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行人过了安检,杨千语才知道他们不是乘坐商务客机回国。
封墨言竟弄了一架湾流私人飞机。
费雪来的时候登上这私人飞机就很好奇了,这会儿忍不住靠上来问:“你家封先生不是把所有财产都给你了还能大手笔买私人飞机还是他以前就有”
杨千语一脸懵懂,她也不知。
虽然在他们做夫妻的那三年里,封墨言的身价就能买得起无数架私人飞机了,可他没有买过。
那时候,不少富家公子哥都挥霍无度,买私人飞机,买私人游轮,用尽一切奢华高调的手段彰显自己的身份。
可封墨言从不。
他好像就对车感兴趣。
御苑地下车库里,停着一双手都数不过来的各式豪车。
只可惜,他如今这副模样,再多豪车也没法亲自驾驶了。
“看来你也不知……”见闺蜜没吭声,脸色比自己还困惑,费雪明白过来,继而又钦佩地感叹,“他为了你,还真是掏心掏肺呢,只可惜——哎呀!”
话没说完,被杨千语在她腰侧一捏,疼得差点跳起来。
“你干嘛掐我!”费大小姐抗议。
她淡淡地睨了眼,“封墨言到底给你多少好处费你把他的马屁都要拍穿了。”
费雪咬牙,“你可真是不识好歹!我只是怕你钻牛角尖,不肯面对自己的内心,错失幸福,抱憾终身!”
杨千语依然嘴硬,“我的幸福在我自己手里,不是靠男人获取的。”
“行行行,你这几天在气头上,谁的话都听不进去,我懒得费口舌了。”
登机时,杨千语原本有些紧张的,可看着私人飞机里堪比七星级酒店总统套房般的摆设,注意力顿时被吸引了去。
费雪笑着道:“托你的福,不然我这辈子可没机会有这种豪华体验。”
杨千语回过神来,跟上她的脚步,“你坐哪儿我和你一起。”
“好啊!”费雪答应得很痛快。
杨千语嘴角一勾,心想封墨言也有失算的时候。
他不是斩钉截铁地说,费雪不会要她一起坐吗
谁知,她暗暗得意没几分钟,便被闺蜜出卖了。
封墨言的轮椅在她们后面登机,她故作视而不见,拿起杂志装模作样,不打算跟那人打照面。
杂志把她的脸捂去大半,以至她都没看到费雪起身。
等察觉到身旁的动静,她转头一看,封墨言已经被王城和空少搀扶着在她身边落座。
杂志落下,她昂起优美的脖颈张望,眼眸瞪圆:“费雪!你——”
起身要走,手腕却被男人拽住。
她回头,神色别扭。
封墨言也抬头看着她,那张帅到人神共愤的脸庞露出一抹笑,“费大小姐看上那空少了,来的时候就相谈甚欢,你还是别去打扰她撩帅哥——毕竟,也是大龄剩女一枚了。”
“她撩空少”杨千语吃了一惊。
男人没回答,只是似笑非笑地用下颌朝那边一点。
她看过去——
果然,费雪正娇笑着让那位大长腿空少给她倒杯果汁。
这……
手腕突然一痛,她回过神来,恼火地看向男人:“你干嘛捏疼我了!”
“你刚才盯着谁看”封墨言沉声问。
“……”杨千语顿时心虚。
不得不说,费费眼光真好!那空少有一双迷人的大长腿不说,长相堪比吴彦祖啊!而且还年轻、阳光!
她都忍不住多看了几眼。
“你都是三个孩子的妈了,还是管住自己的心为好。”封墨言手臂一用力,拽着她坐下来,言语间醋意更浓。
杨千语愤愤地自言自语:“看看又不犯法。再说了,我是单亲妈妈!”言外之意,跟费雪一样可以撩帅哥的。
“怎么,你还真想找小白脸”
杨千语没回答,回眸斜睨着他,冷笑。
她真想找的话,既不犯法,又不违反道德,有何不可
“你笑什么”封墨言明显不满,视线收回时嘀咕了句,“自己身边就有个大帅哥,还看别人,什么眼光!”
