澹台修忽然的质问,让楚墨衍的心跳乱了一瞬。
他跪在玉石地面上,墨发散落在身后,低垂着头,俊美无俦的脸上不再是清冷淡漠的神情。
眉头微拧,他发现自己好像无法坚定又决绝地说出心里的想法。
就像是一团缠绕在一起的线团,思绪万千,却始终找不到真正的想法……
澹台修迟迟等不到楚墨衍的回答,周身气息瞬间变得寒冽刺骨起来。
他站起身,负手而立,居高临下地一步步逼近楚墨衍,白发白衣,恍若寒冬霜雪,冰肌玉骨中,只那一点浅淡唇色带着抹红。
“你该清楚,你的情丝早已被本尊拔了,没有情丝的你,何谈情爱?”
“你有没有想过,那些让你烦乱的感情,不过只是你的错觉而已……”
“楚墨衍,本尊再问你一遍,你可曾对你师弟动心!”
长袖下的修长指尖掐红了掌心,楚墨衍闭上眼,薄唇轻启,吐出的音节清冷得没有一丝感情。
“弟子、不曾对师弟动心。”
“今后……亦如是!”
这两句话,几乎用光了楚墨衍浑身的力气。
他觉得胸口很闷,像是压了块巨石,有种说不出的失落和难受。
得到想要的答案,澹台修周身的寒意才稍微收敛了些。
深深地看了眼自己这个天资卓越的弟子,澹台修似乎轻叹了声,“墨衍,修真一途本就逆天而行,你若沾染情爱,只恐大道尽毁。”
“为师有朝一日飞升之后,你便是玄清峰下一个大能真君,你要护好你师弟,而不是染指他,知道吗?”
“徒儿……遵命!”
从清月宫回去的时候,天色已经暗下来了。
楚墨衍在竹林下站了很久,想起师尊关于秘境一行的叮嘱,他便收敛了情绪,朝着苏卿染的房间走去。
此时的苏卿染正在站在床边收拾着东西。
因为要出发去秘境了,所以今日事务堂长老也很忙,修缮屋顶的事便暂时放下了,好在今夜并没有下雨。
头顶上,疏星朗月,夜空如墨。
他的“小师弟”,就这样借着昏暗的烛光像只清点存货的可爱小仓鼠一样,认真盘点着乱七八糟的东西。
余光瞥见“小师弟”床上刻有特殊雕花的一大堆玉牌时,楚墨衍原本温和的凤眸瞬间沉了下去。
最终,还是苏卿染先注意到了楚墨衍。
“师兄,怎么了?”
站在烛台旁的“少年”身量纤细,腰身不堪盈握,朦胧的烛光落在身上,光影浮动,半明半灭。
长睫轻颤,对方昳丽动人的侧脸上,投落下一道浅淡的剪影,有种摄人心魄的美。
当真是眉眼如画,朱砂灼灼。
心跳微乱,楚墨衍别开视线,语气淡漠道:“今日你继续在我房间休息吧,我在隔壁的房间修炼,就不陪着你了。”
“明日卯时,宗门队伍便要出发,师弟莫要贪睡晚起了……”
“我知道了,谢谢师兄~”
楚墨衍不敢去看笑靥如花的耀眼“少年”,说完话后便匆匆离去了。
苏卿染目送楚墨衍离开后,继续埋头清点东西。
专心忙活的她全然没发现楚墨衍走后,自己的窗边赫然多了一道狗狗祟祟的人影。
没错!
好不容易逮到机会又偷溜出来的顾轻尘鼻青脸肿地又回来了——
不过,吃了好几次亏的顾轻尘这次并不打算再和苏卿染硬杠了,因为他发现每次这样最终的结果吃亏的都是自己。
但他始终咽不下自己两次因为苏卿染流鼻血的这口气,所以决定使点损招。
和楚墨衍一样,他一眼就认出了苏卿染堆放在角落的那堆玉牌是谁给的。
想起上次在地牢,那个姓季的家伙宣示主权的时候,说传音玉牌可以一天摔一个玩儿的话,顾轻尘长眉一挑,心中有了主意。
苏卿染……
你不是最喜欢和那个野男人拿着玉牌你侬我侬地说个没完吗?
我把你玉牌全偷了,我看你这下还怎么讨好他~
心念一动,顾轻尘指尖翻转,不过略微施展了点法术,就神不知鬼不觉地把那堆玉牌给偷走了。
离开玄清峰后,顾轻尘觉得只是偷走玉牌还不够。
唇角微勾,他跳上飞剑,催动灵力让所有玉牌随时保持着畅通的情况下,天女散花一般,将怀里的一堆玉牌到处扔了个精光,然后心满意足地回去了。
当天晚上,处理魔界事务处理得头晕眼花的魔尊季沉霜从比人还高的账本里抬起头的时候,心情十分的复杂。
嗯……
堂堂一界之主的魔尊,过的不是那种传说中花天酒地的奢侈生活,而是像个掌柜的一样,天天埋头处理事务,这说出去谁信啊!
大意了,早知道当魔尊这么无聊,当初就不该打赢那个老头子的。
心情不佳的季沉霜想起自己还有个可以随时说话的贴心小迷糊蛋,紧皱着的眉宇都舒展了不少。
也不知道小迷糊蛋在做什么~
心念一动,季沉霜拿出专门联系苏卿染的玉牌。
刚催动灵力,他就发现玉牌那头竟然已经接通了,想到对方这么在意自己,处处以自己为先,季沉霜邪魅俊美的脸上顿时露出一抹欣慰的笑容。
“在做什么呢小迷糊蛋?”
然而,玉牌那头并没有和往常一样传来苏卿染娇软甜美的声音。
而是不知道在做些什么,很是嘈杂,全都是些五大三粗的男人声音——
“俺每顿吃三大碗饭,每天拉五大坨屎,体格才比村头翠花家的大水牛还壮,恁多学学俺,知道不?”
紧接着,是用力嗯嗯啊啊的粗鲁声音。
季沉霜:?????
拿着玉牌的季沉霜笑容彻底僵在了脸上。
本座娇娇软软,甜美可爱的笨蛋染染呢?
玉牌里的这个男人是谁?!
而且为什么会在讨论拉屎这种粗俗的事?!
季沉霜脸上的表情有一丝的龟裂,听到有什么东西“扑通”一声掉进“水”里的时候,他直接气得把玉牌摔了个粉碎。
他堂堂魔尊!
刚才竟然听了别人拉屎?!
这要是传出去岂不是让天下人笑掉大牙?!
深吸了口气,季沉霜重新拿了一块玉牌,这次,倒是没有什么奇奇怪怪的声音了,玉牌那头很安静。
“喂?苏卿染?”
“咋这个东西会说话捏?莫不是和那说书先生说的故事一样,这里头怕不是有狐狸精想勾引俺老汉嘎?”
季沉霜:。。。。
额头青筋跳了跳,季沉霜咬牙切齿地闭上眼,手中的玉牌顿时化为了齑粉。
接下来,季沉霜每试一次,都要暴走一次。
因为他送给小迷糊蛋的玉牌,接的人没有一次是对方过!
什么正在活塞运动的夫妻,哇哇大哭的婴儿,正在喂猪的农妇,或者是正在要饭的乞丐……
只有他想不到的,就没有不可能的!
不得不说,顾轻尘这一招,山上的笋都被他夺完了。
伤害不高,但侮辱性极强!
气得把所有玉牌都砸了之后,内心暴走的季沉霜开始思索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
可联系不上苏卿染,一切都是白搭,心烦意乱的他,想出门透透气,刚走到门口,却听到自己的下属正在编排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