娄皋自不必说,是闹着今日定要与阆风一同上路。
娄鹬佯装不许,只等着阆风或是旸谷有人为这个半大孩子求情,自己再顺势无奈将皋儿暂时托付,也不至于丢了万年翀陵派的颜面。
说实话,聿沛馠和揽月他们倒是对娄皋并不反感。只是阆风和旸谷怎么会出庸人,自然没有一个蠢笨之人,只有娄皋毫无心机、不知娄鹬心中的合计。要他们带着娄皋无妨,只是几个人皆年轻气盛,不喜被鹬叔做戏戏耍,所以都不出声搭话,任由娄鹬自导自演,想看他如何收场。
娄鹬终究是个老滑头,对他而言做人能屈能伸,为了皋儿自然不算什么。见演不下去了,穆遥兲和卜游率先告别,娄鹬开始自责演得太过,立马朝着娄皋背后拍了一把,这力度差点儿把娄皋头顶的啾啾给震了下来。
娄皋没防备,被推得朝前一连跑了几步才站稳。
没等娄皋自己反应过来,便听鹬叔在身后喊道:“真是白照顾你一场,连你鹬叔都不要了,要去便去吧,可别给你这些哥哥姐姐们添麻烦啊!殷小姐啊,皋儿摆脱你们了,翀陵盟会后定亲自去阆风拜谢!”
揽月哭笑不得,继太子嵇含以外,又多了一个要去阆风拜谢的人。这事如果让父亲和师父知道了,还不一定以为她在下山的这短短数日里,到底掺和了世间多少杂事。明明下山之前在灵台时,父亲和云牙子一再叮咛切勿滋事的,这回盟会回了清露霏微,怕是不再被禁足起来就有鬼了。
......
阆风一行从下山时的五人到今天的七人,已是气势浩荡。
穆遥兲总算松了口气,他倒不是说不想与翀陵同行,只是翀陵派此行赴会加上鹬叔算得上六人,若是真的一起同行,那可真是太过醒目,待去了九江很容易被外丹之士视作伙同一气。虽然本来就有修习内外丹之别的势力之分,但落了人话柄终归不好。
殷昊天总让穆遥兲来带队实则是有考虑的,在大局方面,他总是拎得清形势。
娄皋紧紧跟在秦寰宇身后,甚至模仿着秦寰宇行路的身形步调,小孩子纵是藏不得心事的,他时儿迟疑观望着秦寰宇,又时而看向殷揽月,彷徨四顾,犹疑不定。
娄皋像下了很大的决心一样,忽然向正在赶路的众人们问道:“我瞧着秦大哥和殷姐姐二人间风情月意,是不是在一起了”
众人没防备,哪里想到一个孩子竟然情啊爱的口无避讳,娄皋不知道这个话题是绝不能被提起的,还愣愣地看着大家的反应为何这么奇怪。
聿沛馠本能先去看向聿姵罗,只见她的脸色铁青,阴郁沉闷地像拨不散的积雨云。
揽月也没有想到一个孩子竟能看出点儿什么,又当着大家问了出来,其中还包括姵罗,心中亏虚,脚下自然不稳,幸好差点儿跌倒之时被秦寰宇及时搀起。
“你们怎么这么奇怪啊,到底是不是啊”娄皋不舍弃道。
聿沛馠伸手给了娄皋后背一下,厉声怼道:“一个小孩子家的,脑子里都在想些什么啊,莺莺燕燕的,这么小就不正经。”
娄皋很是委屈,说道:“我没有啊,我就是想着秦大哥为什么不和我姐姐在一起,若是他们在一起的话,我姐姐就不会嫁到洪涯去受罪了。”
聿沛馠道:“那怎么着,你秦大哥若是有喜欢的人,你便得替娄嫄怨恨了呗”
“原本是的,我觉得天下女子除了娘亲以外,哪还有好过我嫄姐的,我就奇怪了,为何没有同秦大哥在一起。听说当年我爹还特地请了殷掌门和秦大哥他们来我九旋谷作客,也是为了相谈结亲之事,只是后来不知怎的,爹爹好像又没有再提,这事就不了了之了。我想着该不是秦大哥心中另有女子了吧,那我可定要看看是谁还能比我娄嫄姐姐好,不过......”