杨千语听到他的嘀咕声,不敢置信地转过头来。
这人……
还真是自恋狂!
老男人一个,乱吃飞醋就算了,还这么厚颜无耻地称自己是大帅哥!
她忍不住吐槽:“人家比你年轻。”
“我比他成熟稳重,更有魅力。”
“人家温柔脾气好。”
“你不气我时,我也温润如玉,谦谦君子。”
呕——杨千语起了一身鸡皮疙瘩,不甘示弱,“人家……”
“信不信再多说一个字,我封住你的嘴”没等她再次对比出来,封墨言眼角眉梢噙着笑,嘴里却放出狠话。
杨千语神色一怔,眸光落在他脸上,停留在他危险勾起的嘴角……
她毫不怀疑,这家伙干得出这种事!
瞧了两秒,突然脸颊一热,她连忙转过身去,撇开他:“有病。”
封墨言或许是有病,可她明白,更有病的那个人——是自己。
明明昨天还恨他恼他,连话都不想跟他说,只盼着回家后带走三小只与他撇清关系,可怎么过了一夜,这会儿就又与他斗嘴起来了
而且还是这么低级幼稚的斗嘴,简直……简直就跟打情骂俏没两样!
意识到这一点,杨千语顿时恶心起来。
不是恶心封墨言,而是恶心自己。
她的立场,好像越来越不明确了,这样下去,以后跟他只会更加扯不清。
不行,她不能这样堕落,沉溺在这只腹黑老狐狸的糖衣炮弹里。
为了孩子们,也为了自己,她必须坚守底线!
瞬间的功夫,她又把摇摇欲开的心门赶紧补了一道锁,收起脸上的笑,压下想说的话,板起冰冷的脸,拉开与他的距离。
封墨言盯着她,怎能看不出她骤然间的情绪变化
眼角眉梢潜藏的笑意,好似冰雪消融般,慢慢不见了踪迹。
不过,心底里,却添了几分暖意。
这笨蛋,对他的情意显然死灰复燃了,当他还是瞎子看不出来
他们曾深爱过,没人比他更了解这个女人芳心荡漾时……眸底的风情。
气氛沉闷别扭了没多久,飞机准备起飞了。
杨千语听着广播里的播报,原本魂游淡漠的神思瞬间归位,不自觉地,眉心皱起,神经紧绷。
飞机开始滑行,速度越来越快,而后身下一晃,昂头攀升。
尽管登机前服用过安神镇定的药片,尽管一再给自己做心理建设,但当那种颠簸摇摆的感觉再度袭来时,她还是陷入了深深的恐惧中。
突然,她死死抠着扶手的素手被一股温热包裹,紧紧攥起。
她一惊,豁然睁眼,顺着那只温热的手掌渐渐向上,看到那张满是担忧心疼的俊脸,视线定住……
封墨言刚才跟她斗嘴,其实就是想转移她的注意力,但看来没什么用。
“飞机还在爬升高度,颠簸摇晃都是正常的,放心,不会有事。”他盯着女人惊恐不安的眼眸,握着她的手,低声安慰。
杨千语点了点头,可还是呼吸发紧,无法放松下来。
安全带还不能解开,他无法把这人抱在怀里,便只能抬起手臂揽住她的肩。
“你……你做什么”
“都这个时候了,还要跟我闹别扭”封墨言低斥了句,将她的头往臂弯里一压,轻哄道,“什么都别想,放松……”
她抗拒了下,但没抵住男人的强势,正好飞机又颠了下,她几乎是本能地把头埋在男人肩窝中,同时另一手揪住了他的衣服。
封墨言无声浅笑着,嘴角愉悦勾起,身体尽可能朝她靠拢,将她抱得更紧。
“放心吧,不会有事的。再说……就算有事,还有我陪着你。”
杨千语虽然很紧张,紧张到眼睛都不敢睁开,可听到这话还是忍不住怼回去:“要是跟你死一起,那是老天爷对我最大的惩罚!”
