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稷从来没有想到自己有一天竟然会栽在这样一个修为低下，娇弱单薄的“少年”手里。
许是太过狂妄自大，又或者是对方有蛊惑人心的魔力，他沉溺在对方温软馨香的身体上，一时不察，竟然被伤到了。
赤红眼瞳微凛，幽稷唇角溢出了一抹鲜血。
墨发自颊边垂落，光影落在他邪肆俊美，张扬凌厉的苍白面庞上。
他低低地笑着，胸腔震动，鲜血溢出，半明半暗间，衬得他愈发的危险森冷，犹如地狱爬出来的美艳恶鬼一般，让人胆寒。
温热猩红的鲜血滴落在苏卿染雪白的肌肤上时，像是绽放在冬日新雪上的红梅。
连只鸡都没杀过的苏卿染，在看到满手的红时，心尖狠狠震颤了一下，随后，她惊恐无措地松开了手，指尖开始不受控制地发抖。
自己……杀人了……
眼圈一红，苏卿染的眼里便氤氲出一层水汽。
就在苏卿染心神大乱的时候，她身上的幽稷却笑着握住了她的手，俯下身，吻住了她……
大脑一片空白，思维混乱的苏卿染感觉到幽稷握着她的手，重新将那个烛台拔了出来。
她清晰地听到，亲吻她的幽稷似乎因为疼痛，眉头紧皱，似乎低低地闷哼了一声。
下一刻，她的衣襟被温热的东西全部濡湿了。
苏卿染知道那是什么，长睫一抖，她慌乱无措的泪水便从眼尾滑落，消失在了鬓边的墨发里。
不知道过了多久，她看到幽稷抬起头，骨节分明的手，轻轻地拂去了她眼尾的泪水，笑着用沙哑的声音说了句：“苏、卿、染……我记住你了……”
下一刻，幽稷眉心的鎏金莲印上黑色褪去，他缓缓合上眼，彻底陷入了昏迷——
***
这厢，在带队长老的带领下，除了苏卿染，几个重要的内门弟子都去了道藏寺附近的小镇上。
据各个宗门长老和大能的卜算，秘境入口大约会在明后天开启，届时入口可能不止一个。
为了以防万一，他们需要提前确认一下。
楚墨衍一行人探查了小镇的各个方向，完成了长老交代的事后，便在小镇上闲逛了起来。
小镇上的人虽然都是见过修真者的，但是像楚墨衍等人这样气质卓然，相貌出众，美得各有千秋的修真者却是第一次见，不由得被吸引驻足。
不知为何，楚墨衍一整天了，都隐隐有种不安感。
他的脑海里常常不自觉地出现“小师弟”的身影，完全静不下心来。
陆云清和顾轻尘虽然面上不显，却也都是兴致缺缺的，顾轻尘手中的折扇，更是扇出了不耐道的情绪。
就在几人准备打道回府的时候，不远处的一个热闹茶馆里，忽然传来说书人拍醒木的清脆声——
“书接上回，咱们说那女娇娥女扮男装进朝为官，因陪皇上围场狩猎，途遭意外，换衣时差点被同僚发现身份……”
那说书人的声音抑扬顿挫，清亮又大声，说的内容又比较新奇，引得楚墨衍一行人微微侧首。
顾轻尘听到那说书人对女娇娥的形容时，折扇轻扇，笑容戏谑道：“这说书人说那女娇娥唇红齿白，没有喉结，身量纤细，这么明显的一副女子模样，就没人就看出来她是女扮男装的？”
“真当那皇帝和一众大臣们都是眼瞎的？”
说着，顾轻尘嗤笑了声，“这种女扮男装的事，也就话本敢这样乱写了……”
闻言，楚墨衍和陆云清虽然没说话，但看脸上的表情，应该都是认同顾轻尘所言的。
倒是一旁的温芷柔不以为然道：“有时候倒也不是眼瞎，不过是先入为主的想法作祟罢了。”
“说起来，听到这说书人嘴里的女娇娥，我倒是觉得苏小师弟挺符合的……”
温芷柔没说的是，她倒是真的希望苏卿染是个女扮男装的小姑娘。
家族的原因，让她原本对男子厌恶至极，但苏卿染却改变了她的想法。
温芷柔随口的一句话，却让楚墨衍三人的神色发生了细微的变化。
恰在这时，说书人说到了那女娇娥用裹凶布及时掩盖住了身份的桥段，底下磕着瓜子的听众不干了。
——“不是吧！那男的是眼瞎吗？肩膀和手臂都看到了，也没发现？！”
——“就是就是！还有那裹凶布，满朝文武，就没人认识？”
——“写这本话本的人也太狗了吧！这都没露馅儿？我不管！我就要看她露馅儿！”
——“别杠了，别杠了！那花木兰还能掩盖身份替父从军呢，你们听个书这么激动干嘛！老先生快接着说！快接着说！”
那老先生见底下起哄的人太多，不疾不徐地喝了口茶后，才笑眯眯地说：“你们还别不信，从古至今，女扮男装，只要女子不涂蔻丹，不扎耳孔，裹凶布一缠，还真是能唬人的。”
“至于那裹凶布，一块布而已，谁会在意呢？我说它是擦脚布，说它是擦脸布，擦澡布，或者说是用来做里衣的布料，说什么都行。”
“你们啊，就是什么都知道了，才觉得假，才觉得不可思议，那那些被蒙在鼓里的书里人，他们能知道吗？哈哈哈哈……”
说书人笑声爽朗，说完后，他醒木一拍，座下的听客们不再纠结，又津津有味地听了起来。
然而，楚墨衍一行人却是原地怔住了。
顾轻尘想起那天夜晚在密林里，自己接住的苏卿染的那块“擦脚布”。
不是他的错觉，那块布是真的很柔软很香，就像是贴身沾满了苏卿染身上独特的香气一样……
他当时还戏谑地揶揄对方那是不是肚兜，现在想来……其实真的很像裹凶布……
而且、苏卿染那家伙长得白白净净的，漂亮又娇弱，明明是个男子，却像是个小姑娘一样。
说话的声音也是，娇娇软软的……
就像是什么开关被打开了一样，所有以前并不在意的异样点，一时间都变得可疑起来。
不止顾轻尘有这样的想法。
陆云清回忆起自己那夜擅自闯入苏卿染的房间，也在对方床榻上看到了一块长布，和那晚上密林里看到的，一模一样。
而楚墨衍，回忆起每次和“小师弟”亲近时的点点滴滴，心跳开始失衡了。
如果……如果“小师弟”真的是女子的话！
“你们该不会是觉得苏小师弟和那个说书先生说的一样，是个女扮男装的小姑娘吧？”
温芷柔看向三人的表情挂着戏谑的笑容，但眼底却满是讥讽。
这几个家伙，自己不想当断袖，又不承认自己对“小师弟”动了心，眼下竟然还异想天开，也不知是可笑还是可怜。
“澹台真君收徒不收女子的规矩，难道你们忘了？”
这话，像是一盆凉水，兜头而下，将几人有些躁动的心浇凉了。
是啊，这种事，怎么可能发生呢？
而且“小师弟”乃是天阉，许是因为这个，才男生女相吧……
几人心绪翻涌之际，楚墨衍储物袋里的传音玉牌忽然亮了。
催动灵力后，玉牌那头传来了宗门弟子慌乱急切的声音：“楚师兄！快回来吧！小师弟他出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