怀希望,到现在困守孤城迟迟得不到消息,此时的皇女也有些心生绝望,内心里一个声音一直悄悄地低语诱惑她赶紧放弃。
可不等巴蒂斯特回答她这个问题,安东尼娅的一个反问令迷茫的欧朵希雅醒悟过来,“我们所有人都有资格去怀疑查士丁尼是不是抛弃了我们,殿下。但是唯独您,真的会这么认为吗?”
热那亚女孩的这一番话振聋发聩,令欧朵希雅也有些无地自容。是啊,如果不是当年那个初出茅庐的年轻人,自己也许还是利奥斯格雷斯掌心中的笼中鸟而不自知,如果当时不是他及时出现,身在特里波利斯的自己和女儿恐怕都要害于叛军之手。这些都是她同安东尼娅围炉夜话时真情的吐露,然而现在她却因为一时的动摇而忘却。
“谢谢你,安东尼娅。”皇女由衷地向这个和自己交心的女孩感谢道。
而一旁的其他人也惊讶于热那亚少女这一句话竟有如此奇效,刚才还低落无比的欧朵希雅,现在眼神中阴霾随即一扫而空,重新变得坚毅起来。
“巴蒂斯特阁下,阿尔斯兰阁下。”欧朵希雅扭头看向身后另外两个人,说道:“我需要你们抓紧时间加固城防,准备下一场战斗。”恢复好状态之后的皇女明白城外的敌人们绝不会轻易善罢甘休,第一天的恶战之后他们更加不能掉以轻心。
而这个时候,心里一直憋着话的巴蒂斯特走上前来,低声道:“这些事情可以暂时缓一缓,殿下,我想我们现在是时候实施那个计划了。”
“计划?”望着故作神秘的拉丁人,欧朵希雅微微一怔,没有弄清楚是什么意思。
而已经听出对方言下之意的安东尼娅则对身旁的皇女压低嗓音说道:“我们要带您去见一个人,殿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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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幕下的塞萨洛尼卡,摆脱了白天的激战,难得的祥和笼罩在夜空下。相比起贵族居住的上城区明亮的灯火,平民蜷缩着的肮脏小巷拥挤而昏暗,街道上除了几声野猫的嚎叫,便没了其他的动静。
深夜,一辆马车悄悄驶过上下城区交界处的石桥,特意拐进了四通八达的棚户区,又绕行了好几个弯道之后,驾着马车的人才停在了一间小破旅馆的面前。驾车的人乔装打扮过一番,乍一看的确是一副车夫的模样,谁也想不到驾马的人竟然是塞萨洛尼卡的市政官巴蒂斯特爵士。只见他小心翼翼敲响门板,像是在和里面的人对暗号。而随后不知过了多久,这间不起眼的小酒馆才缓缓地把门打开。这一头,巴蒂斯特也将马车车厢打开,里面的人走了出来,下车后并不做逗留便走进了酒馆之中。
“这里是……?”望着这陌生的环境,欧朵希雅摘下了遮挡自己身份的兜帽一脸困惑,一直到现在带她来的巴蒂斯特和安东尼娅两人还是没有告诉她此行前来见的是谁。
“皇女殿下!”酒馆中阴暗的角落里,一个沙哑的声音传来。欧朵希雅循声望去,只见一位提着油灯的老人从长廊中走出向她行礼。
“贵安!”
“贵安,您是?”显然面前的人认识自己,可是欧朵希雅却一时间理不清楚怎么回事,难道说安东尼娅他们带自己过来只是为了见他?
而老人也看出了面前皇女的不解,于是说道:“看来殿下是把我给忘了……我是瓦达瑞泰警备团前任团长,塞米乌斯。”
当老人说出这个名字,欧朵希雅发出一声惊讶的呼声,她当然还记得这位曾在御前的老人,当年深受自己的父母信任,可没想到几年不见,如今的对方全变成了一个不起眼的佝偻老者。
塞米乌斯望着皇女惊讶的反应苦笑一声,从保加利亚率领部族返回后,因为伤痛的他选择隐退将瓦达瑞泰警备团交付给年轻的族人,如今的自己早已没有当年意气风发,眼前的殿下认不出自己也难怪。塞米乌斯并没有在意,道:“殿下,您要见的人在里面。”说罢,老人侧过身让开路,在手中的油灯光照下指向了自己来时的幽深长廊。
而望着眼前此情此景,虽然还是搞不明白怎么回事,但在身边安东尼娅和巴蒂斯特爵士的陪同下,欧朵希雅还是选择跟着塞米乌斯穿过了长廊来到了一间屋子门前。
“殿下,还请您单独和里面的人见面。”塞米乌斯说道。
而望了望背后安东尼娅给予自己的肯定目光,轻吸一口气的皇女也放下了心中一切的顾虑同意一个人进去。
只见房间的门缓缓被打开,欧朵希雅踏入并不是太宽敞的房间,一眼便看到里面早已经有个人背对着在等她。
同样是一个老人的声音,但比起之前的塞米乌斯,语调明显更加浑厚有力。
“许久不见了,欧朵希雅殿下!”
背对着皇女的老人缓缓起身面朝着欧朵希雅露出真容,只见他一身教士的白色长袍披在身上,尽管在昏暗的烛光并不是让人很能看清,可欧朵希雅还是认出了对方。
“约翰……大教长?!”
站在眼前的正是君士坦丁堡沦陷之后,行踪不明的正教会大教长约翰十世,这个给自己出生受洗的人,欧朵希雅绝不会认错。可当她见到对方之后,之前困惑惊讶很快便化作了愤怒。
“你怎么会在这里?”发出质问的欧朵希雅显然对面前这位大教长出现表现的并不友好。
而约翰十世似乎也早有预料,他淡淡地回答道:“我理解您的心情,殿下,但我早就已经到塞萨洛尼卡了,而现在能够解决您困境的人只有我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