“是吗”男人没有生气,只低头看向臂弯里埋头的鸵鸟,薄唇故意划过她灵秀好看的耳,“生未同衾死同穴,我以为这是最大的浪漫。”
杨千语被他不经意地一吻,身子哆嗦了下,索性抬手护住耳朵,隔绝他撩人的气息。
而这幅掩耳盗铃般的动作,落在男人眼里,更是可爱逗趣,叫他欢喜不已。
其实飞机攀爬的时间并不久,可杨千语过于紧张恐惧,便觉得时间分外艰难。
终于,飞机渐渐平稳了。
而且到了万里高空后,竟没有下雨,而是一片晴朗。
突然,怀里的鸵鸟动了,没等他抬起头来,猛地弹坐起身,推开他。
“嘶……”他没来得及躲闪,下巴被她头顶狠狠一撞,痛得倒吸冷气。
“对,对不起啊……”杨千语捂着自己的头顶,耳边还回荡着那道皮肉相撞的声音,再看他痛苦的脸色——竟还有点良心,道了歉。
封墨言深吸了口气,冷着脸撇开视线,“过河拆桥,卸磨杀驴,可真够没良心的。”
“……”女人吱呜了下,徒劳地辩解,“是……是你强迫我靠过来的,又不是我求你……”
“不是你求我安排了这趟回国航班”
“……”这混蛋,偷换概念。
见她被堵到哑口无言,封先生终觉扳回一局,唇角勾了抹笑,说话也温柔了些:“好了,趁着飞行平稳,你睡会儿吧。”
女人没回应,但转过头去,闭上眼眸。
封墨言招呼了空少过来,拿了床毛毯,轻轻盖在她身上。
八个多小时的飞行,对他一个大伤未愈的病人来说,也是折磨。
见女人睡过去,他才渐渐舒展身体,眉宇间露出几分压抑的痛楚。
不幸的是,这平稳没有维持太久,飞机又颠簸起来。
杨千语并未睡着,心里还是紧张、恐惧,所以稍有颠簸,她便又睁开眼眸。
感觉身旁的人似乎睡着,她这才放松,轻悄悄地坐起身一些,装做不经意地瞥了眼某人。
这一瞥,心弦收紧。
他看起来像是睡着,可脸色明显不好,肤色发白,连唇色都有些泛青,眉心紧紧拧着。
突然想到费雪之前说的,来的时候,他一路都靠止疼药强撑着。
这才调养了两天多,再次登机经受**个小时的长途旅行。
一个多月前,他才受过那么严重的伤,做了两三次大手术,身体尚在恢复期,就这般不要命的折腾……
挣扎、犹豫、紧张、揪心,还有焦虑……心情复杂到极点,一时不知该不该关心他。
心里天人交战了许久,她想着这人终究是因为自己才受这份罪,到底是于心不忍。
“喂……封墨言,封墨言”她探身过去一些,轻轻碰了碰男人的手臂,低声轻唤。
那脸色痛楚的男人,缓缓睁开眼眸,眸光有些迷茫懵懂,“怎么了别怕,偶尔颠簸下正常。”
都这个时候了,他第一时间仍想着安慰身边的女人。
杨千语忽略心头荡起的异样情愫,语调温和了些,“我没怕,你怎么了”
“我”他动了动,语调暗哑,“我没事……”
她拆穿,“你脸色很难看。”
“是吗”男人皱眉,随即笑了笑,“怎么,担心我这可不像你的作风。”
见他这么明显地顾左右而言他,杨千语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感受,眼眸盯着他上下打量,一手落在他腰间:“是不是腰疼还是手术的刀口疼还是哪里不舒服”
封墨言本不想自己这么无用狼狈的模样被她看见,可既然已经被发现,他索性也不装了。
“我若说……浑身都难受,怎么办”他紧紧盯着女人,话音消沉低落。
放着平时,杨千语肯定觉得他又在演戏,扮苦肉计。