娄皋抿着嘴看着揽月,又说道:“不过若是殷姐姐,那我也没什么话说了。”
没有人回答娄皋的问题,也同时算是一种无声的默认,只待这个孩子自己去理解吧。众人想的只有一处,那就是切勿破坏修葺尚未完全的气氛,尽快结束这个话题。
揽月远眺前面的城市,问出自己好奇已久的一个问题,道:“遥兲,你们先前说‘西山东水’,内丹术门派中还有一个与咱们交好的是哪个下一座城中可会有可能亦提前遇到”
穆遥兲心中暗自想道,那可千万不要再遇到了,要不这支去往九江的内丹门派就真的过分乍眼了,若是对外解释说都是没经商量仅靠着缘分遇到的,怕是那些个外丹门派根本不会相信,反而以为内丹门派以阆风为首云集叫嚣势力,势焰熏天。
穆遥兲回答道:“你所说的大约是‘玄霄派’了,去九江的途中咱们应该是不会遇到他们的。咱们阆风、旸谷和翀陵抵达九江算是南下,玄霄靠近最南端的缙元城,东边紧邻鲸香堂,他们去到九江属于北上,故而与我们相向而行,只会在九江相逢。”
“喔,是这样啊。玄霄会不会也像翀陵一样,也有自己的门派特色。”看揽月的样子带着些好奇的期待。
聿沛馠道:“你可别把他们想得太好相处喽。”
穆遥兲听聿沛馠嘴上又没有把门的,安静老实了没几天,又要鼓唇弄舌,连忙喝止住他道:“沛馠,切勿说长道短。”
穆遥兲以眼神提示着聿沛馠,当着卜游的面说说也就罢了,现在还多了一个翀陵派小公子同行,说者无心听者有意,谁知道一个不小心传了出去,还以为阆风山对依附于自己的众门派们厚此薄彼、轻视怠慢了玄霄。
往小处说有损阆风威名,往大处说就好比将朋友赶去敌人那边,岂不助长了对方气焰,所以嘴上之快无论何时都逞不得。
娄皋抬眼瞧去的时候,正赶上穆遥兲以眼神示意聿沛馠,虽说娄皋经常与聿沛馠二人不分长幼的争执拌嘴,但毕竟二人同处过一室,又睡过同一张床,娄皋倒也与聿沛馠亲近起来。
说起来这也归功于聿沛馠童心未泯的玩性,以往在阆风山的时候,也乐意和娄皋这么大小的师弟师妹们玩儿在一起,竟看不出话题中有何隔阂。
聿沛馠从来不会因为对方年纪小而轻视了他们的所言所行,坏处是,聿沛馠也不会因为对方年纪小而口下留情、谦让半分。
不过好在,这也正是娄皋喜欢和聿沛馠玩儿的原因。
娄皋学着大人的语调,鼻中轻蔑一哼,说道:“放心,我口风严着呢,绝不会将朋友所言外传。况且了,我本也不怎么喜欢同玄霄之人相处。”
见娄皋支持自己,聿沛馠一下子便得势起来,对穆遥兲说道:“遥兲,瞧着了没,又一个不喜欢玄霄的。”
“玄霄他们怎么了吗不是与阆风交好的吗。”揽月越听越是好奇。
穆遥兲对揽月道:“别听沛馠的,他看谁都觉得有些问题。玄霄的确与咱们交好无疑,只是玄霄之人乍相处起来比较孤傲,不似其他门派之人那般热情亲近而已。”
聿沛馠神秘兮兮的抢言道:“偷着告诉你啊,你若是遇到玄霄之人问你要生辰星盘,你可得切记不能给他们啊。”
看着聿沛馠故作诡异的样子,揽月不由自主打了个哆嗦。
聿沛馠拖过娄皋来,继续对揽月说道:“我说的你若不信,你问问这小子呗。从距离上来看,还是翀陵派距离玄霄最近,应该来往也较之他派更紧密一些。”
大约是想起了玄霄派之人,娄皋也打了个哆嗦,手指在鼻息处来回搓揉。
片刻后,娄皋说道:“翀陵距离玄霄也不算近吧,戎丘和鲸香堂紧邻玄霄的西、东两侧,哪比得上他们近。我们虽说是比阆风山距离玄霄近一些,但也没你说得那么来往紧密。只是我爹不知有什么事情,曾经请过几次玄霄陈掌门来过九旋谷,大约是为了请他为我们占星盘吧,具体为何事我也不知道,我爹也不准我听。咦......”娄皋说完话,又发出一声颤抖呻吟。
揽月更加好奇了,到底玄霄之人怎么了,让聿沛馠和娄皋都这么抵触回想的样子,揽月小心翼翼地提问道:“他们......到底怎么了”
卜游说道:“倒也没怎么,玄霄之人性格冷淡孤僻,鲜少与外人来往,大约也和玄霄所修的独有术法有关联,他们不喜与人交涉,外面之人也颇畏惧于他们,恨不得离得他们远些,玄霄倒也乐得清静,免于内外丹的势力争端或是门派间的挟制。殷小姐也不需担心,据我所接触的玄霄之人对阆风极为敬重,克恭克顺,为人处世泰而不骄。”
听到卜游说玄霄之人“冷淡”,揽月本能的去看秦寰宇,聿沛馠捧腹哈哈大笑,说道:“玄霄和寰宇的冷淡还是不同的,你瞧寰宇这般漠然不近人情,可江湖当中口碑反而还挺好,无论男女都喜欢被派下山时能同寰宇分到一队共同任务。就连卜游大哥在我们四个人里面也是偏疼寰宇一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