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外的魔修听到这话，全部疯涌了过去，而顾轻尘他们也及时调转了方向追了上去。
微凉的晨风拂过脸庞的时候，苏卿染的意识清醒了几分，她看着为她艰难前行的江寒，抬手拽住了对方的衣袖，声音虚弱道：“阿寒，谢谢你，可你还是走吧，这是我和他们之间的恩怨，你不必为了我牵连进来的……”
听到这话，江寒的眼神黯淡了下去。
他当然知道自己不该掺和进来，他没有资格去过问染染的事，可他的心做不到。
从看到楚墨衍的那一刻，江寒就意识到了自己可笑又可怜，也许连个替代品都算不上。
那时候在小世界里，染染总会看着他出神，透过他想着谁，而刚才，他发现自己的眉眼还有其他，其实与楚墨衍有几分相像。
再联想到他打听到的染染对楚墨衍爱而不得才叛出师门的事，他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呢？
刚才也是，看到楚墨衍受伤了，染染明明什么都不记得了，却还是想要去救对方……
江寒知道，他该放手的。
可是，他贫瘠阴暗的人生，从少女到来的那一刻，就被改变了，他喜欢对方笑靥如花地看着他。
他喜欢对方的善良和天真，他喜欢对方鼓励夸奖他的模样。
江家人，终其一生只能对一人动心，这是诅咒，也是誓言。
如果不是因为这个诅咒，多年前江家也不会覆灭，那场业火，也不会烧伤他的眼睛和封闭的心。
或许，从他摘下覆眼白纱，看到少女的那一刻，他就已经动心了。
现在的他，已经没有回头路了……
“阿寒，放开我吧，作为朋友，你已经帮我太多了……”
怀中的少女还在劝着自己，可对方温软的话却像一把锋利的长剑，字字锥心。
“染染，我有没有说过，我喜欢你……”
此话一出，江寒果然从少女的脸上看到了惊诧和无措。
他并不意外，少女一直都是那么迟钝，他有时候甚至怀疑对方是不是没有情丝，否则为什么那么多人倾心于她，她却从未察觉。
是因为失忆了吗？
等到记忆恢复，对方便会继续爱着楚墨衍吧？而他，永远都不会有机会……
“染染！”
听到身后的呼唤声时，苏卿染回头望去，却被遮住了视线。
江寒之前就已经探查过魔宫的逃跑路线了，此时他抱着怀中少女躲到了一处僻静的角落。
“染染，委屈你一下了。”
江寒说着，给苏卿染下了个禁言术，而就在他抱着人避开一波搜查准备离开的时候，转角却突然出现了一道修长的身影。
在看清来人时，江寒眉头微皱，后退了几步。
“你怎么在这里？”
是之前他曾经遇到过两次的僧人，对方当时说也在找人，怎么会那么巧合找到这里了？
此时的幽稷已经将小白收了起来，他猩红幽深的眼眸死死盯着江寒怀里的少女，转动着青檀念珠的手也停了下来。
“她就是你要找的妻子吗？”
江寒觉得眼前的僧人有些奇怪，不论是通身气质还是眼神，都与之前看到的不同。
他点了点头，转身就要走，对方却忽然拦住了他的去路——
“错了……她不是你的妻子，她是我的人！”
幽稷说完这句话后，眼中杀意骤现！
江寒修为虽然不低，但对上修为高深的走疯魔的幽稷，很快落了下风。
少女被夺走的那一刻，江寒死都不愿松手，佛珠落在胸口的瞬间，他只觉得血气翻涌，“噗”的一声，猛地喷出一口鲜血。
阿寒！
看到这一幕，苏卿染疯狂挣扎了起来，只可惜她被下了禁言术，根本说不出话。
“苏卿染，好久不见……”
幽稷说这句话的时候，眼中水汽翻涌，语气温柔得几乎将人溺毙。
可怀中的少女似乎并不喜欢他，对方甚至抓住他的手，狠狠地咬了一口，对方用了狠劲，甚至咬出了血。
幽稷并没有在意，他小心翼翼地抱着少女转身离去了。
等到季沉霜和楚墨衍他们追上来的时候，幽稷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姓江的！染染呢？！”
季沉霜疯了一样揪住江寒的衣领质问着对方，江寒看着这群人再次失去了染染，疯魔而可怜的模样，仿佛看到了自己。
他自嘲地笑了笑，“染染，又被我弄丢了……”
他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在对别人说的。
闻言，季沉霜额头青筋暴起，一把扔开了江寒，刚才他们斗得你死我活，唯一没出现的，只有幽华！
闭了闭眼，季沉霜睁开眼时，抑制不住的杀意和怒意几乎化为了实质，他冷沉着脸，语气肃杀，“所有魔修听令！”
“本座要整个修真界的所有魔教分舵现在开始，搜寻佛修幽华和夫人的下落！”
“若有发现，即刻禀报！”
染染……
他的染染，他好不容易才失而复得，为什么老天要这么残忍地对他？！
***
是夜。
皎月高悬。
太虚宗的宗主殿内，宋厉风握着手中的传音玉牌，明明眼中有喜色，却眉头紧拧。
他已经知道苏卿染回来的消息了，他现在正在犹豫要不要把这件事告诉好友澹台修。
三年了，曾经如谪仙一般高高在上，冷漠无情的好友，为了苏卿染放弃大道，疯魔了一般四处寻找着复活之法。
如今对方回来，总归不会再让情况更差就是了，诶……
叹了口气后，宋厉风终究还是催动了传音玉牌——
而此时，在玉牌的这头，是一片冰天雪地。
寒风刺骨，呼啸如鬼魅嘶吼一般，漫天的大雪飘落而下，一袭白衣，银发如瀑的修长人影站在深不见底的玄冰湖畔，任由霜雪落在他的眉睫。
比之三年前，澹台修清瘦了许多，如果说之前的他仿佛不近人情的冰冷雕像，那现在的他，整个人直接没了生机，漫天的冰雪都不及他的眉眼寒冽。
澹台修此来死界，为的是鲛人的内丹。
传闻鲛人内丹可以活死人，肉白骨，哪怕只是传闻，他也要试上一试。
他已在这里守了十多日了，那鲛人已经被他杀得元气大伤，只待最后一击，他便能取了内丹离开这里，继续去搜集下一样东西了……
就在水面发生波动的时候，澹台修身上的玉牌忽然亮了。
他指尖微动，玉牌通的那一刻，凶残的鲛人破水而出——
哗啦震耳的水声中，澹台修听到了宋厉风模糊的声音，“澹台，她回来了……”
听到这句话的瞬间，澹台修划破鲛人皮肤的手猛地顿住了！
也因为这一顿，那鲛人直接张开嘴，锋利的牙齿狠狠地刺进了澹台修的手臂，一时间，血肉撕裂，鲜血淋漓。
可澹台修却恍若未觉，他的脑海里，都是那句她回来了……
不知过了多久，澹台修雪白长睫抖了，指尖划破鲛人的身体，玉白修长的手生生将那颗内丹挖了出来。
他松开手，看着掌心温热的内丹，任由鲛人掉回玄冰湖里，鲜红血液蔓延散开，染红了整个湖面。
不知是风雪太冷还是什么，他的手止不住地颤抖起来。
被伤口血液打湿的衣袖滴落下的鲜血落在雪地上的时候，仿佛绽放开的红梅，糜艳而凄凉。
漫天风雪中，澹台修闭上眼，一滴泪珠无声滑落，声音缱绻而低软，“染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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