可现在,她相信这人是真的难受。
“那……我怎么做可以让你好受点”
她很诚心地发问,惹得封墨言神色一僵,眼眸瞬间瞪大了点,看着她。
“你不怕我是装的故意博你同情”
“我有眼睛!”她有些生气,懒得跟这人废话,转而抬头张望。
空少立刻过来,以为她有需求。
“王城!”杨千语见王城没睡,在看手机,立刻喊他。
王城一惊,马上起身过来。
“太太”
“他来的时候就这幅样子”
王城看向自家老板,神色紧凝,“封总……要么,再吃两片止疼药吧。”
“嗯……”男人应了句,一副眼眸都不想睁开的样子,怏怏地歪着头。
王城去把药瓶拿来。
可还没倒出药片,飞机摇晃,他趔趄了步。
空少过来提醒,前方有云层,飞机会颠簸,建议回座位扣好安全带。
杨千语一把夺过药瓶,“你回去坐着吧,我喂他吃药。”
王城心想巴不得,立刻转身回座位。
杨千语拿过药瓶看了看,皱眉:“这上面写着一次服用一片,你吃两片会不会多了这样对身体……”
“三片吧……”
“什么”她一脸的不赞成,“你不要命了现在是在飞机上,你这么吃万一出了问题……”
男人睁开眼眸,看向她,神情惨淡的俊脸居然还露出一抹笑来,“放心,来的时候也这么吃的,死不了。”
杨千语瞪他一眼,纠结着拧开药瓶,倒出两片,犹豫……
“你再磨叽会儿,我都要疼晕过去了。”
她一咬牙,倒出三片递给男人。
“喂我。”
她抬眸再瞪。
男人也不急,就那么眼神迷离地看着她。
真是……拿他没办法!
她只好把药片塞进男人嘴里,拧开瓶装水小心喂到他嘴边。
超过剂量服用,杨千语是真的很担心,所以喂他吃了药也没有靠回座位,而是一直侧身紧紧盯着他,观察着他的反应。
封墨言依然蹙眉,俊逸帅气的脸庞整个紧绷,喉结时而滑动,也透着一股痛楚。
杨千语一颗心紧紧悬起。
这是在半空中,脚不着地的,要是他出什么事,耽误了治疗……
封墨言虽闭着眼,却也感觉到女人一直投注在他身上的目光。
等药效发挥作用,身体上的疼痛逐渐减轻之后,他才睁开眼眸,头也微微竖起一些。
“怎么了”他明知故问。
杨千语眨眨眼,收回视线,“没什么……”
“你要是真心疼我,不如让我抱抱。”
杨千语又倏地看过去。
这混蛋,刚刚好受一点就开始耍流氓了
他笑了笑,“真话……抱着你,虽不能缓解身体上的疼痛,可心理上……会觉得无比满足,那间接地……也能安抚下身体上的痛吧”
杨千语听他一本正经地瞎说,淡淡瞥了眼,“我以为我昨天已经把话说清楚了。”
昨天她态度鲜明,所以惹得这家伙不高兴,两人还冷战了一晚。
怎么现在他又全都忘了
封墨言扯了扯唇,伸手拿过她的手捏在掌心,喟叹道:“你跟我说的狠话还少吗我哪句当真了”
“……”
呵!他倒还知道自己厚脸皮。
两人静静地互视着,突然,飞机一震,进入了**区。
窗外电闪雷鸣,颇为吓人,杨千语惊得浑身汗毛直立,而前一刻还在跟她**的男人,手掌一紧,身体也紧绷起来。
“你怎么了”她急问。
“没事,放心吧,吃了药,撑得住。”
话虽如此,可他身体的反应说明了一切。
杨千语顾不得多想,暗暗一咬牙,把腰间安全带拉松了一点,整个人越过座椅中间的空隙,伏到他胸前。
封墨言抬手将她抱住,眉心痛苦地拧紧时,嘴角却勾着愉悦笑意。
两人紧紧相拥,说不清到底是谁需要谁,又或者——是他们彼此需要,互相慰藉。